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悄听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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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渐已明白，作为在皇宫里最底层的宫女，她和外面没有区别，都是干得最苦，吃得最差，报酬最低，一个月三两银子，她要省下来给父母家用，还可以让弟弟念书。即使这样艰苦的生活，也咬牙坚持，每日里种花，种草，浇水，打扫等繁杂的活计，常常使她疲惫不堪，枯燥乏味。

这一日晚上，她和绿巧吃完饭，绿巧说到到外面走一走，来到皇宫里，还从未走出御花园，彩凤便和她结伴，渐渐走远。俩人说笑着，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清脆婉转，悦耳动听，她和绿巧相视一笑，摆摆手势，不约而同向前走去，去寻找这抑扬顿挫的琴声。

俩人顺着小道向前，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宫殿旁边。只见这座华丽庄严的殿堂，长而宽的廊沿，前面大殿顶角有大理石雕刻飞龙，琉璃镶嵌出墙面耀耀生辉，镂空木阁散发富贵韵味，门楣上绘制出龙凤呈祥，栩栩如生。彩凤和绿巧悄悄地观看，殿内灯火通明，从窗户内散发出的光，红黄交错，神秘华贵。清脆悠扬的琴声，就是从这宫殿里传出来，弹琴人又变了曲风，如泣如诉，更加撩人心魄。

过了一会，只见大殿里出来了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着道袍，头戴香冠，一副道士打扮的模样，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太监，一副很白净的面容，身材匀称，不胖不瘦，嘴里说着:“皇上，多谢赏赐，以后您想听什么，尽管吩咐，小的早点做好准备。”那前面走的人道:“你先回去，以后朕会传你，朕等陶文陶爱卿。”年轻的太监作揖离开，手里拿着一把古琴。

彩凤心想，刚才这年轻太监是给皇上弹奏乐曲的，这个人就是皇帝，可是他为什么不穿皇帝的服饰，而要穿道袍呢？那个年轻太监厉害，会弹动人心魄的曲子，真让人羡慕。

回来的路上，彩凤和绿巧聊着刚才的情景。绿巧说:“原来那个穿道士服的是皇上，他怎么穿成这样啊？彩凤说:“不知道，我也好生奇怪，可是这宫里不敢随意问话，以后咱们自然会知道。”

回到住处，彩凤和绿巧看到大家都睡了，她俩点了灯，看了看床铺，没有空位置，都横七竖八的躺着，绿巧把占她床铺的人往一边推，一边说:“麻烦让一下，我要睡觉。”可这几个女孩睡得很沉，纹丝不动，绿巧说要不就打地铺，彩凤道:“可是没有东西铺，地下冰凉，容易生病。”

彩凤和绿巧又推搡一阵，依然没有空出位置，绿巧沮丧道:“这可怎么办？难道今晚我们不睡觉啊？”彩凤眼睛机灵的转着，忽道:“我们一起喊‘着火了’，她们定能起来！”绿巧一愣，随即笑道:“好，咱俩一起喊！”

两人遂笑着，一起喊：“着火了！着火了！”两人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是格外震耳。

霎时间床上的六个姑娘呼噜一下子翻起身，有的东张西望，有的下床就要跑，有的大声惊叫，喊着哪儿着火了？房子里乱做一团，这时彩凤和绿巧哈哈大笑，几人顿时明白，互翻白眼。

其中一个叫陶枝的宫女，站在两人面前，大声责备道:“你们俩想干什么？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你们扰得别人不睡觉，是不是有病？！”在旁边叫芳草的附合道:“你们两个不睡觉就到别处去，我们还困呢！”彩凤道:“你们占了我们床铺，我们俩无法睡觉。”陶枝道:“是谁占床铺，你们不按时就寝，到外面乱跑，还有理了？把灯灭了睡觉。明天有你们好看！”彩凤和绿巧上床睡觉，一宿无话。

第二日，彩凤和绿巧正在吃早饭，管事太监来了。他转动绿豆小眼，哑着嗓子，大声问道:“你们哪一个李是彩凤？哪一个是苏绿巧？给我站出来！”彩凤和绿巧对视一眼，站了起来。管事太监扯着尖细嗓音，问道:“听说你们两个昨晚不按时就寝，到处乱跑，扰得大家都不能好好休息，是不是？”彩凤急忙道:“公公，我们俩就在门口看了一会月亮，进了屋没地方睡，不得已才把大家吵醒，请公公谅解。”绿巧哭丧着脸道:“公公，床铺太拥挤，我们来晚点就没地方睡觉。”

管事太监听后，脸色大变，指着绿巧道:“什么？你嫌弃这儿拥挤？那好，打上二十板子，让你好好背《女训》，知道怎么遵守规矩！来人，快拉出去受罚！”这时来了两个太监，一人抓一只绿巧的胳膊，反手拧着往前走。

