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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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葛青城有些无语。

昨晚自己招待宾客喝了不少，就早早睡下了。早晨起来听到下人汇报后，才知道昨晚这两人闹得鸡飞狗跳，搞得自己一身伤。

只见花淼淼额头上顶着个锃亮的包，葛青岚左眼淤青，手拄着拐杖，右腿上裹了厚厚一层。

谁家新人洞房花烛夜正事不干，专门霍霍对方啊？看着二人惨兮兮的样子，他觉得宿醉的头疼更严重了。

“行了行了，别杵在这儿了，回屋休息去吧。”他扶额挥挥手，示意二人离开，颇有些赶人的意思。

葛青岚看着兄长紧蹙的眉头，也识趣地起身了。他一手搭在花淼淼肩上，从旁指引她脚下的路，花淼淼托着他，一步一步小心地挪。两人相互搀扶着，慢慢朝外走去。

一旁的小玉想上前帮忙，被葛青城的随从拦下。她不解地回头，看到葛家主眼中泛光，嘴角上扬，露出了一种诡异的表情，似乎，大概，叫做痴汉？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花淼淼已经累瘫。她仰面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说：“二狗子，你该减减肥了。”

葛青岚不服气了，“本少爷英姿挺拔，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气度不凡，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上难求，整个皖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花淼淼被他的厚颜无耻折服，随口回了一句，“随你说吧，反正我又看不见。”

“我可不是吹牛，当初要不是我长得英俊，你能不顾生死的冲上来？”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葛青岚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想起十岁那年，一天他出门闲逛，被人堵在巷里。那时兄长正逐步掌控家中生意，几个不服气的管事见无利可图，便伙同江湖草莽想要抓他来做要挟。幸亏花淼淼姐妹俩刚好路过，小小的她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挡在他身前。

“我是花家的花淼淼，你们都知道，我可是个术法高人，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

众人被她唬住，一时不敢动作。她转头悄声对他说：“你快跑，我拖住他们。”

葛青岚看着这个还没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心里暖暖的。自父母离世后，兄长整日忙着处理各种麻烦，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了。“谢谢你，小妹妹，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可是花淼淼，你放心，我很厉害的。”她拍着自己的胸膛说：“这些人多半是通缉要犯，你快去快回，去衙门找点帮手来，要是得了赏银咱俩平分。”

他听过花淼淼的大名，整个皖州城应该没人不知道她的传说。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他竟真的觉得她可以。他转身跑出小巷，竭尽全力地奔向衙门。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当再次回到小巷时，只看到躲在杂物堆里的花袅袅了。她被吓得不轻，无论身边人问什么都没有回应。那些日子里他焦急的等着，直到听说花淼淼被花家救回，可是双眼已瞎，而她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再后来，花家侧室被扶正，花淼淼不再是花家唯一的嫡女，她整日将自己关在小院里，渐渐成了家族中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那么明朗自信的花淼淼，要不是遇上自己，如今会成长得多么耀眼呢。想到这儿，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花淼淼被吓了一跳，赶忙翻身起来拦下他。她知道葛青岚的心结，这些年他一直陪着自己，护着自己，逗自己开心，尽管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两人也默契的避开那些过往，但事情还是如他心里的一根尖刺，深深扎在肉里，拔不出来，还时时发出阵痛。往事不可追，来事犹可待。葛青岚，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走出来。

放开葛青岚，她重新躺回床上。故意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样子不够惨，想让大家觉得我是个恶妻？”

“没……没有！淼淼你误会我了。”

“那，你是想在回门那天，让大家看看我们的相处有多糟心？”

“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她又故意扬起尾音，引得阁青岚心头一紧。“没有的话，就好好给我养着，到时不要丢我的脸。”

“没问题。”葛青岚自信满满地说：“你就放心好了。”

放心……个鬼啊！

当马车停到花家大门口，两人互相搀扶着从车里出来时，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原来葛家二少是个瘸子，难怪愿意娶花家这位眼瞎的二小姐。”

“可不，瞎子配瘸子，也是绝了。”

“前几天不是听说这葛二少风姿绰约，气度不凡吗？”

“谁知道呢，又没亲眼见过，说不定是葛家自己放出来的消息呢。”

“我还听说葛家给了花二小姐不少好处，怕不是给人的补偿吧。”

“给了又怎样？人都嫁过去了，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瞎子，最后还不是落葛家手里。”

……

……

葛青岚气得咬牙切齿，差点就冲过去与那些人“切磋一番”。好在花淼淼早有预见，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不放。

“别冲动，何必给那些看戏的人徒增乐趣。走吧，进屋。”她理了理自己的仪容，然后扶着葛青岚慢慢走进花家。

葛青岚紧紧地靠着她，心里开始打鼓，一种女婿见岳父的紧张感油然而生，早知道接亲时不要那么嚣张了。

花家双亲早早就在厅堂等候，看到二人也是一愣，尤其是花淼淼额头上的淤青。吴氏心疼地将她上下打量个遍，确定没有另外的伤势才放心。

葛青岚费了好半天劲才让花家相信自己没有欺负花淼淼，看着一旁笑得一脸满足的人，他无奈地叹息一声，认命地继续听花如令数落。罢了，她高兴就好。

花淼淼很开心，直到回到房中，她的嘴角都没有落下，好久没有感受到父亲的关心了。

葛青岚捏住她的脸蛋摇了摇：“看我被你爹教训就这么开心？没良心的家伙，光图自己乐了。”

“行了，一会儿脸要是肿了，你出去又得挨说。”把脸从魔爪中解救出来，她真诚的向葛青岚道谢。“谢谢你，葛青岚，有你在真好。”

葛青岚被她突然的认真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话说你姐姐真的变了好多。如今这沉着冷静，独当一面的样子，倒丝毫看不出是当初那个怯懦的丫头。想当初，你被掳走时，她整个人都傻了，问她什么也不说。现在倒像是换了一个……”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花淼淼表情一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花淼淼面色凝重，仿佛陷入了沉思，久久才回过神了，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什么也没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