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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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山头，落木萧萧，彩阳洇染红山头。

一个背着竹篓，牵着一只雪白小貂的男子从小道上走来。那男子轻咦了一声，发现路边躺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若不是遇见我，定要喂了虎狼。圣人曾说日行一善，能积大德，便领他回赤云洞吧。”那男子嘀咕了一声，抱起那少年，放在竹篓里，向前方走去。

江心月自打醒来，便发现有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珠瞪着自己。

“哼，臭小子，你倒会给老夫惹麻烦，带个小孩子回来，岂不是要吵死人。”说话的铜铃大眼睛，是一个面色土黄，身穿麻衣的老者。

江心月父母双亡，这世界也无所留恋，他被那老者瞪着，顿感委屈。他素来大胆，此刻又毫无眷恋，心中有了轻生念头，也不怕那老者待他怎样。江心月鼓起腮帮子，跟那老者对视，神色倨傲。

那老者吹了吹鼻子，撅起嘴巴，伸出手掌狠狠拍了江心月头顶一下。

“臭牛鼻子，你敢打小爷，我跟你拼了。”江心月眼中冒出泪水，作势往那老者身上扑去。却见那老者手掌一挥，江心月只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那力量不小，将他推倒在地，翻了个跟头。也不知怎地，这下却不见江心月继续“逞恶”，只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那老者不动。

这时，从江心月身旁过来一个瘦的不像话的道士。那道士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目光遥望了一下江心月，对着那老者恭敬的说道：“师尊，我当时看见这小鬼跟个尸体一样横在路边，大气都出不了几下。将他带回来，只是想试验一下最近师尊教导徒儿炼制的丹药效果。不曾想，这小子也是命大，徒儿给他喂了一粒仙起丹竟然活过来了。”

那老者拂须笑道：“哼，你小子懂什么。仙起丹可是疗伤圣药，生死肉活白骨都不在话下。”

那瘦如竹竿的男子眯起眼睛笑了笑，心道：“什么狗屁的仙起丹，上次老子磕碰了一下，服了这仙起丹，血都止不住。”

竹竿男子这句话自然是不敢当着他师尊的面说出来的，话到嘴边笑盈盈道：“这小子是杀是刮倒也无所谓，只是他要是死了，倒是可惜白白浪费了一粒仙丹。”

瞧他师尊点了点头，竹竿男子脸上露出一丝邪笑道：“不妨留下他，做一名看炉童子罢。”说完之后，那竹竿男子偷瞧了一眼老者脸色，只见那老者也偷偷瞄了一眼过来，竹竿男子连忙缩回目光。

那老者说道：“宋凉啊，你说的不无道理。平日里，都怪为师对你严苛了一些，炼丹采药都是交给你一个人去做，真难为你了。从今天开始，这小子便交给你指点了。”

宋凉目露惊喜，连忙欠身向那老者一拜道：“多谢师尊体恤，弟子定会好好管教好这小子的。”

那老者点了点头，也不再看两人，将手掌背在身后，转身离开。

江心月刚才一直躲在角落不敢动弹，见那老者离去，却连忙上去抓住那老者的衣袖开口道：“前辈，弟子名叫江心月，以后一定会努力修行，不辜负前辈大恩大德的。”

那老者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瞧了瞧江心月，有些嫌弃的扯开江心月的手指，淡淡的道：“修行？江心月，倒是个好名字，从今日开始你便好好跟着宋凉这小子修行修行吧。”

宋凉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那老者离开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宋凉连忙走到江心月面前，轻声说道：“你小子命也真大，若不是遇上了我，说不定真让野兽吃了。”

说罢，宋凉拉起跪在地上的江心月，又道：“瞧你也不似个没家的孩子，你家里人不管你了吗？”

江心月狠狠甩开宋凉的手掌，怒道：“谁是没家的孩子？”

宋凉见江心月忽然发火，愣了一下。但见江心月背对着自己，又蹲在地上埋着脸，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宋凉轻轻笑了笑，道：“说的对，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

宋凉说完这句话，见江心月转身过来，用手糊了糊脸，直勾勾凝望着他。宋凉觉得这孩子也有些可怜，他轻轻拍了一下江心月的头发，却被江心月一手推开。

宋凉微微说道：“你不想说你的事情也罢，这里是赤云洞。对了，你听说过赤云老鬼吗？”说“赤云老鬼”四个字的时候，宋凉压低了声音。

江心月轻轻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目光落在洞府内流光溢彩的玉瓶上。

“这些都是丹药，你可不要乱动。别说我没有警告你，若被老鬼发现你偷吃或者偷拿，那你的小命可就活到头了。”

这一日，宋凉带着江心月上山采药，两人行至半山腰，江心月觉得腿酸足麻，坐在一块巨石上躺了下来。阳光从树叶间折射在江心月稚嫩的脸颊上，却没有了天真活波的少年姿态。

宋凉折了一根树枝，敲下一片黄叶落在江心月脸上。江心月腾地翻起身，手捏住那枚树叶扔在宋凉身上。宋凉呵呵了一声，冷冷道：“老子上辈子是得罪了什么牛鬼蛇神，遇上你这么一个瘟神。这半个月来，你小子除了整天发呆就是待在赤云洞不出来，一句话也不肯跟人说。”

