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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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能把这个黑影当做幻觉了，李秋白猛然站起来，李学祁倒吓了一跳，看着他直直盯着那个人，似乎是有些恐惧的。

正在这个时候警察带着白雪走了进来，而那个黑影也消失了。李秋白确认了好几下，才重新带上了黑色的发带，跟着满脸怒气的白雪走出去。

一路上白雪一边开车一边对并排坐在后面的李秋白父子教育着，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地低着头听着，当然是不敢回嘴的。

就这样李学祁请假在家好几天，李秋白却还是去学校上课的，因为班主任打电话到学校来了解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后，告诉李秋白那三个人被学校停学了，那他自然可以安心去上课了。

带着黑色发带，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生活，身边是一个鬼也看不到，李学祁又答应只要李秋白考上大学，便给他买一辆车，这下学习的动力也有了，便朝着警校为目标努力读书。

但是李学祁打听到，这次打群架被拘留似乎要在档案上留下，以后报考会受影响。

李秋白听说也无可奈何了，而且在车祸现场看到了两起犯罪事件，思考来，他也并不觉得当了警察就可以阻止所有的犯罪，他是觉得小车里家暴老婆的男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也希望那个被绑架的女子可以报仇。

李学祁见他似乎也并没有多么的觉得可惜，只是淡淡地说：“那我还是考美术学院吧，就我现在的成绩，说不定可以上重点学校呢！”

于是事情又回到了老样子，李秋白每天上课后就不用上晚自习了，每天去绘画工作室里学习，日子竟然也过得很快。

秋叶染上了霜，路边的小狗踩在冰上，天上飞起樱花，夏虫又鸣叫起来。在带着发带的一年里，李秋白过得那么的朴素，好像走上了去年自己应该走上的路去。

收到市内重点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后，李学祁拿手抹着眼泪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坐到了奶奶的旧椅子上，好像想要将这件事也告诉已经投胎转世的奶奶。

李秋白心想，自己干脆就这么下去，到了死后再来好好当死神，把任务完成了自己不就又可以去投胎了吗？

就着这个想法，李秋白就自己做了许多条的黑色的发带替换，也没有再去找老王，也没有联系李倩，李学祁他们当然也是很支持李秋白的这个想法的。

在市区里读大学最好的好处就是不用去住宿舍，可以每天在家里住着，而且课程也轻松，李秋白除了完成美术作业要辛苦一些，其他时候都是无聊到发呆的。

这种时候他就不免掏出自己的黑色笔记本来看，心想，为什么周寿竟然也不来找他了呢？

这一天周末，李秋白便摘下了黑色发带放在背包里，走到街上去乱逛，看到自己还能看到那些鬼魂，这才松了一口气，而转念一想也不明白自己松口气是为了什么。

他转到一条没有走过的小路上，因为看到这里有一堆鬼魂坐在地上，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破破烂烂，便知道这些人是拾荒者死后，还留在自己失去的地方。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还会留念人间呢，李秋白决定今天就是探个究竟。

那些人抬头看到李秋白走过来，当时不不理会的，等到李秋白丢了一个硬币在地上的时候，他们全部都抬起头来看着李秋白，李秋白数了一下，一共竟然也有五个人。

他们和李秋白对上眼睛，便立马从地上爬过来，伸手要去拿那块硬币，但是他们，摸不到，五个人挨个试了，才露出同款的难过来。

李秋白便对正中间那个人道：“你们怎么不跟着摆渡人走，留在人间做什么？”

那几个拾荒者听到李秋白竟然还和他们说话，显然并不是掉了一块硬币，都抬起头脏兮兮地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齐声道：“你可以看到我们？你还可以听到我们说话？”

李秋白打开自己的书包，将黑色笔记本露出一脚来给他们看道：“我是死神，当然能看到你们了。我问你们的问题你们老实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不跟着摆渡人回去，这样不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吗？”

中间那个拾荒者就凄惨一笑道：“我们就是不想要再重新做人才呆在这里的。”

李秋白心想，那刚才我丢了一个硬币你们那么兴奋，抓不到又那么失落，根本就不是不想要走，只是觉得在这辈子没过好，没有勇气投胎吧。

他这样想着，便四下看了看，这里不是经常有人来的地方，这才将书包垫在地上，坐在五个人面前道：“那你们幸运了，遇上了我，只要我在你们的名字后面打个勾，你们就可以重新去投胎了。”