彩凤见了，急忙跪下求情道:“公公，我们错了，以后会改，请饶恕我们，放过绿巧，公公，求您了。”管事太监听了，说道:“这姑娘还懂点事，那就轻罚一下，今天不准吃饭，下午干完活，酉时到坤宁宫门口背《女训》一个时辰，你也去，下次若有这种事，重罚不饶。”说完扬长而去。

这管事太监名叫张成，是掌印太监张金的干儿子。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王佑位高权重，颇受宠信，自然引起别人羡慕嫉妒恨，其中有个叫张金的太监，看到王佑就很不服气，虽在表面恭敬顺从，内心腹诽:“有朝一日，必将做到最大！”

张金在宫里司礼监任职，壬寅宫变的事，也波及到他，有人供出他和当时的王宁嫔有联系，他受了刑，花钱摆平，心中愈加憎恨王佑。

张金观察，王佑虽受皇上宠信，却和后宫嫔妃关系一般，张金便主动和这些嫔妃交往，他恭敬有加，曲意奉承，逐渐和后宫嫔妃关系走近，尤其和卢靖妃的关系密切。卢靖妃正要在后宫拉拢一批人，成为她的耳目干将，当她在宫外笼络大臣时，需要这些耳目传递消息，张金便成了她的得力干将。

张金苦心经营几年，众嫔妃齐声说好，宫外大臣极力推荐，他终于坐上了司礼监头把交椅，一时间，可谓权势熏天，气焰嚣张。

这张成有张金撑腰，做了管事太监。他知道彩凤、秀芬是王佑弄进宫的，虽然表面不敢惹，可找茬整点事、穿个小鞋那可是轻车熟路。所以，正好陶枝几人告状，他不问事情缘由，随意惩罚。

酉时，彩凤和绿巧干完活，就站在坤宁宫门口背《女训》，一边有老宫女监视着。两人干了一天活，没有吃饭，又饿又渴，嘴上干裂起皮，双腿发软，绿巧背着便浑身哆嗦着瘫坐在地上，彩凤身体也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她勉强挣扎着，要去扶绿巧，可是她也虚弱地晕倒在地。

在摇晃中，彩凤慢慢转醒，眼神迷离，看见旁边站着一名老宫女和一个不认识的太监，她挣扎的说声:“渴……水……喝水……”那太监立刻喊道:“快，快接点水来！”

过了一会，彩凤觉得似有雨露在润口。她开始大口大口喝水，旁边的太监盯着彩凤道:“这是咋了？为啥这么惩罚她们呢？”老宫女道:“这两个人夜晚不睡觉，到处乱跑，所以受罚。”彩凤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只见这名太监黄面皮，细长眼，脸型瘦小，穿着一身玄色太监服，正在注视彩凤，薄薄的嘴皮，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姑娘在哪儿住？看这身体虚弱的，我扶你回去。”旁边老宫女道:“她们俩就住在不远处，在御花园旁边。”老宫女扶起了彩凤，和太监一起将彩凤送到了房间。

绿巧也让一名麽麽搀扶着，回到了房间。这时管事太监张成走了进来，看到两人都躺着，便沉下脸训斥道:“你们两个，《女训》还未背完，就躺下装懒，真是不知悔改，明日继续去背诵！”旁边进来一位老宫女，名叫宝珍的道:“张公公，她们今日认真背了，干累，又没吃东西，所以晕了过去。”

张成翻了翻白眼，道:“是么？背一会就成这样，怎么可能？宝麽麽，你说这话可得小心，宫女不给饭吃？此话传出去太难听，难道皇宫如此严苛？你不要信口胡说！”宝珍立时闭嘴。

旁边那名黄面皮太监转着狡黠的眼睛，说道:“张公公，这两个丫头确实不行了，让她们歇一下，明日再干吧！”张成嘿嘿一笑，道:“走，跟我出去说，小藤子，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两人遂出了门，小藤子笑道:“张公公，小的哪有主意？小的看这两个妞儿不错，小的想着公公不动心？”张成笑道:“我说你这小子，满肚子坏水，那两个妞不知底细，你也敢动？”小藤子道:“看来张公公已经知道她们，且说于小的听听。”张成收了笑容，眯着眼睛，脸上透出阴狠说:“左面这个叫彩凤的，是王佑弄进来的，不过王佑让她干御花园的活，可见对她也不上心，要收拾这妞，还得小心王佑，毕竟干爹和他没闹掰，咱们也要注意分寸。右面那个绿巧，是个没有根基的，你要有心就自己弄去，可别牵扯到我。”说完怪笑两声。

那小藤子眼睛放亮，嬉笑道:“多谢公公，公公提醒的是，小的一定记着。彩凤姑娘怎么办，那妞儿漂亮着呢！”张成道:“这妞儿看着和气，可是个有主见的人，恐怕一时半会不会臣服，想办法磨磨她，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小藤子道:“好嘞，这个绿巧小的搞定，以后就是咱们的人，那个彩凤继续折腾她，看王佑能怎样？！”张成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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