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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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虽然他们一路行来低调，但难免也有那机灵的打探到了消息。就是车队进入离谡州不远的琼州境内时，琼州郡守洪光畴亲率了兵马来迎接。晚上洛星宸一行人便在琼州郡衙里住下，洪光畴张罗布置了很丰盛晚筵，但洛星宸以路途劳顿为由拒绝了。</p>

<p>谁不知如今朝廷里谁的分量最重？连递上去的折子也要先经过宁王的手，哪些递得上去也得他说了算。洪光畴刚刚上了道请求拨款三万两修葺城墙的折子，天降机会，正好要把马屁拍舒服了。于是他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来，说是要做东，带着宁王和王妃四下走走，但不多时自己又找了个理由撤了。</p>

<p>也是这琼州离得京城较远，洪光畴的消息不大灵通，只是见着王妃娘娘笑意盈盈，亲善可喜，否则若是他听过王妃的恶名，哪敢将自己的女儿举荐过来？</p>

<p>聂言看那洪小姐瓜子脸面，长得秀气，身段也很婀娜，是个小美人的模样。一边感叹洛星宸艳福不浅外，一边可惜这郡守怕是打错了主意，她岂能看着一顶绿帽子当着自己的面往头上戴？</p>

<p>但这传闻中不近女色的“贤王”倒是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除了听风楼里那个鸣凤以外，对于这位洪小姐的邀约也是欣然接受。洪小姐被他含笑的眸子一看，受宠受惊，一双秋波中怕是要漾出水来。</p>

<p>聂言笑着对桑儿说：“我们家老爷当真是个渣男呢！”</p>

<p>桑儿虚心请教：“什么是渣男？”</p>

<p>“就是夸他有魅力的意思。”</p>

<p>桑儿恍然大悟：“哦，那当然了，王爷，不，老爷可是最渣男的人了！”</p>

<p>聂言觉得桑儿真是孺子可教！她上前朝洛星宸那受伤结着痂的背上拍了一掌，脸上却笑得格外温婉：“老爷，就请洪小姐带路吧，我也想看看这琼州人杰地灵，和京城有什么不同的。”</p>

<p>洪小姐那边只带了个贴身的丫头，洛星宸留了朱管家去买些当地的特产，带上萧狐出了门。正好齐家有产业在琼州，齐昊飞也借着顺便视察产业的名头与他们同去。几人轻装简从，虽然刻意掩了身份，但洛星宸那满身华贵怎么也掩饰不去，路上引来不少行人观看。</p>

<p>这里靠近南方，风土人情与京城大有不同。人们的衣衫下摆都较京城的要短上一截，女人的裙子很少有过脚面的，步伐也较京城里的小姐姑娘们要轻快上一些。人们说话温声细语的，连街上做买卖讨价还价都很少有人放大声音，聂言心想，难怪那洪小姐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清了。</p>

<p>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琼州、谡州之间有一个大湖，湖里盛产一种黑贝珠，珠子圆润有光泽，很少有瑕疵，因此琼州和谡州卖珍珠的人都很多，也有用螺、螺、贝等做成的小物件，十分别致。</p>

<p>自从与桑儿在京城里逛过一回街后，聂言就再也没有机会逛街了，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是好奇。不一会儿，她的双眼就粘在了一对珍珠耳环上。对于珠宝一物，她向来就喜欢个圆圆滚滚的，那对珍珠小巧圆润，虽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就对了她的眼缘。</p>

<p>“这位夫人好眼光，我们家的珍珠是自家养的。你别看它们个儿不大，但颗颗都是上品，夫人这么好看，戴在耳朵上一定会更显娇艳的！”</p>

<p>卖东西的大娘游说地不遗余力，不由望向她旁边的贵公子，心里叹这是哪家小姐，运道竟是这么好，找了个如此称意的郎君。</p>

<p>“多少钱？”聂言其实用不着她多说就已经心动了。</p>

<p>“不多，才三两银子。”</p>

<p>闻言，聂言有些犹豫了。前些天为了帮静月庵做洛茶的事，卖簪子换回来的钱用得差不多了，现在身上满打满算只剩下十两银，用三两来买对耳环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p>

<p>若是朱管家在此，定然主动便付钱买了，但现在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一堂堂王妃身边竟然这么窘迫，而洛星宸又是个不解风情的，怎么也没想到要替她付钱的事。</p>

<p>忍了又忍，聂言说：“算了吧，我再看看。”</p>

<p>洪小姐尽心地带着他们逛了大半个城，虽然琼州城里也不大，但从城东转到城西，还不坐马车，也是难为这个娇小姐了，连聂言都觉得自己的脚下已经打起了水泡。可叹洛星宸和萧狐两个石头全然顾不上女孩子们的体力，幸好还有个齐昊飞贴心地建议：“我们家在前面有个酒楼，大家走累了，不如进去喝点茶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如何？”</p>

<p>当洪小姐看到原来全城最大的酒楼原来是这位齐公子家的产业时，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心里盘算着若是宁王这边不成，这位富甲天下的齐公子倒也是个良人。</p>

