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正统元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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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烈日之下，一艘艘战船破开长江水，顺着江水滔滔东进，赵诵仰头看着，船头的宋军旗帜耀武扬威一般飘扬着，两岸的山色风景在水军的迎风破浪中快速退去。

七月中旬，经过连日来的顺江而下，赵诵等人再次到达鄂州。

上次来鄂州的时候，赵诵匆匆而过，眼下川中差不多快收复了，此时再来鄂州，情绪也莫名好了不少。

远处红石滩上的阳逻堡如同一块丰碑一般屹立在江水两侧，宛若巨龟，汉阳军便守在此处。

太阳将鄂州守将方淮真的面色照射的满是通红，在眯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远处宋军战船在缓缓冲着浪涛而来，在时隔几个月之后他再次见到朝廷水师，让方淮真有一种自豪感，这是战胜鞑子的喜悦感。

除了方淮真之外，其余宋军将士也是同样的感觉，头顶的范阳大帽变得庄重起来，系在脖子上的红巾也异常红艳，这是大宋军人的装束。

鄂州码头上，贾似道等人早就准备了迎接的仪仗，见到朝廷水军前来，一时间战鼓擂动，礼炮齐鸣。

吕文德看到贾似道用深有含义的眼神看着他。

吕文德虽和贾似道暗中有信函来往，多数都是以图画为主，而且吕文德在看了贾似道的信函之后，在刻意间也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黑炭团看似强大，其实则不然，不过是天子的一句话而已，毕竟要让临安的天子放心。

贾似道身边还有一人，正是钱大年，在二人目光相互碰撞的时候，就已经心神领会了。

自从赵诵、吴潜去了川中之后，鄂州的军队也和蒙古的兀良合台作战，不过基本上都是守势，双方折损的兵力并不多，但宋军并没有消灭兀良合台军队，丢失的国土依旧被蒙古军队侵占着。

眼下朝廷的水军在川中打了胜战，蒙哥身死，朝廷军队挥师东进，极大地鼓舞了鄂州的军队。

赵诵道：“眼下忽必烈已在汝南，我等需部分兵力防守鄂州，至于兀良合台，听闻最近潭州练兵，要防此人与忽必烈联合，南北夹击我宋军。”

“我等要去速去潭州，击溃兀良合台，不知诸位有没有信心。”

“有。”

......

到了夜晚的时候，赵诵见到了钱大年，钱大年最近越发老态龙钟了，不过眼神中的目光依旧锐利，特别是见到赵诵的时候，眼光柔和了不少。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眼下打了打胜仗！”

赵诵试探钱大年道：“我忧啊，听说爹爹现在限制了贾似道的权力。”

钱大年道：“殿下不必担忧，这是官家为了保持朝政的平衡，所以不得不这么做，而且贾似道和吕文德暗中也交往甚密，官家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走在一起，因为贾似道这样的人总是不容易满足，但他还是有些才华的，官家要用他，但也要防着他，至于吴相公，官家觉得他是直臣，倒是这样的人，官家并不担心！”

实际上钱大年自然知道赵诵担心的是什么，毕竟自古以来只有君臣，没有父子，不过钱大年知道官家是例外，否则当初也不会放权给赵诵，足以可见官家对太子的信任了，并且官家也在刻意培养太子，教导太子一些权谋之道。

钱大年继续道：“官家只有太子您一个，太子打了胜战，官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斥责你呢，这点殿下不必担心。”

听钱大年这么说，赵诵知道赵竑的态度了，因为钱大年的话代表了赵竑的表态。

赵诵问道：“现在临安的局势如何，我听说我离开之后，这临安城内有了些许变化，这寿慈宫那位好像并不安分，还有他的女人！”

“寿慈宫那位倒是好办，听说公主殿下回临安了。”

“哦。”

…….

