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英雄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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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带着顺子兄妹和韦德走了过来，顺子高兴的喊道:“大英雄真厉害，坏人被打跑了！”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围在一起，彩凤上前施礼道:“大哥，多谢您救了奴家，奴家感激涕零，请您喝杯茶、吃顿饭，聊表心意。”白袍男子推辞道:“姑娘不客气，我有事要办，姑娘请多保重。”

牛旺上前热情邀请:“这位英雄，您救了姑娘，就等于救了我，在下感激不尽，请吧，咱们一起去喝杯酒。”顺子在一边嚷着:“大英雄，走吧，您救了姐姐，我家公子定会感谢您，就在一起吃饭吧。”白袍男子犹豫，牛旺又道:“走吧，英雄，我们有缘相识一场，就去共坐一处，喝杯薄酒，以叙感激之情。”

几个侍卫也在旁边热情相邀，那男子遂于牛旺几人，进到一家装饰典雅的酒楼，上到二楼，坐到位于临街的桌子边。彩凤又让顺子和一卫士快去请裕王。几人寒暄一阵，裕王、韦老伯来了，在路上顺子告诉裕王事情经过，裕王紧张中有一丝安慰。

牛旺等众人见了裕王，叩首相拜，白袍男子施礼相见，裕王尊重回礼，说道:“这位英雄，听说你救了小凤，本公子非常感激，备点薄酒略表谢意，给你和众侍卫压惊，请别客气。”当下置办了一桌丰盛酒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裕王和那男子聊上了。

原来这男子名叫林如风，从小习武出身，在一家威远武馆当教头。裕王吃了几杯酒，乘兴问道:“林英雄，为何不参加武举人考试，为朝廷效力？”林如风喝了酒，脸上有了红晕，借着酒劲脱口而出道:“不瞒各位，如今的朝廷昏暗，奸臣当道，进入仕途官场，都是身不由己，还不如我在外逍遥畅快些。”

裕王与韦老伯互看一眼，问道:“壮士何处此言？如今边关南倭北虏，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好男儿志在四方，英雄尽可有用武之地。”林如风坦率直言:“公子有所不知，虽然我身在江湖，对朝堂之事还是知道一二，因几个同门师兄弟从了军，戍守边关，有个师兄在府衙任职，我们时常有书信往来，在节日聚会，说起里面的内幕，耳边听了不少，知道甚多，但凡有良心之人，便不愿被污染熏黑。”

裕王示意彩凤带孩子回卫所。裕王继续和韦老伯、林如风等人喝酒聊天。裕王蹙眉，不动声色道:“这里有何内幕，我们却不知道，想来大明王朝的律法甚是严厉，这些人难道不怕重刑惩治吗？”林如风惊讶的望着裕王，只当他是个北方来的富家公子，在家读书，来南京游玩消遣，便道:“好个公子，看来你这个读书人，只读书本知识，不了解如今这世道，不知这官府上下的运作，你知道这里如何收税吗？这里给边关将士如何发放军备物资？”裕王拱手微笑道:“本人确实不知，愿闻其详。”

林如风沉重的叹口气，道:“这里税收真是名目繁多，每年各种杂七杂八的摊派，农民种地后交税，以实物交上，粮食拿去被官府衙役三踢两晃，本来足够的税粮，硬是说不够，每次多带上的那部分，被衙役贪没了。这还不算什么，几年前来了个贪官，简直贪得无厌，税收真是雁过拔毛，恨不得地皮都要翻三尺。

这里的盐商因为重税，撒手不干，只有几个善于钻营，竞相拍马屁的，那贪官将盐引全给了他们，其他人因为利薄去干别的生意，很多人因为盐贵，就去贩卖私盐，干冒险的活计。那贪官生活糜烂奢侈，他家的马桶都是镶金镀银，他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一堆人，底下官员接待费用不足，真的苦不堪言啊！”

“边防军士更加辛苦，整日里守卫戍边，吃不好，穿不暖，冬天单衣薄衫，士卒们人心浮动。幸亏戚大将军才能卓越，与士兵同吃同住，将流窜到台州的倭寇消灭，取得了台州大捷，朝廷重视起来，士兵们才有了心劲。”

裕王道:“你说这些事，我有所耳闻，此官名叫鄢南清，是总理江南盐运的朝廷委派官员。此人将每年六十万两盐税，提高到一百万两，朝廷急需银两，觉得此人还能干，想不到如此贪奢。”林如风道:“正是此人，为了升官，依附于当朝奸贼，将自己的小妾送了人家，我同门师兄说，这人捞了肥差，后面又有奸贼做靠山，真是有恃无恐，民间骂声涛涛:鄢巡视镇守江南，刮得江南一场清。”

韦老伯摇头叹息，他喝口茶，看着裕王，像是下了决心，直抒胸臆道:“想我大明初建时，太祖最恨贪官污吏，决心惩治贪腐，官吏贪赃六十两以上，不仅一律枭首示众，并处以剥皮楦草之刑。府州县衙的土地庙，就是剥贪官皮的刑场，也叫皮场庙，官衙的公座两旁各挂一个塞满稻草的贪官人皮袋，让官员胆战心惊而清廉守法。”

“可用重典惩治腐败，为什么屡禁不止呢？人生在世，生存为第一要务，处于任何位置皆离不得衣食住行。例如一个县令一年收入四十两银子，这些钱勉强养活一家人，可是县令还有上司属下，来来往往的人情往来，没有银子，如何能结交朋友，礼尚往来？

普天下之士，熙来攘往，皆为名利。为了博得一席之位，历经多少春秋寒暑，坎坷磨难？最后磨得没了棱角，少了愤青，就会变得老练圆滑，俗话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现在的士大夫官僚无不‘以官爵为性命，以钻营为风俗，以贿赂为交际，以嘱托为当然’，这样才能铺就升迁之路。”

裕王道:“韦先生说的是，现在官场风气，已经到了非得下大力气整治不可，否则就会江山不保，国破家亡。这些贪官不能因为薪资低，就成为贪腐的籍口。贪腐之人，本身欲望就高，心思没有用到为国家朝廷出力上，一心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所以就是给了再多的薪水也不够挥霍。这种贪奢风气，上行下效，全是奸贼所致。”

林如风点头赞许:“公子说得好，自奸贼当道开始，风气大变，府衙上下，以贪贿为得意，笑清廉为无能，官场是非已完全颠倒，即便偶有清廉的官员，也与贪污大潮格格不入，往往难有善终。而且贪官在任上，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前赴后继，真的是贪官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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