<p>大老板驾到，酒楼里招呼得很是殷勤，将他们引到从不对外待客的三楼厢房内，上了最好的茶叶和几样拿手的小点。</p>

<p>洪小姐亲自替洛星宸把茶添上：“老爷，尝尝这里的春茗，虽然比不上府里的好茶，但也是别处不常喝得的。”</p>

<p>洛星宸举杯品了一口：“果真清香润喉。”</p>

<p>聂言也喝了一口，暗自撇了撇嘴，还不如静月庵里的洛茶呢！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她此刻倒是无暇顾及这闲花野草的，先将自己肚子填饱实际些。幸好齐昊飞比较细心，知道大家都累了，便让厨房上菜上快了些。别人聊天，她就默默地扒拉饭菜，在外几天，倒是这餐吃得最为饱足。</p>

<p>等她吃饱喝足抬起头时，发现大家都以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摸摸自己的脸，悄声问桑儿：“有饭粒子沾脸上了吗？”</p>

<p>桑儿摇摇头。</p>

<p>洪小姐拿绢子轻轻掩了口，笑说：“夫人真是有口福，我便是没用，吃不了太多东西。”</p>

<p>聂言斜眼瞟了瞟她碗中那只咬了一半的一块糕点，老鼠怕都比她吃得多些。</p>

<p>“哦，我觉得这里的菜不错，不吃不给齐老板面子不是。”</p>

<p>齐昊飞点了点头：“多谢夫人赞赏。”</p>

<p>洪小姐突然“哎呀”一声，洛星宸关切地问：“怎么了？”</p>

<p>她咬了咬唇：“刚才夫人在挑珍珠的时候，我不小心扭着脚了。”</p>

<p>聂言有些错愕：“啊，那你怎么不早说？”</p>

<p>洪小姐低下头委屈道：“难得夫人看上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东西，我怎么能扰了夫人的雅兴呢？”</p>

<p>端了手边的茶杯，聂言看见里面一朵绿色的小芽在水心荡漾。她吩嘱桑儿：“刚才我看到楼下不远处好像有个药店，你去帮洪小姐买点药膏回来。”</p>

<p>洪小姐忙道：“哎呀，这哪能劳烦桑儿姑娘。还是让小环去吧。”</p>

<p>她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却做出疼痛的表情，那贴身侍婢小环赶紧去帮她揉脚。聂言翻了个白眼：“桑儿去吧。”</p>

<p>桑儿离开一阵之后，聂言突然想到件事：“啊哟！我好像记错了，药店并不在楼下。桑儿那丫头是个不认路的，这里人生地不熟，跑丢了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她！”说着她就要起身去找桑儿。</p>

<p>齐昊飞忙说：“还是我让店里的伙计去找吧。”</p>

<p>“你店里的伙计哪记得桑儿长的什么模样？”她眼珠子转了转，“萧狐，你脚程快，不如你去帮我找找？”</p>

<p>萧狐看了洛星宸一眼，得了他的示意，便抱拳道：“是。”</p>

<p>看着萧狐走了，聂言这才笑盈盈地坐下，脸上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洛星宸睨了她一眼：“你又在打什么主意？”</p>

<p>“这你不懂。”聂言替他夹了一筷子菜，正是他不喜欢吃的菜色，洛星宸没好气地停了箸，这女人真是存心与他作对来的。</p>

<p>聂言伸出食指在脸颊上刮了刮：“这么大个人了还挑食，害不害臊？”</p>

<p>洛星宸喝了一口茶，把脸转过去看窗外风景没有理她。洪小姐见半天插不进去嘴，又在那里“哎哟哎哟”地**起来。齐昊飞便让伙计带她去了另外一间房里先作休息，洪小姐虽然不想离开，但装得过了也不好意思不走，只能向洛星宸陪了罪，说是脚好些了便回来。</p>

<p>一下子厢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齐昊飞让人收拾了饭菜，重新布置了厢房。就在聂言兴灾乐祸那洪小姐偷鸡不成蚀把米时，洛星宸让齐昊飞另外安排厢房让她休息。见着他们似乎要谈正事的模样，聂言也没兴趣参与，便跟着那伙计出去了。</p>

<p>“你可曾看出什么端倪？”</p>

<p>齐昊飞将手指在桌上敲着，笑说：“我只看到这琼州府衙和城墙的确年久失修，而这城内倒是一片繁荣景象，那洪光畴身上穿的，府里用的都极为简单，看来是个好官。”</p>

<p>洛星宸勾了勾唇角：“你这酒楼每月交多少税？”</p>

<p>“那本小爷可没管。”齐昊飞不喜欢经营家里的生意世人都知，但他也不是个笨蛋，粗略一估又道，“不过我估了一下，大约能有一千两。”</p>

<p>“单单一个酒楼，每月一千两的税银。”洛星宸走到窗前居高临下，楼下正是城里最繁华热闹的街道，“正如你所说，琼州城的确较为富庶，除了上缴朝廷的税银，你说剩下的税款都去了哪里？”</p>

<p>齐昊飞倒是坐着动了也不动，手指停了一下：“或许我们的洪大人拿锐银去铺桥修路，为百姓做事呢？”</p>

<p>洛星宸转身面对他，面上神情明晦难断：“若是真为百姓做事倒好，只怕表面上装着清廉向朝廷邀功请赏，背地里却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p>

<p>齐昊飞摇摇头叹息：“哎，果真是心系天下的贤王啊，连带王妃回乡省亲都能揪出个脏官来。日后清婉若是当真嫁到王府，可是要日日独守空帷了。”</p>

<p>对于他的口无遮拦洛星宸早已习惯，并不同他计较，转身将眼光投向脚下这片广袤的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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