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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萧,飞雪飘零,松枝随风唰唰作响,愈发冰冷刺骨,但又怎及得过人心的冷漠。
商匡正横死当场,群豪自是哗声大作,商家堡众弟子更是目眦俱裂,喝骂声中,纷纷拔剑跃到了场中。
出剑伤人的正是三眼剑猿侯献果,只见他瘦小如猴,满脸戾气,却是手持一把比他身子还高的七尺长剑,冷冷地瞧着冲过来的商家堡众弟子,阴恻恻地说道:“此人不识大体,不知进退,竟然还敢妖言惑众?老子一剑杀了,也是为你商家堡清理门户!”
一名商家堡弟子扶起商匡正的尸身,满脸悲愤地斥道:“胡说八道!大师兄向来豪侠仁义,江湖上有口皆碑,想不到今日却是亡在你这瘦猴儿之手……”
群豪只觉得眼前身形一晃,风雪中又是闪过一道凄厉冷冽的剑光,眨眼之间,侯献果的长剑已是插进了那名商家堡弟子的咽喉!
商家堡其他弟子猝不及防下,人人皆是目瞪口呆,似乎仍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听得侯献果冷笑道:“再有这等目无尊长、犯上作乱之徒,老子今日索性就灭了你商家堡!”
商家堡众弟子这才如梦初醒,悲呼声中,纷纷挺剑便往侯献果刺去。岂知侯献果身法灵动之极,几下回转,便已是脱出商家堡众弟子的合围之势。手中长剑唰唰挥动,剑光闪烁之间,又有几名商家堡弟子惨呼着倒在血泊之中。
侯献果将手一挥,登时便有十数名青衣剑士,如虎扑群羊之势,挥剑杀入商家堡众弟子中。其中一名高大剑士尤其神勇,剑下竟无一合之敌,转眼间便将商家堡众弟子冲杀得七零八落。
群豪瞧得是瞠目结舌,有心想助商家堡一臂之力,可是华山剑派士气如虹,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凶猛,而赵正义等人又似无动于衷,心下惴惴之余,竟无一人挺身而出。
不多时,商家堡仅剩下六七名弟子,遍身血污地靠在一团,而华山剑派十数人则持剑将其围在当中。商家堡众弟子里有一人厉声呼道:“赵大侠,惠能大师,素知你二位向来行侠仗义,今日之事,孰是孰非,还请二位还我商家堡一个公道!”
慧能大师恍如未觉,低眉垂目地小声道了一声佛号。赵正义却是眉头一皱,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商家堡究竟与华山剑派有何恩怨?倘若有甚不是之处,不妨向华山剑派告一声罪,赵某再从中作个保,同是武林一脉,料想侯老前辈必定会深明大义,日后不再追究。”
商家堡那人听得赵正义如此一说,再见得短松冈上的数百豪杰竟无一人拔刀相助,便是平素里与商家堡交好的几个门派,竟也是三缄其口,视若无睹。
那人不由得悲愤填膺,凄凉地惨笑道:“原来都是一丘之貉,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卑鄙龌龊,这狗日的江湖……”
那人也是刚烈悍勇之士,当下也不多言,将心一横,回剑自刎而亡,鲜血飞溅,足有五尺之远。群豪瞧得是惊心动魄,不少人更是愕然失声,却听得玉音子摇头叹道:“不过是告一声罪赔一个礼的事,何至于血溅五步?这又是何苦来哉?”
只听商家堡剩下的几人齐声呼道:“士可杀不可辱!”纷纷举起手中的剑,也相继引颈自刎。一时间,短松冈上尸横遍野,触目惊心。群豪中也有任侠仗义之辈,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但赵正义、玉音子、侯献果等人骄横跋扈,也是敢怒不敢言了。
聂清臣在华严钟里也是听得义愤填膺,恨不得即刻跳出来,将赵正义等人痛骂一番,只是华严钟里灵力充沛,竟是将他压迫得一动也动不了,他越是心情激愤,那灵力反而越是浑然无匹了。
侯献果微微颔首,不屑地哂道:“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区区一个商家堡,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日权当是为华山重新立立规矩了!”
厉天行抚掌笑道:“华山剑派果然好手段,好威风!商家堡不过是行镖路过华山,一时忘了拜山罢了,今日却是惨遭灭门之祸。妙哉,妙哉,侯大长老这份睚眦必报的狠辣心肠,倒与我圣教行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侯献果怒道:“华山自有华山的规矩,何须你这邪魔外道来胡说八道。说到狠辣,天下又有谁及得上你魔教的恩将仇报,翻脸无情?”厉天行讶道:“奇怪,侯大长老是几时入得我圣教?”
侯献果更是勃然怒道:“我华山堂堂名门正派,老子更是华山执法大长老,谁敢说我入了你们魔教?”厉天行笑道:“商家堡向来不曾怠慢你华山剑派,年年拜山礼品不计其数,华山上的大人物但凡有甚红白喜事,商家堡每每俱是头一份厚礼。不过是因为你侯大长老六十大寿的寿礼较之他人逊色了一些,你便怀恨在心,今趟更是借题发挥灭他满门。嘿嘿,这等恩将仇报翻脸无情的狠辣劲儿,你怎能不是我圣教的教友?”
侯献果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胡言乱语,狗屁不通!”他右足在地上一点,人已是轻烟似地向着厉天行窜去。奔到近处,再骤然拔身而起,挥动长剑,径直刺往厉天行的咽喉。
这几下矫如苍鹰,动似脱兔,整招剑式宛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见华山剑法确有其独到之处。岂知厉天行不避不让,气定神闲地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夹,便夹住了七尺长剑的剑尖,连带侯献果的瘦小身子,竟似被他举在了半空!