远在千里之外的临安寿慈宫内，赵昀没想到川中前线居然打了胜战，想到他是太上皇而不是皇帝，不禁有些失望，如果自己还在皇帝位置上，那么现在朝中的百官以及百姓都会对自己歌功颂德，不过这一切都落在赵竑的身上了。

但是赵昀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他空有太上皇的名义，可实权全被当今皇帝给削了，周围侍候自己的都换了赵竑的人，眼下不过是大宋的一个吉祥物。

虽然有些前朝遗臣想要让自己复位，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他可知道赵竑的手段。

不过赵昀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试一试呢？

于是有了前几日在小西湖的谈话，一番下来之后，赵昀倒是有了些许信心。

公主赵宝儿来了，和驸马康士达一起进来的，此刻见到赵昀空对着湖水发呆，吃过宫女递过来的寒瓜，又盯着刚离开小西湖远处阎贵妃。

赵宝儿对康士达道：“爹爹现在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要不是诵哥儿仁慈，现在爹爹恐怕没有活路了，唉，我就不明白了，权力对一个人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康士达道：“可能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吧，不过你得好好劝劝你爹爹，放下心中的执念！不过那个阎贵妃不是个善茬。”

过了不久，赵宝儿来了小西湖边上。

赵昀看到亲生女儿来了，顿时眼里来了光彩。

听了赵宝儿说的，赵昀忽然瑟瑟发抖起来，眼下虽已经是七月份了，但他感觉背后凉透起来。

生与死就在他的一瞬间。

“好，爹爹就听你的。”赵昀很是失落，但为了活命还是没有办法。

次日一早，福宁殿的案台上已经堆满了奏疏。

赵武已经动身前去。鲜衣怒马地在临安的街道上奔驰，皇城司的队伍直接率先去了该去的地方。

小西湖的边上，赵昀坐在摇椅上，听到昨天晚上阎贵妃落水的消息，虽然很震惊，但还是重新恢复了神色。

“来人将她好好安葬了罢。”

正统元年的夏天天气也越来越热了，城外正在收割第一季水稻。

……

潭州城下，兀良合台正在练兵，他到潭州已经几个月了，方圆百里之内的宋军势力已经扫清地差不多了。

他到这里只是为了等候宗王忽必烈的到来。

终于他得到消息，忽必烈的军队应到了汝南地界，朝南方而来。

正此刻潭州城下来了一个使臣来，兀良合台一见便是当初在宿卫中的士兵。

忽然得到蒙哥死去的消息，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眼下汗王已死，将军该怎么办？要不将军还是北上漠北吧。”

兀良合台道：“我毕竟是朝中重臣，我兀良哈家族不会弃先汗命令不顾的，此时应和宗王忽必烈汇合，痛击宋军。”

兀良合台想到他是四朝元老，当初拥立蒙哥继位就有他的功劳。

眼下蒙哥死去，兀良哈家族的权势肯定会受到影响。

兀良合台虽然不相信事情会这样，可来使却是他熟识的人，是宿卫一员，蒙哥的亲卫之一。

所以消息确定是真的。

兀良合台不想讨论蒙哥死后会是谁上位，但他忽然想到蒙哥死后，漠北会引发一场混乱的，如今汗位空悬，定然引来各个宗王觊觎。

他现在只想尽快扫清宋兵，然后带兵北上去漠北，去哈拉和林，召开忽里勒台，扶立一位宗王。

那送信的宿卫见到兀良合台不为所动，有些称赞对方的高风亮节，于是道：“当初将军蹴贵州，蹂象州，入静江府，连破辰、沅二州，直抵潭州城下，转斗千里，未曾败北，如今汗王死去，我想消息还是先封锁再说，不宜让将士们知道。”

宿卫传递消息之后就离开了潭州城。

兀良合台意识到这样的情报不利于军中的稳定，于是便下令封锁消息，但他没想到消息传播地很快，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兀良哈·阿术道：“父亲，军营内实在太乱了，眼下才稍微稳定下来，孩儿实在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兀良合台道：“快去查查看，消息是从哪里泄露的，或是我们军中混入了宋人的奸细。”

兀良哈·阿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