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客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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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我想起这件事，我反复问周闻宇，“所以，那天你还是哭了吗？”

虽然这显得我很不厚道，但我就是想知道，我那时的判断没有错，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确认他的难受是真的，而他选择我陪他也是真的。一想到只有我才能安慰他的悲伤，我别提有多高兴。即便我这样的思维对他来说还是不那么厚道。

“你说呢？”周闻宇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体会。

“那就是了。”我笃定的点头。

周闻宇无语，转过头开始忙着备课，用以抗拒我将这件对他来说略显窘迫的事情摆在面前一个劲地说。

尽管我表现得很无耻，还拿周闻宇在我面前哭这件事说笑，但私底下，我还是心疼周闻宇的。

那时我天真的以为，像周闻宇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哭的，因为哭是懦弱的表现，他作为全年级第一，作为老师家长眼里的天之骄子，他从来就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更不知道失望对人的打击有多大，他可以认输，但他从不会将自己脆弱的样子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包括我。

可是那一天过后，我才发现，人人都有自己的烦恼，这就好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周闻宇有自己的烦恼，而他的烦恼似乎在同龄人之间更显痛苦，虽然这种痛苦折磨在心，但很明显他的行动和思维也受到限制，这导致有一段时间他给我讲课讲着就不讲了，只是让我自己看书，然后自个儿闷坐在位子上。

我很想找他说说话，或者开导开导他，但是想开口的时候又想到我这么嘴笨，要是把他说得更难过了，岂不是我的过错？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在他身边，并且给自己定个小计划，如果他还想见周平宁的话，我还是乐意陪他去见的。

我是在回去的路上得知他为什么要去找周平宁的。

那天返程的公交车终于空出了几个位子，我和他坐在最后排。他坐在靠窗的那边，脸一直对着窗外，车窗上倒映着他略显忧郁却又强忍着忧郁的脸，我听到他断断续续说道。

“她是我妹妹……”

“因为她，我妈一气之下出国了……”

“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周闻宇语气冰冷，像极了没有温度的北极冰山，屹立在自我世界的中心，拒绝一切想要融化自己的温暖。

我虽然在学习上一无是处，但对于这种在狗血电视剧或者言情小说里常见的情节，只要听几个字眼脑子里就已经勾勒出整个故事，还顺便给故事里每个人物进行细致的刻画，像极了我平时创作时的流程，手法十分娴熟。

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明白，原来周平宁确实是周闻宇的妹妹，只不过他们同父异母，并且因为她，周闻宇的妈妈被逼出国，他讨厌周平宁，非常讨厌。

兴许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件事，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直到不久前，或者最近，他想去见一次周平宁，确定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在见到周平宁之后他才会有那么复杂的情绪，他那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因某件事而挫败。或许是因为家庭，或许单纯是因为周平宁，涉及家庭的问题太过复杂，他才十七岁，很多事情连大人都无法解决，他又能做什么来改变？

那一刻，我恍然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隐藏自己的悲伤。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坚强，就连成年人都会有崩溃的时候，更别说高中生。周闻宇又不是超人，他是个有感情的鲜活生命，超人也有疲惫的那天，他怎么就不能脆弱一下。更何况，他愿意将自己的这一面只展示给我一个人，这说明他信任我。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我除了同情他，还将这件事看作笑谈。

害，看来我是该好好反省一下，免得他说我不厚道。

但是，又过了很久，周闻宇得知我当时竟然是同情的想法，便开始侧面抨击我，什么他又不是狗血言情戏里的苦情男主，有那么想不开？又或是我又不是圣母，难道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顺便拯救一个失足少年？

并且，他还对我的同情嗤之以鼻，义正言辞地告诉我，“我那时告诉你这些，又不是要你的同情。”

我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毕竟谁想得到别人同情的时候会亲口说出来呢？那样又做作矫情的嫌疑。周闻宇又不是傻子。

“笨蛋。”但见我态度敷衍，周闻宇忍不住翻白眼，“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就是我的家庭。如果你能像接受我一样接受它，我想阻碍我们去民政局领证的客观原因会减少一半。”

我奇怪得很，不禁挠了挠头，印象中我们现在还处于谈恋爱的阶段，好像并没有去民政局领证呀？

所以我略带疑惑地问道，“那剩下一半呢？”

周闻宇勾唇，笑容森森，“差你一个点头。”

我原本还在思考，我点不点头和客观原因有什么关系吗？

很快我又反应过来，脸上一黑，内心更是一片哀嚎——还有比这更简单点的求婚吗？

虽然我对这件事很迟钝，很另一方面，我又明白一件事。周闻宇果然不是苦情戏的男主，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圣母来拯救，所以在他毅然选择出国的时候，有些事已经成为他心上一块不起眼的疤痕，事情过去了便自动结痂了，只要没人来撕，他根本不会多痛苦一分。

而至于那天离开一小事后……

唉，说起事后，又是一段悲催的记忆蜂拥而至。

事后我和周闻宇坐车回校，依旧从那个不起眼的小门，盯着恶臭翻墙回去，反正这边既没有登记的门卫，也没有检查队，所以我和周闻宇落地后，便大摇大摆地往教室方向走。

好吧，周闻宇才没有大摇大摆，他一路都在看自己的手表，好像是为了估算一下老师现在还在不在教室，神专注而严肃。但我却好像自己完成了什么大事一般，昂首阔步，威风凛凛，就差站着一排热烈欢迎我的队伍，像迎接国家领导人一样表现出无数喜悦和激动。

只不过我还没威风几秒钟，当数学老师阴沉的脸出现在走廊的拐角处，我差点一个趔趄摔了下去。要不是被周闻宇用后背给我挡住了，我能当场摔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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