瞧江心月赌气一样，一个人向前走去，宋凉喊道：“小哑巴？说你呢。”

不怪宋凉说他是小哑巴，只因半个月来这少年除了刚开始说了几句话，真就一句话也没听他说过了。

“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江心月忽地转过身，冲宋凉骂道。

宋凉笑了会，哈哈道：“你这小子也真贱，偏要人骂你一句才肯说话的。”

江心月愣在原地，待宋凉走上前，怒视了他一眼，又继续朝山上走去。宋凉摇了摇头，正欲跟上他，忽然感觉到一股隐晦的气息出现。凝目而视，只见江心月面前有一只双头狸猫，张嘴露出獠牙，低声怒吼。

宋凉暗骂道：“见鬼了，这赤云山脉怎么还有一只双头狸猫妖兽存在，这小子还真是老子命中的克星。”

那双头狸猫足有寻常老虎大小，两只头颅长在颈上，说不出的丑陋。江心月吓的腿脚发软，只见那双头狸猫张开巨嘴，传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江心月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只听一声诡异猫叫，声震山林，江心月心胆俱裂，吓得走路崴了脚。他看那双头狸猫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心中冒出一股寒气。

双头狸猫伸长了脖子，探出头颅，就要一口咬住江心月。

“孽障，住手！”

宋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掏出来七八张橙黄色的符纂，一股劲扔向双头狸猫。

“哧哧……”

一阵爆炸响声，也传出双头狸猫的怒吼声。

宋凉瞧这妖兽被那些符光激射，皮肉都没有破，心中一惊，连忙拉起江心月拚命奔跑。

只是那双头狸猫速度极快，拼命在身后追赶。江心月眼看着那狸猫一会便要追上，宋凉带着他，只怕坚持不了一会了，到时候两人都要没了性命。江心月心道：“我没爹没妈，世上也无人惦记我了。这人平日待我也真不错，可不要让他因为我没了命。”

宋凉背着江心月，连路奔赶，气喘吁吁道：“你小子给老子老实点，再敢乱动，我真将你扔去喂那只斑斓怪猫了。”

宋凉口中虽这般说道，心中却有些感动。江心月一直锤他肩膀，是想让自己将他丢下。宋凉心道：“这小子人虽然傻，倒也知道感恩，也不枉我救他一命。”

江心月本也是不想害死这瘦子精，故意惹他烦，好扔下自己。但听了宋凉趁机占他便宜，怒火中烧。哪怕背后妖兽追击，江心月也是不管不顾一口牙咬在宋凉肩膀上。他自没了老爹后，最怕在他面前提到“老子”，“爹妈”等词。这宋凉自称“老子”，故而让江心月火冒三丈。

宋凉痛叫了一声，扔下江心月，指着他骂道：“你这小子究竟想干嘛？罢了罢了，好心难救短命的鬼，你便早死早投胎吧。”

江心月摔在地上，咬牙道：“老子是死是活要你管？”

宋凉也是火大，这小子总是莫名其妙生气，让他咬牙切齿。丢下江心月不管，宋凉心中还有些悔意，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不知何时一麻衣老者出现已在他身后。

“师尊……”

只见赤云道人，望着双头狸猫，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双手捏诀，在他身后浮现出滔天血影，很快那血影之中，挣脱出一只足有十丈高的厉鬼，张牙舞爪，凶恶无比。

江心月睁大了双眸，只见那厉鬼从老者身后飞出。紧接着又看见那厉鬼张开血盆大嘴，噬咬向双头狸猫。一阵血雾弥漫，江心月再也看不见其中情景了，大概过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那血影，厉鬼纷纷缩回老者的体内，双头狸猫却不知所踪了。

那老者也不去看江心月惊叹的目光，冷冷望了一眼宋凉道：“哼，今天之事暂不与你计较。这小子的命还有点用，你带他回去罢。”

宋凉点了点头，看着那老者身子化作一阵灵光，消散在此地，呼出一口气。他朝江心月走了过去，江心月冷冷看了眼宋凉，尝试着要自己站起来。宋凉笑了声，过去想扶他，又被江心月推开。

宋凉无奈道：“你若是有什么事，开口说便是。你真当人人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你的想法么？”

江心月瞥了他一眼，问道：“师尊就是你说的赤云老鬼么？”

宋凉捏了捏鼻子，低声道：“老鬼？”

又听江心月说道：“若我也能跟师尊一样厉害就好了。”

宋凉打量了一下江心月，道：“你也想修行？”

看见江心月点了点头，宋凉伸出手到江心月面前道：“跟我回赤云洞才有可能，否则你现在受伤不跟着我走，一会便会成为其他妖兽的盘中餐。”

江心月想了想刚才那双头狸猫，心有余悸，便起身跟着宋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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