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仇海无涯，菩提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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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近半载致力于治水救患，实无闲时登门拜访，还望大人勿要怪罪...哦，待晚些时候卑职再去看望小妹...”郑世杰邀功请赏的兴头瞬间消逝，眉心凝结，目中泛着隐隐担忧与丝丝恨意。

“哎呀！内兄何必这般客气，你我虽官级有别，但如今好结姻亲，形如一家，再说小府又非公堂威严处，内兄再唤什么大人岂不是见外生分了呀？”萧综笑言，郑世杰心神未定便又唤他一声妹夫。

萧综问起大江水患，郑世杰但言水患已除，江都渡口、临处堤坝及房舍土地整修将罢，却已无心论功道赏，萧综听罢把盏笑道：“内兄为官恪尽职守，心系百姓安危，此次治理水患亲力亲为，功不可没，妹婿我定当奏报父皇赏赐嘉奖！”郑世杰难堪一笑，缓缓端起酒盏相敬陪饮。

二人吃酒寒暄半晌，萧综兴头大盛，“向林兄作何躲在那里？来来来，坐下吃酒！”转眼又冲郑世杰说道：“内兄有所不知，许公子博学多识，经纶满腹，是个难得的人才，且听他即兴赋诗一首，必能让内兄大吃一惊哪！”郑世杰闻言又是一怔。

向林自知躲不过去，回首沉着眉头走到桌前，把盏冷冷盯着郑世杰说道：“小生许向林见过太守大人...”郑世杰只观他一眼便惊神而起，目露凶光，随即又缓下脸色冷冷一笑，“原来是许公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萧综观二人尽都冷着脸没有半点喜色，遂问：“看你二人倒像是旧相识？”郑世杰说道：“不瞒大人，我与许公子确是故交...”说着拿盏一饮而尽，向林也无意敬他，呡了一小口酒坐下了。

萧综大喜，即问二人何时相识，郑世杰说道：“禀大人，当年卑职与向林兄同在东阳郡东阳学宫读书习文，向林兄才学出众无人可及，颇受众家学生赞赏仰慕...”忽而又转眼盯着向林笑道：“向林兄乃治国安邦的大才，本该身居高位执掌重权，今日却又因何沦落为一介小小门客哪？”郑世杰言辞中透着嘲讽。

向林欲言，萧综却说道：“内兄有所不知，向林兄原本是国子监太学博士，因醉酒题写反诗被父皇逐出建康，走投无路之下方才投奔我来...向林兄高才大识，只惜命途多舛壮志难酬，待它日时来运转，必是国之栋才矣！”萧综说罢欣然一笑，自个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向林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郑世杰阴阴盯着向林举起酒盏来敬，向林眼色无惧，亦举盏说道：“小可谢大人吉言...大人位高权重，更应当谨慎行事，小心一朝失足，酿成千古悔恨...”两人也不碰盏，各自冷冷盯着对方吃尽了酒。

萧综觉察到二人言行之间藏着一股子药火味儿，思量他二人过往或有嫌隙，又一思此时相问未免不合时宜，待日后再问也不迟。

萧综思忖后说道：“内兄与锦之半载未见，想必锦之也对内兄思念甚切，吃了这盏酒且随我去看看她。”郑世杰眉头一凝面色难堪，“全凭大人..妹婿吩咐...”萧综起身吩咐道：“内兄来访，今日便到这里罢，诸位都散了吧。”随后向林及众门客拜辞离去。

稍时，萧综与郑世杰寻到厢房，郑小乔看到郑世杰的第一眼便惊神站起，眉似柳刀面如青铁，杀母仇恨瞬间涌漫心头，郑世杰定在原地恨恨看着郑小乔，母亲贾氏被折磨至死的场景历历在目，那间破败黑暗的小屋是他这一生刻骨铭心却又不忍回首的记忆。

“夫君能否暂避时辰，妾身与兄长许久未见，真真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郑小乔微微僵笑，萧综似乎又察觉到了别样气氛，然并未多言便独自去了，几个婢女也退出去随手关严了房门。

“看在你我同父异母的份儿上，我郑锦之权且叫你一声兄长..兄长随便坐吧。”郑小乔白了他一眼率先坐在椅上，郑世杰却原地未动，仍旧冷冷盯着她，“你大可不必，我郑世杰没有妹妹，更不会认你做妹妹...从母亲死去的那一刻起，你在我眼里只是仇人。”

郑小乔闻言凝眸冷笑，“郑世杰！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郑锦之每每思之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寝皮食肉！待时机成熟，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郑世杰亦冷冷一笑，“果然是母女，凶神恶煞的模样都是那般相似...郑锦之，令堂姬未央死有余辜，天可明鉴，你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将我置于死地...”郑世杰孤高自傲，根本不把他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好个狂妄之徒，真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今时机未到杀不得你，终有一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处！郑世杰，记着我郑锦之的话。”郑小乔迎到跟前淡淡说道，郑世杰静静盯着她的眼睛，感受到一股从未遇到过的似要蚀骨而入的沉沉杀气，他不了解这个从小就与他生分的妹妹，也未料到她为报杀母之仇竟有如此坚决的决心。

“我就在你眼前，你大可现在杀了我。”郑世杰淡淡说道，郑小乔冷笑着坐回椅上，“现在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是我郑锦之难舍今日的荣华富贵，再者说今番一无杀你的缘由，二来这是堂堂刺史府，今日杀了你妹妹我不但性命难保，恐怕还会落得个弑亲杀兄的骂名...郑世杰，你的命对我而言形如草芥，何时折断它全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郑锦之岂会因取你的小命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我没猜错的话，长夫人慕容氏便是你害死的吧？”伏连昭去世的消失传遍了整个州郡，郑世杰尚在江都时便已听说。郑小乔冷冷一笑，“呦，兄长这是要反过来将我一军哪？”郑世杰嘴角一笑，“空口无凭岂敢犯上...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妹妹行事可别做过头惹怒了神明～”郑小乔冷笑，“想不到这番话竟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聪明莫被聪明误，告辞。”郑世杰无意再与她唇枪舌剑，转身推门即去，随后郑小乔缓步走出房门，恨恨盯着郑世杰的背影冷冷发笑。

正是：

同是郑门一脉血，却为母仇两相恨。

渊渊苦海不见涯，回首已无菩提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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