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背井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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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依旧昏沉，距离荒珠现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在这期间，荒海的天梯已是直达云霄之上，而荒珠则是一压在顶。

直到这个时候，大荒泽的人才意识到，真的有天大的事将要发生。如此，随着事情慢慢酝酿，一些小道消息在大荒泽散开，普通人也知晓了荒珠是什么，搞得人心惶惶。

这一日傍晚，洛天独自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愣愣出神。

不久之后，院门被人推开，洛敖长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进院落，当瞧见坐在门槛上的洛天时，洛敖长不由得一愣。

洛敖长没说话，径直朝屋里走去，当步子迈过洛天的身边时，洛天的声音突然响起。

“爷爷。”

洛敖长停步，不过却没有回头，等待着洛天的下文。

“最近这段日子，爷爷你每天一大早便出门，日落才归，而且每次回来，身上都有明显的淤青。您老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活动活动筋骨，人虽然老了，可也不能总是待着不动弹不是。”洛敖长回答的很平静，说完以后，便又要往里屋走去。可是脚步刚抬起来，洛天的声音又响了，洛敖长只好将抬起的右脚重新收回。

“爷爷”这回洛天叫的有些大声，像是有些生气。

“十年了，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你这副样子了。你说您一把老骨头了，能不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洛天对于洛敖长的最近外出，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也是能猜个大概，无非是为了荒珠一事。

洛敖长笑了，心里有些欣慰。他转过身，和洛天一样，坐在了门槛上。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不是说逃避就能解决的。我无非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等到那天死了，就能踏踏实实的歇着了。”

说完这些，洛敖长起身，临走时，重重的拍了一下洛天的肩膀。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着什么急？就这么想去早早的躺在土里，把自己埋了？”洛天好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一次，洛敖长没有再停步，也没搭话，直直的回到了里屋。

同一时间，在九云镇的李家，六大族像上次一样坐在堂中，谁也没有说话，十分安静，像是等待着什么。

良久，一个身材矮小，却浑身充满精肉的男子走进堂中。堂中六大族家主见到此人后，全都从椅子上起身。

“见过李尧兄”众人齐声道。

对于此人，是李余兴的同胞大哥，也是李家那个唯一的武道三境人物。

“大哥，王伯伯与杨叔叔两人呢？”李家家主李余兴走到李尧身边，询问道。

“他们二人已经各自回去了，让我来这说一下情况。”李尧回答道。

“那洛敖长的事，能否成功？”李余兴接着问道。

“可以说没有一丝希望，那洛敖长二十年前便是罡气境，虽然底子打的十分夯实，但通过这段日子，我们三人做洛敖长的陪练，可以明确得出，想要通过对战进入三境虚像，是不可能的。”

李余兴听后，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其他五位家主也是眉头紧皱。当李尧走后，六位家主重新坐回各自的位置。

片刻之后，李余兴再次开口：“看来只能让我大哥，和两位叔伯为洛敖长传功，才能助洛敖长强行打破自身桎梏，进入虚像境。虽说是空有虚架子的三境，但足以度过此次劫难了。”

“那洛敖长会答应吗？”

听到王长鼎的话后，李余兴笑了：”会的，即便他心有不甘，他洛家的祖训也会迫使他答应的。不过就是大哥他们三人要为此付出小小的代价了。”

——

第二日一大早，当洛敖长外出后，洛天也起床，先是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随后进屋开始收拾东西，大概用了半个时辰，洛天将屋子的里里外外收拾的利落。

做完这些，洛天挎上那块锈迹斑驳的四尺铁块，将堂屋的门关好，然后走出了院落。

洛天站在院门口，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他瞧的很真切，像是要牢牢地将这里的每一物，每一土，都要死死地印在脑子里。

良久，洛天收回目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又使劲的吸了一大口空气。自言自语的道：“修心二十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修身了。”

洛天转身离开，准备先去石方镇找孙远奎。

“洛天，你怎么来了？”当孙远奎见到洛天时，有些吃惊，倒是有一段日子没见过洛天了。不过，洛天几乎从没主动找过自己，更不会来自己家附近。洛天这一举动，让孙远奎很是疑惑。

“有些事，让你帮我办两件事。”洛天说道。

当洛天说出是什么事后，孙远奎哈哈一笑，：“就这小事？简单，绝对没问题。”

洛天轻轻地拍了拍孙远奎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洛天来的匆忙，走的也很急，以至于孙远奎都忘了问洛天让他做的事情，他是要准备做什么。同时，孙远奎越发觉得洛天今天很是反常，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在洛天和孙远奎分别后，洛天去往了武安道的那片坟冢。

