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杨、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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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杨靳的话音落后，孔颖达顺势便想了想，发现确实是如杨靳所说的那般，有两种意思……而且还是截然相反的两种！

脸庞上已经爬有不少皱纹的孔颖达深深的看了眼杨靳，侧身说道，

“请进。”

而杨靳似乎也是忘了先前孔颖达的那一番话，带着笑意道，

“那杨某就打扰了！”

……

孔颖达领头，杨靳跟随着走进了这间被称之为“国子监”的处所。

国子监，中国古代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学府……这便是杨靳对国子监的唯一印象。

虽是年假，但国子监中还有身居长安的人士进行着日常的工作，一个个见到杨靳之时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而后便在孔颖达和杨靳之间多看几个来回，他们不懂了……

“祭酒怎么愿意把擎国公带进这里？”

是的，孔颖达不喜杨靳再国子监可谓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最初时，太子和两位皇子、五名国公嫡子离开国子监加入擎国书院，众人很清楚的看到了整整冷了十天脸的孔颖达……

后来明德门一事后，他们的祭酒大人又给国子监的学子持续一个月的课业加倍！

这两件事很明显的就透露出孔颖达对杨靳的不喜。不过今天这情形……啥情况？

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孔颖达只是装作看不见的绷着一张脸，径直将杨靳带往了自己办公的处所……

而杨靳则始终是一副笑脸，没有变化。

……

“说说吧……”

进了房间，孔颖达没招呼杨靳，直接提笔在早已铺好的白纸上开始书写。没多久后，孔颖达指着这白纸上的那两句先前谈论的句子，对着杨靳问道。

“这语气就不能客气点吗？”杨靳心中暗想道，但出口却是另一番话，

“杨某可否动笔在这副纸中增添一些东西？”

孔颖达有些意外……他当然知晓自己今日对杨靳的态度可不算好！

虽然天下儒学以孔家为首，但孔颖达还是明白这是有着先祖的庇荫，自己一个名义上的领袖，即便拉上孔家，对儒家的影响力顶天了也就只有三成……

杨靳他可是道魁啊！

就算儒道两门之间存在着实力差距，但道门的道魁可从来都是能者居之……至少也得获得两脉的全力支持！

儒道两家立足中原大地多年，彼此之间都十分熟悉，对方的一些势力格局都有些了解，所以孔颖达才会意外杨靳竟然这般好脾气？

当然，孔颖达是不会清楚杨靳当上道魁的内幕……

天下间知晓此事之人，不过双十之数……

人敬你一尺，那边还他一丈！孔颖达一个知天命的人，不至于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言语间放轻了敌意，腾让开了位置

“请！”

一声“多谢”之后，杨靳上前，提笔，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很简单的事，本来孔颖达为了断句，就在这几个位置上空了些许地方出来，杨靳很顺利的将自己脑海中的标点符号给填了进去……

又见鬼画符！

是的，每当看到一些擎国书院传出的、世人见所未见的字符时，孔颖达都将其称之为“鬼画符”！

此处“鬼”却并非贬义，只要配上杨靳对这些字符的解释，孔颖达都能明白这些字符所拥有的奇妙之处，所以此处的“鬼”，孔颖达向来认为是“鬼斧神工”的“鬼”！

“在我的定义里，此符号意为一句话未说完，短暂停顿；此符号意为疑问之语；而此符号意为话语完结之意。”杨靳指着两句话中的三种标点符号解释道。

孔颖达没有立刻回话，盯着白纸，手指微动，似乎是想要抚摸上去一般。

少顷，孔颖达像是叹了口气般的说了句，

“这样的符号想必还有吧……”

杨靳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沓纸，纸上字极大，轻轻的抖了抖后，递了过去，“这便是我想出来的一些……我将其命名为标点符号。”

“标点符号？”孔颖达结果，嘴中重复着的说了一遍，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半百老人直视着杨靳的双眼，

“为何交给我？为何现在交给我？我可不信这些东西你最近才整理出来！”

“这天下的知识终究还是以你儒家为首……”杨靳答了一句。

“但此物交由我之手，儒家声势会更上一层楼！”孔颖达接话道。

“标点符号为得是文字而并非学识。”杨靳解释。

“即便如此……”

