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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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男修根本就不管两人的小动作,一伸手,异变突生,周围树影骤然间遮天蔽日,迷乱人眼,同一刻,地面鼓起无数土包,像是热水沸腾,土块草根翻涌,蠕蠕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鼓噪着,紧接着一道道黑影接二连三的从地下扑出来,直奔着魏蔓二人去了!
这一幕来得太快,魏蔓只来得及把王琅安拽在身后,便听得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号,接着几声噗噗的轻响,那几道黑影一个不拉的,全打在了魏蔓身上。
她当先只觉得遍体生寒,然而转瞬间,似有无数小刀从皮肉间生生划过,如剥皮之痛,魏蔓一下便站不住了栽倒下去,嘴空张着,却是一声也喊不出来。
王琅安手中的小剪刀刹那飞出,奔着刚才那人的位置伶俐的直刺了过去,扬起一片耀眼白光。但那里早就空无一人,力泄之后,王琅安才发现小剪刀插在了一棵树上,他无论怎么催发都拔不出来。
重重树影中,男修仿佛会了隐身之术,极为简单的跨步就走到了王琅安身旁,他看都不看在地上打滚的魏蔓一眼,却也没有贸然上去擒拿王琅安。
他知道这些名门之后身上多少都有防身的宝贝,想了一想,祭出一面黑色小旗,这小旗一出,倏忽地面上又冒出了几个土包,震得魏蔓滚向了一边,又是一道道黑影扑向王琅安!
这波黑影,有着旗子的加持,颜色都比上一波凝练不少,速度更快,王琅安呆站原地,躲都忘了躲!
就在黑影碰上王琅安的那一刻,他胸前的金锁骤然发亮,形成一个淡金色的保护罩,将他笼罩其中,那些黑影撞上这淡金罩子,如光下雪地,迅速的消融了。
但与此同时,淡金色保护罩也黯淡了几分。
瞧着保护罩的表现,男修心神一振,觉得按照这个速度攻下去今日成功在望,悬浮在空中的小旗摇了摇,地面上又产生了鼓鼓的土包!
“糟!”男修突然顿住,往一个方向凝神看去。
怎来的这么快!
他不舍的看了王琅安一眼,一咬牙,还是将旗子收回,倏忽几个跳跃,消失在了林中。
魏蔓此刻只觉万蚁噬心,是一点也顾不得观察周围的情况了,除了痛苦本身,她全无其他感受,颗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鼻尖,脸上身上极快的渗出又落入衣衫内,就这么一会,衣服的颜色已是深了一层。
她模糊中听到王琅安的哭喊,还有一个格外清冷的声音……
应该成功了吧。
是他来了吧。
她松了口气,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魏姐姐……魏姐姐都是为了救我!”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修,王琅安顾不得辨认他是好人坏人,当即扑上去拉着他的裤腿开始哭闹起来,“你快救救她,你快救救她!”
江归晚蹲下身,顾不得男女之防,拉开魏蔓的领口,果然见一个个有形状的凹坑,一张张人脸形状清晰,面带微笑,眼细如丝,嘴角高翘,直裂向后脑,那一抹微笑,带着一股疯狂贪婪的意味,让人见之不适。江归晚还未细看,便听到身后一声小孩子的尖叫。
又昏了一个。
江归晚没有理会王琅安,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确定是人面瘴无疑。但这人面瘴等级极低,应是刚刚练成不久,若想夺人心智,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只是数量极多,直接入体,让人痛苦难捱罢了。
若是别的师兄弟,江归晚一定会留个定位符在这里,自己追上那弄鬼的邪修,要了他的命。但此刻躺在这里的是魏蔓,他唯一认识的姑娘,他倒有些无措了。
想了想,他还是一手抱起魏蔓,一手抱起王琅安,直接回山门了。
***
魏蔓睁开眼的时候,一脸的茫然无措,她啊的一声,撑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坐起身子来,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呆呆的愣了好几秒,扭头看到窗外正在收剑往回走的江归晚,脸上刚显出点惊喜之意,却又立刻收住了,只看着他走进屋内,不吭一声。
与面上的表现相反,魏蔓心中涌动着狂喜,她知道她赌赢了!
兵行险着,说到底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诡异程度,之前两次死里逃生不但没有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应有的敬畏,反而让她有些轻视这些危险,而这次切肤之痛,才让她对这种险招有了生理性的畏惧,一段时间内,她怕是在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江归晚把手里的剑靠在墙边,朝她走了几步又定在了一个稍远点的距离。
两人静默无声,过了好一会,江归晚才出声:“施岭闭关了。”
其实是被师父强制扔去闭关了。江归晚在心中默默补充。
又是施岭开头……魏蔓觉得牙有些痒。但面上她仍是无言的点了点头。
“你被人面瘴入体,需用云母日夜涂于患处,入体不深,连涂三日便好。”江归晚上前一步,拿着一个小药盒放在魏蔓的床边,见她点头表示知道,便转身要离开。
就这么完了?
这事儿这么诡异,也不问问前因后果,也不交代交代王琅安去了哪里!
看来还得自己想办法。
魏蔓扯了扯胸口,惊慌道:“我的纸鸢呢!”
