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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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渐起，雨声四溢。

诡异的虫子从地下冒出，眼中泛着幽光。

“神氏乌家！”

“我们有救了！”

南疆战士欣喜若狂的声音响起，眼中闪过救赎的光茫。

在某个意义上，神氏乌家在南疆人民的心里是神圣的代表，是神祗一样的存在。

“神氏，乌家。”

琴觅和王泯生的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寒光闪过，地上的蛊虫头尾分离，溅出恶心的粘液。

尘婳一把拉住已经失去理智的两人：“冷静点。”

楚千葑一个纵身跃下城门，将一个飞来的暗箭打开：“别把你们自己搭进去。”

可是琴觅又怎么能冷静下来，他的父亲，就是为乌家所杀。

是的，他的父亲。

其实琴觅心底早就原谅了他，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而已。

当年的误会和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他也通过一丝蛛丝马迹寻得了真相。

他的父亲啊，以那样惨烈的方式为他挡了一刀，当场死亡。

“小觅，你别去。”王泯生向他追去，他的愤怒并不比琴觅少，只是他更加的理智些。

别看王泯平常嘻嘻哈哈的、不着调的很，可实际上他比看上去就一副温润公子样子的琴觅更能看清局势。

琴觅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双目有些魔怔。

王泯生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小觅心里有着一个执念，一个没能亲口喊声父亲的执念。

尘婳和楚千葑此时也暂时阻止不了琴觅，大军压境，不能因为一个人而乱了节奏。

此时大楚的阵法被打破，士兵们四散开来，一时间损耗无数。

但是，蛊虫并没有分清敌我，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有在经过兰厉兰楼等人时才会有意识的避让。

“啊啊啊，殿下！”

“怎么连我们一起攻击，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

兰楼的面色一降再降：“乌家，九皇弟真是好大的本事。”

兰厉与他站在一起，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是甚是和谐的一幕：“我看您就不要再与我相争了，因为啊，得到南疆，我的队手从不是你，而是大楚。”

兰楼心里一惊，看来这大楚与南疆交战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在这蛊虫无差别的攻击下，南疆的士兵甚至死的更多些。

一波一波的，将原本已经打进城池的士兵全都逼退了出来。

这城里，剩的只有琴觅与王泯生二人，一步一步的接近与吹笛人。

“神氏乌家。”

“神氏乌家......”

琴觅的口中不停地念着这四个字，眼神越发杀伐，琴弦拨动的也越来越快，脚步稳定向前。

尘婳看见那清零的背影，忽然想到了这御虫也不过是靠着音域。

而这要将这音域打乱或者将这声音覆盖，这虫子也就不成问题了。

尘婳稳下心境，从半空中退回了士兵的后方，身躯一闪，竟是不见了。

楚千葑则是在阵队的最前方，面颊上溅了几滴鲜血上去，为他平白填了几分妖异。

琴的声音急促而有力杀伐，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蛊虫有了一丝停顿。

雨势渐微，大家迎来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轰隆隆的，南疆士兵快速的在被破环的城门下垒起高台，并迅速的浇上用于凝固的糯米混合物。

虽然南疆士兵是一个强行拼凑出来的军队，但是这人数可是实打实的，不消一炷香的时间，这高台便垒好了。

蛊虫翻越过城墙而出，而剩下的人则是分为三队，一队在加速糯米混合物的凝固，一队则是在抵御琴觅二人，最后一队放哨传递信息处理后续。

被封死了后路的城门外的南疆士兵神色衰惫，在面临着大楚强有力的攻击的时候，也面临着自己国家的蛊虫的攻击。

很快的，身着南疆士兵服的士兵的一个一个的倒下，楚千葑首当其冲，披着战袍浴血而出。

“咚”

“咚”

“咚”

战鼓鸣响，雄浑的内力加上战鼓的震动，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从后方走来的女子。

那是南疆的战鼓。

女子从身后的城池而来，身前举着巨大的战鼓，空气中似乎有着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桴吊起再重重的击打战鼓。

何等精准的控制力，何等恐怖的内力，何等惊人的智力！

以及，何等惊艳世间的魅力！

尘婳眉目微凝，双目间溢满了战意。

楚千葑遥遥的看着那个击打着鼓向他走来的姑娘，看着她所行之处，即是震慑。

眼前的面含威色她和以前在他面前嬉笑嗔怒的她重叠在一起。

楚千葑轻笑了一声，他的小娇娇，从来不是娇花啊。

而是一个剧毒的小白花。

看上去无害单纯，可是却是攻击力极强，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蛊虫的培养，自然是最能听从自己的笛声，并且毒性强的为最好。

