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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在心中暗笑。
这些长老高高在上,可不知道梅子阳和她的过节,这么看来,想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堆,更成了痴人说梦。
梅子雨道:“那就散了吧。”
他站起来,将石门打开,又拎着黎清从石崖上跳了下去。
阿尨和虫童紧跟其后,一行人进了城,又进了梅家大宅。
梅家子弟都去了石滩修炼,偌大的府邸十分冷清,只有洒扫和厨房的人在忙碌,见梅子雨带着黎清回来,也不敢多看,都低垂着头,让他们走过去。
这次梅子雨没有将她放回原来的小院子里,而是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
他的住处与别人比起来不仅大,而且独门独院,开大门是前街,开后门就是后街,院子庄严肃穆,就跟他的人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院子里堆满了木料。
有的已经刻到了一半,被丢弃在墙角,半成品的人偶与人等高,只有鼻子眼睛是分明的,幸亏是白天,要是晚上准得吓一跳。
黎清想到让她在凤凰底下逃出生天的傀儡人,看来也是梅子雨自己刻的。
梅子雨道:“你们住左边,右边是我的住处。”
他说着,指使三个黑衣人去摆弄木料。
阿尨道:“哇,这是刻的傀儡人吗?”
梅子雨点了点头。
黎清又仔细看了一眼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在北荒州遇到的那一个。
她没有多说,在左边的一排房间里随便拉开了一个,尘封的屋子被光线照入,灰尘扬起,照亮了里面的情形。
阿尨大叫一声,跳了出来。
“怪、怪物!”
黎清也吓的不轻,只见满屋子都是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傀儡人,各个笑容诡异,神情怨恨,好似活人,有的甚至只有头颅,滚落在一旁。
地上掉着黑白的眼珠,手和脚堆叠在一起,交缠抱着,如同一堆成了精的蜘蛛,一阵阴风从屋内冲了出来,带着不甘的愤怒。
是傀儡人,又是活人。
也许是活人的神识和精血附在了其中,也许是傀儡太过逼真,生出了灵智。
黎清咽了口唾沫,道:“别怕,是傀儡。”
灵瑞“啾啾”两声,抖了抖身上的两根尾羽,随后一口火吐了过去。
黎清道:“别!”
她话音未落,火星已经落在了傀儡之上,顷刻之间烧成了灰烬。
梅子雨走了过来,道:“烧的挺干净。”
他手中刮过一道掌风,将屋中的灰烬卷了出来。
灵瑞道:“要不要我帮你多烧一点,只要你给我雕一个小灵瑞。”
梅子雨道:“可以,左边房间里的都是废物,毕竟是我的心血,我也舍不得处理,你想烧就烧吧。”
阿尨连忙道:“梅前辈,我也可以帮忙,你也帮我雕一个小阿尨好不好。”
梅子雨道:“可以。”
他跟灵瑞欢呼一声,看着左边的十二间房子,一间一间打开去烧。
虫童道:“小孩子。”
他不去凑热闹,跟着黎清找了一间能住人的屋子走了进去。
到了傍晚,梅慧竟然来了,她拎着两个大食盒,道:“小姐您回来了,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黎清点了点头,看一眼一直关着门的厅堂,不知道梅子雨在里面干什么。
万龙州的掌旗者,不仅能够拉动万龙弓,竟然还能制作如此精良的傀儡人,天赋也一定极高,旁人精通一样都难,他却两样都极为精通。
阿尨跟灵瑞草草吃了饭,就拉着黎清去敲厅堂的门。
门无声的打开了,外面是黄昏的光影,里面却亮如白昼,无数明珠灯火将大堂照亮,连一点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梅子雨就坐在正中间的凳子上,手中拿着一把刻刀和一截巴掌大的木头,木头已经初具雏形,看着是个伶俐可爱的小阿尨。
等他们走进去,门又轻轻关上了,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惊起。
三个黑衣人给他们搬来椅子,放在梅子雨面前。
梅子雨手中刻刀不停,道:“吃过晚饭了吗?”
黎清道:“吃过了,打扰您了。”
梅子雨道:“谈不上,这么点小东西。”
黎清这才仔细去看他的手。
他手指纤长,木花在他手中一点一点落下,下手时没有一点犹豫,仿佛这木头也已经在他脑海中一般。
阿尨的样子一点一点在他手下出现,最后成了一个手掌大的人。
他们正看的目不转睛,门又轻轻开了,一位女子走了进来,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添上灯油,随后走到梅子雨身边,道:“家主,您的晚饭好了。”
梅子雨道:“放着吧。”
那女子笑着应了,随后仔细看了一眼黎清,道:“这位就是您的女儿吗,倒是不怎么像。”
黎清看着这女子的眼神,温婉之中带着一点锋利,像是要透过黎清看到另外一个女子,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梅子雨道:“你挡着我的光了。”
那女子连忙道:“我这就走,您早些来。”
梅子雨点了点头,眼神还没有看手中的木头亲热。
虫童见这女子出去,八卦道:“梅家主,这位是红粉知己吧。”
梅子雨道:“长老送来的。”
虫童道:“啧啧,看来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还不如一个傀儡呢,你是家主,都不成婚,这梅家可够宽容的,难道你怕生个孩子很笨?”
阿尨道:“那也有很多啊,爹娘聪明,结果生个孩子又丑又笨。”
他偷偷用手指了指窝在黎清怀里的灵瑞。
梅子雨道:“我对女人没有兴趣,她们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衣服不同的人偶,或者说,我对所有的人都没兴趣,人永远会撒谎,不诚实,可是傀儡不会。”
虫童道:“难道有人骗过你吗?”
梅子雨道:“不知道。”
阿尨道:“啊?你好笨啊,连别人骗不骗你都不知道。”
梅子雨道:“我不需要知道,如果我高兴,所有的话都可以是真话,如果我不高兴,那么真话也可以是假话,可以让我光明正大的将惹我不高兴的人杀掉。”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手中的刻刀“蹭蹭”的滑动在木头上,刨起一点点木花。
冷意,从刻刀上传来。
阿尨忍不住道:“那你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梅子雨道:“你猜。”
阿尨道:“我猜不出来。”
梅子雨道:“你说谎。”
阿尨大叫一声,躲到黎清身后,道“我没有撒谎,师妹救我。”
黎清道:“别闹。”
梅子雨阴森森的看了一眼阿尨,将阿尨吓的又是一个哆嗦。
灵瑞嘟囔道:“胆小鬼。”
梅子雨吹了口气,吹掉浮尘,双掌上浮现出一层油彩,描摹了上去,很快一个阿尨就活灵活现了。
阿尨大叫一声,抓在手里,美滋滋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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