这声惊呼成功让江归晚止住了脚步,他顿了一下才回头,声音依旧冷清平淡:“在我这里。”
魏蔓盯着他,情绪渐渐涨起,她先是低头躲了一下,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微扬了下巴,直直的面对着江归晚:“还给我。”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她的声音生硬,可是在当下的环境下,江归晚却好像有点明白什么似的,让他完全忽略了魏蔓的语气,只觉得整个脑子乱乱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他扯开她衣领的时候,纸鸢从贴着她胸口的里衣里滑落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在此刻不合时宜的闪现,她将它贴着她胸口的肌肤,以至于他伸手捞起来纸鸢时,触感竟是温热的。
那时候他便觉得心里怪怪的,然而情况紧急,他便没有多想,只是顺手将纸鸢替她先收好了。
之后叫一个别庄的小姑娘帮她涂药,小姑娘无意中的一句话更令他在意。
“这个师姐长得这么好看,身上却一件首饰零碎都没有,真真是身无一物。”
其实是有一件的,放在她里衣的胸口处。他想。
“我给你个新的。”江归晚忽然就不愿意将那只纸鸢给她了,他说着就打算从空间戒指中拿一个新的。
“我就要我这个。”她的声音越发无理,带着赌气的意味,不等江归晚应声,冷不防的,魏蔓直接从床上跨下来,向江归晚抓去。
江归晚本能就要躲,他人生中除了敌人,没有人这么对他,但他眼尖看到她下床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知道她身体还未完全好彻底,便生生的止住了他要躲的动作,站的直直的被她揪住了衣领。
窗外疏星几点,银月西斜,白日的暑气残留在地面上,游荡着不肯离去。明明是初秋的天气,那份燥热的气息却一点不减,夕阳收走最后一点光芒,沧乙峰外门弟子晚课刚刚做完,远处传来少年们嘈杂的声音。
“把我的纸鸢还给我。”明明是不客气的语气和无礼的动作,但仿佛揪人衣领的人更委屈似的,她仰起的脸上,小嘴微撅,一双眸子好似浸了湿意。
这张面庞离江归晚太近了,以至于有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是完全空白的。
他下意识的便将那只旧的纸鸢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退了好几步,从魏蔓可以支配的范围内退了出来,再也没有看她,语气生硬的说:“你的纸鸢在这里。”
“王琅安被他娘领走了,她让我谢谢你,让你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
上一句是他带王曼娴的话,这一句是他自己要说的。
好像重复两遍有点多余,江归晚懊恼的想。但说出的话又收不回来,他只好赶紧离开。
魏蔓看着他急匆匆走去的背影,唇边勾出了一点笑意。
***
魏蔓在江归晚这里养伤的第二日,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看着在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紫妍,魏蔓终于忍不住出声叫她:“来都来了干嘛不进来?”
紫妍忽然听到她说话,忍不住身子一抖,这才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在魏蔓床前坐下,仍是忍不住透过窗子向外看那练剑之人:“那是江……江归晚?”
魏蔓点了点头。
“你……你情人是他?”
魏蔓脸上带的那点笑意顿时收敛了:“不是,你别乱说。”
紫妍看着她表情变化,不知为何有了点畏惧的心,她胡乱哦哦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
这次回转过头来,她聪明的不再谈情人的事情,而是问道:“这……这可是……苏洵的弟子啊……”
魏蔓忍不住又想笑了:“我和你同住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口吃这毛病?”
“你懂什么!”紫妍急了,“你知道苏洵是谁吗?”
魏蔓仍是稳定的点头。
“就……就不说苏洵了!”紫妍一着急又磕巴了一下,“单凭江归晚的剑法,不,都算不上剑法,单是修为!你知道江归晚什么修为吗?”
魏蔓还真不知道,她只是从周围人的反应中隐约得知江归晚是极厉害的,但那些人现在想来都是男人,男人惯常会在同类的实力方面模模糊糊语焉不详,尽管承认别人是比他厉害,但怎么个厉害法,却是没有男人原因详细说明白的。
所以魏蔓至此,也不知道江归晚的修为。
所以她诚实的摇了摇头。
“他是金丹啊我的妹妹!”紫妍压低了声音说。
说实话这个答案让魏蔓也是心惊了一下,但她惯常表情控制的好,因此在紫妍看来,她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知道金丹是什么概念吗?”紫妍仍压低声音,“要是放在一般小门派,你是要叫一声江老祖的。而且他年纪这般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魏蔓摇了摇头,但她紧接着便说,“别说了。”
紫妍还想说,但她看魏蔓的表情,一瞬间便说不出口了。
那是一个极为萧索的表情,仿佛娇艳而生机勃勃的春花,一瞬间灰败了似的。
紫妍一下子就懂了这个表情,她扭头往窗外那个依旧在练剑的少年身上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可能魏蔓遇到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想着,她的举止就正常了不少,伸手揽住了魏蔓的肩膀,劝道:“你别想太多,好好养伤,早点回家。”
魏蔓抬头,朝她笑了一下。
往日里看魏蔓的笑,紫妍总觉得又甜又可爱,是那种小姑娘的生机勃勃,但今天看这笑,却没滋没味的。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啊……
紫妍不禁觉得自己瞬间有了过来人的感觉,想劝又觉得没用,只好拍了拍魏蔓的肩,“采薇阁那里你不用管了,多留几日也没事,身体重要。”
魏蔓与紫妍又聊了会别的,过了一会儿,紫妍还要去采薇阁当值,便告辞走了。
她刚走没用一会,江归晚就提着剑走了进来。
住在江归晚这儿一日,魏蔓发现他极为自律,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剑,晚上的时候则专门吸纳灵器,他早已过了辟谷的阶段,吃饭睡觉对他来说都不是必须,所以除非门派有事之外,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练剑和练功的无限循环,极为单调和枯燥。
此时正好他早课结束,身上发了一身汗,他离魏蔓还有段距离,魏蔓就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觉得无事可做,只好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犹豫了一下,忽然道:“金丹没什么的。”
魏蔓抬头,挑眉:“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江归晚避开了她的视线,老实的点了点头:“我早已开了耳脉,这个距离的声响,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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