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晚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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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声望去，在望见那藕粉色的人影之际，一瞬间都忘了呼吸。

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倾城绝艳的女子？

无论是眉，是眼，是唇，每一处都仿佛鬼斧神工天兵雕凿，精致且完美。她的皮肤白若透明，目似琉璃，唇不点而珠，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玉骨与冰肌，与之说话便是亵渎。

她着简单襦裙，外披厚厚大氅，身上还带着些许风雪的气息。那大氅的下摆微微有些雪泥，也为杜渐微本身的存在增添了一些人气。若非如此，她当真就像是一尊破冰而出的玉像，长埋地下千万年，半点不沾人间气息。

在厅内炭火的温度下，杜渐微睫羽轻颤，上头沾染的雪点融化，顺着睫毛的根羽滑下，整个人看上去水眸潋滟，楚楚动人。那微微下吊的眼角，一粒泪痣不起眼的闯入，在本就完美无缺样貌中继续锲而不舍地扣动着人的心弦。

“妖精。”

厅内静谧非常，若非一声不和谐的打破，众人可能会痴痴的望着杜渐微那张半点不带瑕疵的瓷玉面庞直到地老天荒。

周氏绞碎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也没有在意那句话是谁说的，心中只想为那说话的老实人鼓掌。她轻咳一声，面目慈爱地对杜渐微招了招手道：“四丫头，来，坐到母亲的身边来。”主桌上坐着老夫人，还有杜长融，周氏理应与杜舜华坐在一处，偏偏她的手边空了下来，仿佛是特地给杜渐微留的位子。

其实周氏也不想给杜渐微留座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最好杜渐微坐的离她越远越好，最好坐到后头的茅厕里去。但是老爷特地吩咐过，今晚这小贱蹄子是主角，一会儿老爷还有别的用处要她帮忙，自是应当坐在周氏的身边。

也罢，大不了就让人看看她们这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杜长融满意地看着周遭的大人看他女儿看的出神，心底又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这么优秀的女儿，又岂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的？他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微儿，还不向诸位大人赔礼道歉？然后乖乖的坐到你母亲的身边去。”

“杜大人此话言重了，四小姐姗姗来迟事出有因，且四小姐菩萨心肠，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基于一颗善良的内心，实在没有必要向下官等道歉。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应当向四小姐学习才是。”校尉大人大气地挥了挥手，显然并不在意。

本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是周氏先将“迟到”的话头给引起来，大家也只好跟着一起说上几句了。

杜渐微面色恬淡地与各位点了点头，步姿优雅地朝着周氏旁边的位置走去。刚要走到自己座位之际，却姗姗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扫了杜舜英身后的丫鬟一眼，然后对杜舜英道：“二姐的丫鬟莫非是脚抽筋了么？要不要去后头请大夫来瞧一瞧？”

那丫鬟一只脚不尴不尬地横在中间，显然是想要绊杜渐微一脚看她出糗。

周围的各位大人将心思从杜渐微的身上收了回来，正各自攀谈着，好像并没有在意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暗地里一个一个都竖起了耳朵，不由自主地想要继续看着这位四小姐。

杜舜英脸一红，她原以为杜渐微就算没有绊倒，也会若无其事地从丫鬟的脚面上跨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地停下来不动，问她丫鬟的脚是不是抽筋了。眼看着已经有人假装无意地往这边看了，杜舜英连忙瞪了那丫鬟一眼，示意她赶紧下去“找大夫”。

“二妹这般，未免也太幼稚了。”杜舜华不赞同地瞥了杜舜英一眼，嘴角挂着淡笑，似乎是在嘲笑杜舜英。

想要看杜渐微出丑不成，反而差点引起爹的注意，杜舜英脑子里糊的难道是浆糊不成？

“要你管？难道像你这样假仙？看上去温温柔柔明目耀眼的，风头不还是被那个贱人给抢去了么。”杜舜英看着杜渐微坐到杜舜华与周氏的中间，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

杜舜华看了她一眼，轻触了一下手中茶盏。漂亮的指尖与瓷实的杯子交相辉映，随即握了上去。

杜长融看了一圈在座的客人，只有自己的儿子还未到场，心中暗骂一句决定不再等他，站起身来举杯对众人道：“今日请各位大人与老爷夫人们前来，其实是有一件大事想要与大家商议。”他语气清朗，笑容大方，有些心中有数杜长融准备说些什么的人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杜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在座的少说都是认识几年的同僚，怎么算也算是自己人了，用不着客气。”提辖大人举杯遥遥敬了杜长融，随之豪气地一饮而尽。好像在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应了，话已经放在这儿了。

“多谢李大人。”杜长融点头致意，在其他人懵懵懂懂的表情中再次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说来惭愧，理应是我这个做郡守的应当放在心上的事，到头来却要小女——就是大家初次见到的四丫头杜渐微来提醒我这个为官为父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措辞。

“众所周知，咱们衡阳郡往年都是风调雨顺、人人艳羡的州郡，可偏偏今年大雪来袭，到处肆虐，不仅压垮了庄稼天地，还压垮了民宅树木，致使诸多城镇的百姓流离失所，成了难民。”

“咱们衡阳城暂且感觉不到，可是诸如张大人、孙大人所治的城镇，想必是深有感触。”

他缓缓的开头，语气沉痛。

“我并非坐在杜府对这些一无所睹，并非如此。我知道有不少难民因为无处可居而冻死，我知道有不少人因为食不果腹而饿死，路边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无所依居的可怜百姓……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看在眼里，折子也上过几次。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朝廷对此次雪灾有所处理之前，我想……或许我们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共同面对灾难！”

“所以，今日请各位前来，是希望各位能够与我一起，为此次灾难伸出援手，做出贡献，多少帮助一些百姓能够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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