“我的目的从来不是彻底的打压儒家！”杨靳第一次对孔颖达有些不礼貌，打断了他的话。

“儒家的核心是仁义，以忠孝辅佐君王治国！仁义忠孝，天下间没人会觉得这不好！”这点杨靳说得五十多岁的孔颖达微微挺了挺胸。

“但你们却从未想过何为愚忠、何为愚孝！”杨靳讲话间渐渐有些不客气，“我对儒家的好印象从来都只有在乱世之后，在王朝之始！”

“愚民之事便是你们儒家最大的败笔！”

孔颖达的面色已经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们儒家或许在明德门一事之后就把我当作了对手……”

“不，当你正式出现在长安城后便是了。”孔颖达的嘴里蹦出一句。

杨靳怔了怔，而后感觉到有些好笑，“是啊，你们儒家便是如此！不然为何愚民！”

孔颖达不接话。

“我的目的很简单！”杨靳食指戳了戳桌面，“儒家我不可能去推翻它……但某些糟粕的东西我一定会将其扫进历史的尘埃！”

“比方说？”

“比方说这神权一事！”杨靳讲这些话不见丝毫犹豫，想来在来此地之前便已经在脑海中打好了草稿。

孔颖达摇头答道：“不可能，皇帝不会同意的……”

顿了顿，想到李世民对杨靳的态度，孔颖达二度摇头，“八百来年的认知不是你一朝一夕就能打破的……”

“我也没准备能立刻扭转世人的观念。”

“你想从那件事入手？”孔颖达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天狗食日！”杨靳给出的答案很符合孔颖达心中所想。

“给我个解释吧。”这句话是孔颖达谈了口气后说的……

虽然不是很了解杨靳，但道门选出的道魁、皇帝器重的擎国公、户部尚书必定不是个蠢蛋，既然说出这番话必定会有绝对的把握！

“推荐你去看看史书。”杨靳没有明说，只是给了个比较模糊的提示。

孔颖达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杨靳又开口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拿出来……就因为现在时贞观元年正月初八！”杨靳又给了一个很奇怪的解释，但孔颖达听懂了！

贞观元年，意味着这是改年号的第一年，李世民真正彻底的再大唐上打上烙印的第一年！

作为大唐中最主流的思想流派：儒家，必定会有人来长安庆贺，被视为儒家顶梁柱的那几位大儒若无特殊情况还是会来的……

不过李世民得皇位得手段让这些半截多身子入土的人颇为不齿！

但皇帝就是皇帝！

所以他们这群生活再大唐这片土地上、希望着自己的学术能长久流传下去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但想像以往一样为新皇登基写一篇赋之类的，李世民是别想了！

来长安已经是他们对现实的一种妥协……还想让我们歌颂你，还不如给我们一刀痛快！

当然，孔颖达这个当年便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的人在中间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李世民自然不会对这些大儒发脾气……他们哪一个不是桃李满天下？哪一个不是垂垂老矣！

对他们动怒？不是傻子就不会做这等傻事！

所以现在除了真正不便来长安的人，一大批儒家子弟梦寐以求一见的大儒此刻都在长安城……

正月初八便走？这不是明摆着不满，打李世民脸吗？

既然面子已经给了，那就不妨多给点，省得被认为是故意来羞辱的……

因此杨靳才在这时候将标点符号拿出，这种有利儒家、能为自己挣取名声的事，就算是大儒，也没人会拒绝！

那些桃李满天下的大儒若是统一对标点符号进行推广，那便是这个时代最强力的广告了！

杨靳的意思，孔颖达懂了，但孔颖达还是有一丝不解……

“此事你交由我儒家……”刚讲到着，孔颖达便顿住了，心中不免对自己想说的话感到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我孔颖达也会考虑占有别人东西的事情了！”

“我说过了，我只想推翻你们儒家神权那一套……”杨靳事聪明人，自然能从孔颖达的半句话中推测出他想说的。

孔颖达笑了，这是两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对杨靳露出笑容，

“此事，我儒家干了！擎国公就不需要挂念了……至于推翻神权一事，孔某就静候擎国公的消息了！”

孔颖达的笑是自信的笑……

“这世间若是我儒家团结一心，即便你道家和皇帝联手又如何？”

“皇帝又会真的全心全意的帮你？毕竟他可是我们儒家效忠的对象，是这神权的最大受益者！”

……

杨靳走了，孔颖达如同送王珪一般，也是亲自送到国子监门口，这又让一批人惊掉了下巴……

孔颖达再度无视下属那满是不解的眼神，回到屋内，看了会儿那沓纸，又抬头看了眼开始落山的夕阳，

“那就明天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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