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之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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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祈愿术？”不仅庞澄，明白筠也是这样想的。

百里追发出了嘲笑的声音：“那不过一种术。若是明家的特别之处在于祈愿术，那学会祈愿术的不都是明家人？”

明白筠一噎，庆幸方才不是自己回答，又想了一下才答：“造化之道？”

百里追白了她一眼：“造化之道是为了补天，你难道没有遇上哪个明家弟子完全不擅长造化的？”

这……确实有很多，只是明家太强调造化二道，大部分人会先尝试自然与因果道。加上明家很快就遁世了，所以她也并不清楚。

“明家为何姓明？”

这个我知道！“以微小之身，成天地之明！”这明家家训听得庞澄都热血沸腾，恨不得投生明家，日后见了谁都能正气凛然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呸！”

明白筠默默后退，让庞澄替她受了这唾沫星子的洗礼。

“百里家藏身幽暗，行百里而无人可知；有琴家奏九歌，降天地祥瑞；昌家正然君子，浩荡与日同辉；萧家号令天时，则草木皆肃；花家以众花入药，成不朽容颜；宿家一梦千年，其幻境真假难辨……”百里追突然停住，好一会儿才不甘愿道，“妖族与海族是以他们最初的叫声给自己起名的。”

明白筠：“……”莫名有些可爱。

庞澄：“……”总担心人族不厚道。

“咳！而明家，在人族五大家族中居于中心，是因为世传：明家分混沌，携光明而降世，是以天地有明暗，而九川由始向终。这也是为什么，弥补天道的责任主要落在明家。”

这些关乎九川存亡的消息轰炸得庞澄一愣一愣的，不得不仗着自己替明白筠挡口水，低声问：“有屎……为什么那么不文雅？”

明白筠正听得认真，听庞澄这么一糊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把他从身前挪开：“说的是时间从明家诞生而开始……不过大概是传说吧？”

“我怎么知道。魔族与人族的力量来源本就不一样，等双方都能同时吐纳灵气与魔气时，九川人族五个家族已经形成了……不过最早能够在魔域来去自如的确实是明家人，因为他们的本源力量天生可以自由吐纳任何力量。”

“所以……”她的光才能维持那么久？她还以为是先辈特意给明家开的后门。

百里追点点头：“所以明家人所有本源属性都与光有关。你先前还说造化道，亲近自然万物是萧家人的天性，他们宁可坐在山野中浑身长草，也不愿混迹人世通晓人情世故……”

明白筠想到了明寒的火、娘亲的影、烛叔的丹……光。她眼前的世界仿佛又拓宽了些，光明与黑暗相生相辅。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世间又有什么比光更加庞大的呢？”

明白筠出声：“百里前辈，你若再说下去，我就要道心不稳了。”明家的辉煌已是昨日之事，明家肩负的责任才是当下之事，“不如您还是告诉我，我来这儿做什么的吧。”

百里追看向明白筠，先前一脸的憧憬敬仰已经荡然无存，如今她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原本他设想过好多种辨认明家人的办法，比如尘埃戒、明家令等等，他没有想到，原来来的人掌握的力量就是光，那种让万生敬仰钦慕的光。虽然他是魔族，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也不得不承认明家光的与众不同——吞噬一切的黑暗和照亮一切的光明。

“你随我来吧。”若不是明白筠显而易见的稚嫩，他几乎要以为是明家远古哪一位大能的转生。

没有走多久，他们就到了。

在庞澄眼中，眼前是一片漆黑，漆黑上附着符文。在明白筠眼中，此处连天道之力都黯淡无光，在洞口被截断。而那个洞口正渐渐向外扩散，符力已经无法维持多久，但若是坚持了这么千万年来，写下这道符的人又该有多强大呢。可不管多么强大，他都已经湮没在历史中，没有留下半点姓名。

“这符，是宿家……宿花眠写得。”百里追有些记不清了，但宿柳眠花这个词语他还是印象深刻。明白筠按住抽动的眉眼，问道：“那这位宿前辈？”

“他自然是随你们明家离开了。九川之上的束缚阵也是他设的，少有的会随着坑口外扩而扩张的阵法。原本打算把人扔出去，但是由于明家预见到坑口会外扩，难免可能将人扔进来，才放弃了这一想法，而只把人控制住，待六大家族来解救。但最近这个洞口又一次外扩……”百里追叹气，“世界的力量便是生命，世界之外是没有生命的领域，若只是虚空便也罢了，但似乎想要诞生新的世界，便会将附近的生命力量都吸纳去。若是九川早就破亡了，到也没关系，但偏偏九川半死不活，也不知妖族海族两族怎么样了。”

明白筠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这与神谕可有关系？”

“当然有。”百里追看明白筠像看个文盲，“天道并非不可破坏，能修补自然能破坏，神谕守住的是九川天道最后的底线，延长九川生机。除此之外，神谕护住了九川，免受虚空侵害，你难道以为宿花眠的符能坚持那么久？”

原来，神谕施行后宿花眠的符就破了。明白筠一脸冷漠，先前的钦佩尽数喂了狗，她就说一个人名字取自“宿柳眠花”能好到哪里去，当初厉害的阵师符师肯定遍地走！

想了想，明白筠决定换一个话题：“您说到妖族海族，他们可是也有人在守着？”

“没有。”百里追摇头。

明白筠等他下面的话等了好久，迫不得已自己开口问：“那您刚才为什么要担心妖族和海族？”

“担心？我没有啊。”百里追摇摇头，想着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不，魔话。也是啊，那么漫长的时光下来，人族和魔族说话方式产生了分歧也是有的。想着，百里追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挂念，妖海魔都受魔尊庇佑，怎么会有事呢？”

我！@#￥%……明白筠作为一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族，不打算和活了上千万年脑子都有些混沌的魔族争辩。

他们又闲扯了一会儿当年九大家族的事，终于百里追率先开口：“我讲得也有些累了，我们开始吧。也不知道，当初魔族的后辈们还想不想回家啊……”他是想的，他想回到九川，看那苍穹岭火染的朱玉树，逮那破风谷棉絮一样的银霜蝶，走那寒风巅的千刃崖路……可是再想想，他生于九川活于九川，九川什么样他现在还记得，但魔域的后辈们只能在黑暗中从书中看到。更何况，就算回到九川，也已经物是人非。

至于魔族和人族会不会因为千万年的互不相见而生了隔阂，那是明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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