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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纪寒烟带着望潮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惬意生活。
她原本就是外门弟子出身,如今身处高位却仍没有半分架子,待人又十分谦和,这边的弟子们都很喜欢她,连带着对她身边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也格外照顾。
这些对望潮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他从来没尝试过这种生活,也没有被这么多人喜欢过,那种被大家宠着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但阶层矛盾古来有之。以辛月为首的世家弟子们,与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大师姐向来不和。
辛月是如水的关门弟子,她一向自诩不输于纪寒烟,平日里总是诸多刁难。本以为可以借着这次的事情打压纪寒烟,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师傅出手帮她。这让原本就心有不服的辛月更加记恨了。
辛月几次带人上门捣乱,险些引起众怒。纪寒烟担心牵连到他人,不想与她发生争端,每次都选择沉默,由着她挑衅。后来每次知道辛月要来,她就索性躲了出去。
时间长了,辛月竟生出了一些优越感,这纪寒烟莫不是怕她?
望潮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几次想要出手教训她,但都被纪寒烟拦下。
“你要乖,不可惹事生非,不可太过招摇。”
行吧行吧,当事人都不在意,他气个什么呀?
三月之期一过,纪寒烟就请示了师父,主动请缨带师弟妹们下山历练,然后就带着望潮下山放风去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下山,他们竟会遇上望潮的兄长。
原来他是有家人的。
原来他也会有小孩子的一面。
望潮与他兄长的感情可真好。
纪寒烟心里酸酸的想着,望潮从不曾在自己面前那样放肆的笑闹过。看着被余遥抱住,一脸嫌弃却又不推开的望潮,她感觉自己就要留不住他了。
望潮要跟余遥离开是在纪寒烟意料之中的。他来辞行,想要解了那禁制,纪寒烟犹豫了。
“能不能先不要解?”
纪寒烟心里想着,便顺嘴说了出来,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
看着望潮不解的眼神,纪寒烟赶紧找补着。
“因为……因为下个月初七就是我的生辰,你能过了那天再走吗?”
见纪寒烟紧张又期盼的看着自己,望潮不忍再拒绝,笑着答应了。
“可以啊。”
望潮随纪寒烟回了苍翠山,余遥就在山下等他。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此一别,竟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
回山后的纪寒烟总是心事重重,身边人都察觉到她有心事,纷纷上前表示关心都被她遮掩过去。唯一知道真相的望潮只能无奈叹息。他知道纪寒烟不舍自己离开,但他是不可能为她留下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希望自己离开后她能尽快适应。
袁河也留意到了纪寒烟的异常。他备上一桌纪寒烟爱吃的,命人将她找了来。
从第一眼见到纪寒烟,袁河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破例收她为徒,将她带在身边,给她最好的生活。只是幼年的生活对她的影响太深,让她养成了遇事不争,只能委屈自己的软弱性子。
“看来寒烟是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了。”
“师父……”纪寒烟欲言又止。她知道师父是关心她,但望潮的事,实在是不能对他人说。
袁河也不勉强她,他拿出一个锦盒给她。
“这是你的生辰礼。那天为师就不过去了,免得你们拘谨,不能尽兴。”
纪寒烟双手接过打开,里边是三颗翠绿的丹药。
“师父,这是何物?”
“这是为师特意为你炼制的,用的是你之前带回的烈绒草。看你这张小脸憔悴得。到底还是个未出阁女儿家,半点不懂得爱惜自己。”
纪寒烟被他慈父般的温暖所感动,她扑到师父膝上,这些天的烦闷与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她说,望潮找到自己的兄长了。望潮要走了。
袁河轻轻顺着她的背,静静听着她哭诉。
“寒烟是舍不得望潮离开?”
“嗯,可是我知道,不能那么自私。但我真的很难受。”
“别难过了,为师不会让你失望的。”
生日宴那天,纪寒烟作为主角,身边不断有人过来祝贺。望潮坐在她邻桌,却找不到与她交流的机会。
感受到望潮一次次投过来的目光,纪寒烟有了想逃的冲动。她知道晚宴之后就要送他离开,她知道山下有人在等待。可是……
她握紧了手中的酒壶,里面加了师父给她的药。
那晚,袁河也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原来,袁河一开始就知道望潮是妖,只是难得见纪寒烟真心想要些什么,便决定由着她了。如今见纪寒烟留不住又舍不得,只能暗自神伤,袁河便给了她一些东西。
那药对人没有伤害,却会溶封了妖的气海。一个无法运载妖力的妖,还能算得上是妖吗?
而不再是妖的望潮,还能跟他兄长过以前的日子吗?以苍翠山的势力,一只小妖罢了,收了便收了。
“我敬你一杯吧。”望潮总算是找到了与纪寒烟说话的空隙。
纪寒烟回过神,看着望潮杯中的茶水,开口说道:“我们喝酒吧。”
望潮犹豫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望潮是个孩子,桌上没有备酒。所以纪寒烟递过来的酒杯,他没有犹豫就接过了。
看着他那深邃如静湖的双眸,纪寒烟一阵心虚。脑中不断浮现出的过往,提醒着她曾经的美好。
终于,唤回了她的理智。
“算了!”纪寒烟夺回酒杯一饮而尽。
“你还是喝茶吧,省得一会儿醉了我还得背你下山。”
“好,都听你的。”
纪寒烟最后还是没有能送望潮下山,因为她喝醉了,不省人事那种。
等到纪寒烟第二天醒来,看到望潮趴在她床边打盹,她心中一喜。
“你没走?”
望潮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衣角,纪寒烟这才看到,他的衣服被自己紧紧捏在手里,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放手,窘迫的道着歉。
“没事。”
两人陷入了沉默。
纪寒烟知道望潮在等她开口,最后还是不得不说道:
“余遥怕是等急了吧,我这就送你下山吧。”
“好。”
纪寒烟带着望潮,绕了大半个山头,几乎想将这山中景色一一展现给望潮看。她现在后悔极了,以前总觉得时间很多,都没有好好带望潮逛逛。
望潮知道她心中不舍,也不戳穿她,由着她带路绕远。
最终,他们还是走出了山门。
“我就就送你到这儿吧。”
纪寒烟拉过望潮的小手,替他解下手镯。她拉着望潮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望潮看着她低埋着头,感受到有水滴掉到手腕上,知道她多半又哭了。
唉!望潮心中不忍,他叹息一声,他幻化出一条腕足,手指轻轻一挥,切削拇指般大小的一段,在手中幻化成冰蓝色的琥珀。
他的动作太快,纪寒烟都还来不及查看他的伤势,他就已将幻化出的腕足收回去。
“你干什么?”纪寒烟眼中带着心疼与不解。
“没事,会长出来的。”
望潮将琥珀给了纪寒烟,“日后你外出历练,若是需要帮助,可想办法将它放入水里,它会与我产生感应。”
纪寒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确定的问:“我还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是来除了我的。”
“才不会呢!”纪寒烟破涕为笑,她揉了揉望潮的头,怀着不舍的心,洒脱转身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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