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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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问题的连环轰炸下，我发现周闻宇的脸色越来越暗，过了好久他才勉强开口，“你也这么问过其他老师吗？”

蒋楠楠眨着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没有呀，只问了你一个人呢！”

可是在蒋楠楠满心期待的眼光里，周闻宇的回答是，“没什么好知道的。”

一句话噎死了人，蒋楠楠撇了撇嘴，“不是吧，就想了解了解周老师呀，这都不行？”

我小心翼翼地去看周闻宇，可是他已经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低下头认真吃饭，好像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说实话，蒋楠楠的问题虽然是成年人那套惯用的技巧，但可笑的是，我也想知道周闻宇的答案。

当年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仿佛水蒸气一般从我的世界里蒸发，我甚至来不及与他告别，来不及了解他过后的生活。他没有留过任何联系方式，我只能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有关他的零星碎片，根本拼凑不起有关他的一切。

可是周闻宇已经不准备回答，只专心于眼前的饭菜。餐桌上一下又陷入安静，唯有咀嚼声此起彼伏。

也是，周闻宇不开口，谁都别想了解到，我还是继续吃饭，免得待会儿饭菜凉了。

看吧，都说了与人交往要掌握技巧，不然就会陷入现在这种上不上下不下，谁也不想开口的尴尬局面。

谁料我还没动筷，蒋楠楠话锋一转，身子向我这边凑了凑，“那心怡，你是什么工作？周老师在学校，你呢？”

我僵硬地坐在位子上，视线从可口的饭菜中抬起，却发现餐桌的人也都停了筷子，好像是故意等待这个问句的出现，纷纷扭过头来看我。

“啊，你是家属……那你的工作应该和周老师挺相近的咯？”蒋楠楠在一旁猜测着。

可我突然陷入沉默，明明嘴边到了话，却始终说不出口，我感到心跳得极快，有什么堵在我的喉咙里。

这么多年来，我避开人群，避开外界，唯独躲藏在自己小小的出租屋里，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询问我这些问题了，不是我不会回答，是我不愿回答。

蒋楠楠见我要说不说的样子，先给我打了预防针，“你不要也学周老师呀！”

我看向周闻宇，他仍是不语的样子，像是也在等待什么，竟然对我投来勉励的眼神。

其实不用我说，周闻宇肯定是知道我做什么的呀，但其他人……我不确定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继续盘根问底。

我回想起刚才周闻宇的回答，看来他是对的，的确没什么好知道的，尤其是关于我。

“算了楠楠，心怡想保留一下神秘感。”一旁的谢昭阳见我迟迟没开口，替我圆了话。

“诶呀……这不是存心激起我的好奇心吗？”一连被拒绝了两次问题，蒋楠楠娇小的脸皱在了一起。

“楠楠……”谢昭阳压了压声。

“好吧好吧，算我多嘴。”蒋楠楠吐了吐舌头，终于开始安安静静吃起饭来。

见我还没有回答的意思，又呆着个脸，大家也自觉没趣地转回了身子，并不打算再看我。

气氛好像在这一刻又降到冰点，每个人都像是触及禁区一般回避着。我左右看去，谢昭阳低着头吃饭，蒋楠楠一边吃一边挑菜，都没一个好脸色。

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我原本可以好好吃饭，好好沉默下去的。可是很奇怪，我看着谢昭阳和蒋楠楠无形中紧绷着一根弦，心里竟有些过意不去。

我又看向周闻宇，他倒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他只是张了张嘴，无声开口，“别勉强。”

不勉强自己，无非是说出自己的职业罢了，能有什么勉强自己的？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和陌生人聊起我的工作，也不愿将生活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不是我有什么障碍，也不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无非是我天真的以为自己清高，以为别人不了解我的工作，更不喜欢听到别人批判我的工作罢了。

可是真正询问我工作的有几个人？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的又有几个人呢？

别人都不知道我的工作，连评判我的资格都没有，我又在这里暗自揣测和担心什么呢？

搁在以往，我绝不是缓和气氛的那个人，我这么自私，根本不关心别人怎么想的，但我看到谢昭阳和蒋楠楠，她们原本都是活泼开朗的人，兴许这是她们一贯的待客之道，可是到我这儿却硬生生吃了个闭门羹，还让她们心生隔阂，我确实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

“画画。”我突然打开了话闸。

“什么？”

当所有人再次将头转向我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强调了一遍，“画画。我是专门画画的。”

说出来多简单，我才发现自己越是憋在嘴里的话越容易说出口。

也好像是特意说给谢昭阳和蒋楠楠听的，我不自觉看向她们。

“哇，画画？是……漫画家的那种？”蒋楠楠又凑了过来，一脸惊奇地看着我。

“算……算不上吧，一般叫画手，也……连载一些作品……”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心怡，那你肯定很喜欢画画？”谢昭阳也跟着问道。

“嗯。”我用力地点头。

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哇，真好……”谢昭阳露出艳羡的目光。

出乎意料，我原以为她们还会问很多细节，谁知谢昭阳接着感慨道，“能做自己的事，真的太棒了。”

她看向我，眼里闪烁着一种光。

“你也喜欢画画吗？”我不由的问道。

“嗯，随便画几笔还行。但肯定比不上你。”谢昭阳调侃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教育事业，所以就安心当老师了。”

“我我我，我也喜欢画画。”蒋楠楠插了一句，“不过我画的都是人体骨骼和病理病变，嘿嘿……”

“诶，那小方，你平常就在家画吗？”徐老师突然也参与到我们的对话里，满脸都是好奇。

“嗯，网上有平台，我在家上传稿件就行了。”我如实回答。

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也没待太久，几个老师也不常提问这些，所以徐老师并不知道我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好在，他们并不以世俗的眼光揣测我的背景，他们只将我当做周闻宇的朋友，或者……家属。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了解就是这么神奇，明明什么都没有问，但凭一个附属关系就可以认定你的为人和背景。兴许他们觉得能和周闻宇打交道的人并不差劲，所以也没有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