侯献果连连催动己身真气,无奈那长剑便如在岩石中生根了一般,向前刺也刺不得,往后抽也抽不出,直急得他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整个身子悬在剑上扭来扭去,看来甚是可笑。
厉天行摇头笑道:“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区区一个华山派,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日权当为圣教重新立立规矩了!”这番话是侯献果方才说给商家堡众弟子听的,现在厉天行又一字不差地说给了侯献果听。
丝丝黑气蚕食着侵过剑身,七尺长剑上登时凝上了一层白霜,侯献果只觉得手中长剑越来越是冰凉,须臾便是阴寒刺骨,直如握着一块万年寒冰一般。
厉天行厉声道:“还不撤手?”他将两根手指轻轻向外一扳,只听“铮铮”轻响,七尺长剑已是应声碎裂成寸许长的一截一截。他嘿嘿一笑,将右手手掌张开,凌空划了个弧圆,那些寸许长的一截截剑刃,便飞羽般地悬浮在他掌心前三寸之处,寒光闪闪,诡异莫名。
侯献果大骇,慌忙回身跃过,唰唰两声,反手抽出身后负着的一窄一短两把剑刃。但见厉天行右掌一收一放,那一截截寸许长的剑刃便飞火流星般地冲他射了过来!
狂喝声中,侯献果施展出平生本领,将手中的两把剑舞得是密不透风。只听得“叮叮叮”的兵刃相交声密如连珠,地上便散落了一地的断铁碎剑。
群豪瞧得是眼花缭乱,暗自钦服这瘦猴儿似地华山长老,剑术上确有其过人之处。突听得侯献果凄厉地惨呼一声,再瞧他踉踉跄跄地连退数步,群豪俱是一惊,定睛细看,原来却有两截剑刃已是突破了他的剑网,一截插在他右肩上,另一截却是深深插入了他左眼眶里!
只见侯献果脸上血流如注,面孔扭曲狰狞之极,整个人状若厉鬼一般,连声嘶吼着不停。群豪暗自心惊,但侯献果方才嚣张跋扈地灭了商家堡满门,也有不少人在心中暗自称快。
赵正义上前扶住侯献果,怒声喝道:“厉天行,你何以如此丧心病狂?突使辣手暗算侯老前辈?”玉音子接道:“大伙儿都瞧见了,厉老魔头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了我华山侯大侠。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将他挫骨扬灰,难消你我心头之恨!”惠能大师也是握紧了降魔杖,扬声呼道:“与这等妖魔还有什么好说的,直管杀了便是!”
短松冈上登时哗声大起,群豪在赵正义等人的挑拨煽动下,更是群情激愤,沸反盈天。忽听得厉天行哈哈大笑,笑声狷狂之极,登时盖过了群豪的喧哗声。赵正义见势不妙,忙提声斥道:“厉天行,你一身血债累累,却不知你又如何笑得出来?”
厉天行兀自大笑道:“侯老儿一言不合便灭了商家堡满门,那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而在下出于自保,不过伤了他两剑,却是突施暗算,乃至于丧心病狂?嘿嘿,江湖?原来这就是江湖!”
侯献果也是性情暴烈之人,只见他一把推开赵正义,忍痛拔出右肩上的那截剑刃,厉声喝道:“华山弟子听令!妖魔当前,定杀无赦!”众华山弟子齐声应道:“谨遵长老敕令!”倏忽之间,便有十多道青色身影结作剑阵,径往厉天行扑去。
华山紫霞剑阵暗合北斗七星之势,可攻可守,变化无常,饶是厉天行亦不敢托大,身形晃了几晃,与华山派众弟子游斗起来。
一时间,风雪中剑光闪烁,啸声如雷,渐渐地,便是连人脸也瞧之不清,只见得十数道身影兔起鹘落,窜高窜低,迅疾得便如鬼魅一般地飘渺不定。
如此拆得数十来回后,厉天行渐渐摸清紫霞剑阵的攻守之道,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疾冲之际突然将身形向左一移,顺势便如钉子一般地杵在了原地,却是不偏不倚恰恰抢占住了紫霞剑阵的阵眼之位。
华山剑派众弟子登时阵脚大乱,猝不及防下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撞在了一起。但听得厉天行长笑声中,浑身黑气骤然大作,伸手一抓,便将一名华山弟子高高拎了起来!
那华山弟子大惊之下,慌忙挥剑削往厉天行的手臂。岂知厉天行真气一吐,那弟子身上便凝作出一身白霜,全身继而软绵无力,那剑竟是半分也削不下去。厉天行摇头叹道:“素闻华山剑阵博大精深,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忽听剑气破空嗤嗤作响,又有几道剑光呼啸而至,厉天行看也不看,随手拎起那名弟子,竟是将他当作成一件人形盾牌,迎着剑光砸了过去。那几道剑光自然慌忙避过,而厉天行顺势向前疾冲,电石火花间,伸手又抓住了一人的脖颈,掌中真气微吐,那人转瞬又被冻成一具僵尸。
厉天行一招得手,更不迟疑,趋退俯仰之间,仿似那九幽魔域里窜出的索命魔神,将华山众弟子一一如法炮制,尽皆立毙当场。
风雪肆虐,夺命追魂,赵正义骇然变色,喃喃自语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冥河冰狱妖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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