李秋白虽然这么说，但是并没有拿出黑色笔记本，显然这五个的留念需要先解决了才行。他们五个听了都靠在墙上，并不表示心动的样子。

其中一个鬼魂甚至重新倒在地上躺着，中间这个拾荒者笑着看那个躺着的人道：“我们几个都是从小都过着苦日子过来的，实在也没觉得人生哪里好了。”

其他四个人都各自呆呆地看着，只有这个人或许觉得能和人说话也算是不错的，便指着自己道：“比如我吧，我从我们村里出来读大学，本来是有前程的，贷款开了一个烧烤店，生意也很好的，当时每个月可以净赚1万元，比起我那些在公司上班的同学强多了。”

他说道这里笑笑停下来道：“对了，我叫张国文，你也是大学生吧？我读的是土木工程学，听说出来工地上工作好找而且待遇高。”

李秋白指着自己笑道：“我是大一的新生，我学美术设计的。”

张国文一听便笑道：“这么说你们家是有些钱的，听说学美术的得花很多钱，曾近和我一起兼职的一个同学就是学美术的，他说他一次雕刻的作业都要花几百块，又要买木头又要买刻刀。”

李秋白只是一笑，接着问道：“那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开烧烤店了呢？”

张国文笑着红了脸道：“我的女朋友家里是开烧烤店的，我听说可以赚不少钱，便放弃了上班找工作，自己贷款借钱开了一个店，只一年我就将贷款还了，日子往后可以说是很好的，我就等着几年后买房子买车结婚呢。”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跟着目光也低了下去，本来都是些好事，就他的神色看来，应该是着途中出了什么岔子。

果然张国文抬起头来怅然一笑道：“遇上了吃霸王餐的混混，我和他们打起来了，不小心捅死了一个人，判了个意外杀人，在牢里住了十几年，出来的时候世界都变了，我就落到了这个样子。”

他并不是那么的露出凄惨的表情，反而笑着往后指着最先睡到的那个鬼魂道：“这个李老师，因为爱好打牌，这不是家族不容，妻女不待见的，我们这些人也不是那一等富贵过来的人，你要是让我们回答我们留恋这个世界上什么，我们倒还真的说不出来。”

并没有多少人生经历的李秋白，自然也参不透他们的留恋，这是没有人对还在学校的李秋白上这一课的，直面这些人，只觉得坐着也别扭，说话也说不出来。

只得坐着，沉默里才发现对方已经说完了话，自己想一想，若是就这么走了，似乎是不应该的，更何况自己说了是死神，应该是要帮助他们的。

“那这样，你们都跟着我走，不知道留念什么，走出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他很是希望地说。

张国文便推着几个人一起，李秋白便像是鸭妈妈那样，带着一群拾荒者在街上走。他们横着走，反正别人也撞不到他们身上。

李秋白注意去看他们的脸色，带着他们往繁华地地段走。他们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很不自然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李秋白提醒他们道：“你们在意什么？这些人都看不到你们啊。”

但是他们还是很在意的样子。李秋白往前看，走过来的都是些打扮时髦的人，他们这是在自惭形秽。

也许他们是想要重新做人呢？李秋白想到这一点，便觉得带着他们走到这街上是一种酷刑，便转身带着他们离开了那里，走到了公园里，那里晚上是许多拾荒者的家，他们在这里便放松了许多。

张国文笑道：“公园里睡觉，必须在天没亮之前走开，长椅永远是抢不到的。”说着五个人便都坐到长椅上，显出一副满足的表情。

树叶上的阳光照射下来，长椅上坐着的五个拾荒者都一起抬头看着天空，其中一个从来没开口的拾荒者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太阳了似的。”

张国文伸出手看到阳光照透他的手掌没有回答，这时候从小路上走过来一个遛狗的女人，女人很胖，他的狗也长得很胖。

狗突然对着长椅那边停了下来，女人看到站在这里的李秋白，觉得有点可疑，便拉着绳子要狗走。

但是狗吐着舌头对长椅看了看，然后走过去抬起腿靠着长椅就撒尿。五个人叫着一哄起来，口里连连喊着晦气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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