武安道，此时人迹稀少，也就三五人而已。洛天从武安道的一个羊肠小道，缓缓走向了那片坟冢。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坟头，大概七十余座，有些坟头长满了杂草。在这七十余座坟头中，有二十三座在最中心，其余五十一座坟头在外围，两者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洛天走过一个个坟头，都会跪下，磕下‘嘭嘭’四个响头。

“洛家不肖子孙，洛天前来拜祭众位先祖。”

“天儿知道，众位先祖都是洛家的英雄，二十三位登天梯献祭身死的，你们虽死，却充满了荣光。五十一位磨练了一辈子，有达到二境的，也有三境的，却没能登上天梯的，你们抱憾而逝，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登天梯。在外人看来，那是献祭，可在洛家，只有登天梯，才是最高的荣耀。天儿很荣幸，能在有生之年遇上荒珠现世，今天，天儿便带着众位先祖的遗憾和遗志去登天梯，破荒珠。”

在洛天诉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去。而洛天却没有发现，当他转身迈出坟冢的那一刹那，自七十四座坟头上飘出点点青色光点，然后没入洛天背负的四尺铁块当中。

洛天只觉得肩上的铁块猛然一沉，像是突然增加了几斤重量。但仔细感受，好像又没有。于是，洛天不再多想，朝着荒珠出现的那片地界，东岸码头赶去。

当洛天来到海边时，已是临近中午。此时的东岸码头这边，自从荒珠现世，这里便是经常人满为患，特别是最近这段日子。

其中缘由，则是天梯竟是延伸到了荒海的岸边。而每个阶梯上，都有一位闭目的黑衣人。感觉和死人差不多。在天梯的十丈之外，六大族派人在那看守，防止有人乱来。其实，根本不用人看守，虽然那些闭目黑衣人没有动静，但谁也不敢靠近。

洛天穿过人群，登上了一艘大点的渔船，站在船头上，已然瞧见六大族家主的身影。

“喂，六大族管事的，我在这！”洛天大声朝他们喊叫，同时挥舞着双手。

李余兴等人闻声而望，瞧见洛天的身影后，愣了愣神。他们六位家主之所以来着，是孙远奎告诉他们的，说是洛天找他们。

“洛天，你找我们何事？”李余兴问道。

“没多大事，就是临走前，给你们六大族说道说道，因为不说出来，我心里着实不得劲。”

李余兴等人皱了皱眉，同时又疑惑洛天说什么临走前，是什么意思。

此时，东岸渡口这边，大多数人都听到了洛天和六大族的对话，于是都将注意力投了过来。

“洛家，传承千余年，每一代洛家人，自出生起，便背负了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打五岁起，便被爹娘用棍子打着去炼体，即使哭也不行，要忍着。当同龄的孩子在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他们呢？他们咬牙忍着剧痛，止住哭声。春夏入沼泽，秋冬潜深水。负大石，吹寒风，迎烈日。他们为的什么？”

洛天说的很大声，李余兴六人没有搭话。

“荒珠六十年一出，前后出现过二十余次。大荒泽的所有人都可以忘了洛家人的付出，但唯独你们六大族不行？我父亲十年前消失，而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如今荒珠再出，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去，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爷爷达到武道三境，然后去献祭。你们也太心急了。”

“是，我们洛家有祖训，不是给你们定的，是给我们洛家人定下的规矩，可那不是让你们来约束我们的。更不是让你们觉得洛家人去献祭，是洛家人理所应当的责任。”洛天说完这些，跳下渔船，然后朝着李余兴等人走去。

此时，大荒泽的其他人，有些稍微聪明的，已经从洛天说的话中，听出些门道。至于，六位家主，其中杨、刘两家家主，本是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被李余兴给拦住。

“放心，这次解决荒珠的事还是我们洛家，不过不是我爷爷，而是我。大奎，上菜！”洛天走到李余兴跟前，先是和六位家主说道，随后又朝一个方向突然大声喊道。

不远处的孙远奎听到洛天的话后，开始带着三十多个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份美食，往洛天那里走去。

少顷，一张桌子摆在了洛天跟前，上面放着三十多道菜肴。

“洛天，你这是？”孙远奎小声问道。

“吃饱，好上路不是，等会可是费力气的活，得多吃些才行。”洛天没有抬头，只顾埋头默默的吃着饭菜。

李余兴六人就这么站在洛天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洛天吃饭。此刻他们的心中很复杂，有疑惑，有内疚，有悲哀，有恍惚，甚至有一丝察觉不到的莫名忌惮。不过六人都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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