可是能听从自己的笛声，那自然是耳力灵敏的，可是被尘婳这么一敲。

这雄浑的内力荡过来，有很多培养很好的蛊虫直接裂解而死，反而是不甚灵敏的还在继续的攻击着士兵。

楚千葑手持骨扇，扇风凌冽，白光闪过便是成片的蛊虫倒下。

他的耳朵一动，发现城内的琴音变了，变得诡秘起来。

而笛声也激烈起来，似乎在较量着什么。

存活下来的蛊虫却是开始了自相残杀。

尘婳将手中的战鼓扔在地上。

幸亏今日兰厉撤的急，南疆的战鼓仍在城中，不然要是等自家的战鼓，可能还要再等上很长时间。

可是战场上是一分也等不了的。

所以尘婳万分嫌弃的扔了鼓，战鼓打在地上，积水四溅，此时城中异动，城外乱成一团。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冲！”楚千葑驾马跑在最前面，收割着地上的自相残杀虫子。

千军万马一时间踏着尸骨向城门而去。

轰！

巨大的力量将高台击垮，连带着同碎石而出的还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白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撞击在高台上，如同破碎的娃娃一般从高处落下。

然而更快的，是一道金色的，

金耀阳被那力道撞击的后退了数步，身姿踉跄，可是他怎么也没有丢下自己手中的人。

琴觅面色惨白，唇角却是扯出了一抹笑。

这一笑，似春暖花开，仿佛又是当年梨花树下，黄木桌前的，不染俗世的人儿。

似水般缱绻。

江南，琴公子。

金耀阳忽然明白了这一笑所代表的含义，医者，不自医。

尘婳和楚千葑只看了一眼，便是已一种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将已经冲击的七零八落的城门彻底击的粉碎。

透过铠甲，金耀阳隐隐约约看见了那插在一名身着乌袍的剑，一个失神的倚在墙边的人。

那些夹杂在军队中的，眉目清婉的女子们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挥舞着手中的剑，砍向逃窜的士兵。

地上的蛊虫没了人控制便是很快的又钻回了地底。

兰厉不明白，怎么形势大好的一个局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大军奔涌而来，失去了神氏乌家的他们就像一群数量庞大的蚂蚁一样。

他们顶不住那已经承载了太多怒气的白衣侍女，抵不住尘婳和楚千葑的丧友之火。

他们，溃不成军。

“撤！”

随着这一声，琴觅的眼睛也闭上了，眼角似有眼珠。

父亲……

小觅给您报仇了。

只是，兄长，可能就剩你一个人了。

琴觅似乎想再睁开眼看一看自家那个傻的有些憨的兄长。

还有那个更傻的金，耀阳。

可是眼皮太重，神智逐渐归于混沌。

天，静悄悄的亮了。

战场狼藉一片，

众人围在一个躺在地上，眉目缱绻的似春光秋水一样的身着血色白衣战袍的男子旁边。

他的身边跪了两个年岁相同的男子。

一个失魂落魄，一个眼中星河陨落。

半晌，金耀阳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楚千葑看着眼中已无光彩的好友，拉着尘婳走开了。

慢慢的，女子们也离开了，只余那往日跳脱的神医，仍跪在他的身边。

几乎没有人说话，偶尔发出声响的，还是那些忍不了伤痛，正在被救治的士兵。

虽然琴觅来的时间不长，并且总是杀伐的，看似冷性的。

可是他的温柔，总是不经意的传递到身边人的身上。

战前会叮嘱一些防护要点，战时会不经意的挡去身边普通战士的刀子，战后也会对一些重伤者进行治疗。

......

所有人，内心皆沉痛不已。

两个城池一下被攻打下来，对于人员的部署要求皆是很高的。

尘婳和楚千葑都知道，他们此刻没有时间去悲伤，只有最高效率的战斗才能为琴觅报仇。

夕阳下，城外的那个人终于站起来了。

王泯生将琴觅抱着，一步一步的走着，神色逐渐坚毅。

“千葑，焚了吧。”王泯生声音干涩。

楚千葑接过王泯生手中的人，仿佛什么仪式般。

他郑重的将人带上城楼。

火光大起。

神医谷和女子们仰头，看着昨日还鲜活的人此刻却在火中逐渐化为灰烬。

城内一片哀默。

火光渐渐消下去，尘婳手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和许多个小锦囊上了来。

王泯生沉默的将琴觅的骨灰收到瓷瓶中，再将小锦囊中各装了些许。

“多谢尘婳姑娘。”王泯生将其中的一个锦囊系在了腰间，再微微弯腰躬身。

尘婳心中微微叹息，不答。

只是接过了他手中剩余的锦囊，将它们拿下去，给了那些女子。

女子们捧着，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烟雨下清白衣袍的翩翩佳公子。

那是她们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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