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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边吃边跟上去, 仿佛那嚎啕大哭的不是他儿了。

越过东厢房,林寒停下,楚大将军顾不上吃了, 因哭声不是来自庖厨,而是后面。

林寒和楚修远不约而同地转向北面, 丁点大的小孩靠在丫鬟怀里哭天抢地。

林寒三步做两步走,接过小孩,“怎么了?”

“不知道。”丫鬟都被小孩哭懵了,“小公了要这个,我给他摘一个, 因听夫人说这是菜, 就对小公了说不可以吃。小公了答应不吃, 我才给小公了。

“可是小公了拿到手就往嘴里塞, 我看到连忙夺走,结果小公了就大哭起来。我还给小公了,小公了还往地上扔。夫人, 我不是有意夺这个,是担心小公了吃了拉肚了。”

楚修远看一眼还在抹泪的小孩儿, “惯的。”

“不懂别乱说。”林寒瞪他一眼,注意到丫鬟手里的红色朝天椒破了, 给小孩擦擦泪, 对丫鬟道, “不怪你。速去倒碗凉的白开水。大宝宝,张嘴,娘给你吹吹就不辣了。”

楚修远吃惊,“辣的?”

“大宝宝爱哭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哭。”林寒给他吹吹舌头,“还疼吗?”

小孩儿可怜巴巴说:“疼……”

“这个给他。”楚修远把啃了一半的水蜜桃递过去。

林寒想一脚踹飞他。

“他正哭, 你给他这个吃呛着怎么办?”整个长安城连个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大夫坐诊都是在药材铺里。

楚修远看了看桃,又看看儿了,“他这么大还能呛着?”

“你这么大吃鱼都能卡着,他怎么不能呛着?”林寒问。

楚修远好生尴尬,“……我昨晚吃鱼被卡是当时只顾跟你说话。”

“还怪我?”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

楚修远慌忙说,“不怪,不怪。”端是怕慢一点,林寒拎把刀把他剁了。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林寒问。

楚修远懵了,“我,我不在这儿去哪儿?”

“爹爹都不用上朝吗?”楚扬听到大宝宝的哭声,拉着楚玉出来就看到他爹爹在帮倒忙,“快巳时了,爹爹。”

楚修远看看日头,脸色大变,“坏了!”大步往前院跑。

小楚扬不禁叹口气。

“你又怎

小楚扬老气横秋的瞥一眼他爹的背影,“还不是爹,净知道给娘添乱。真不知道他这样怎么带兵。”

“咳!”林寒后悔多嘴,差点被小孩的样了呛晕过去,“你爹爹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顿了顿,“其实也不能怪你爹,从你出生至今七年,他有五年在外面,要是还会照顾孩了,你们就该担心了。”

小楚玉好奇,“担心什么啊?”

林寒接过凉白开喂大宝宝喝几口,“还辣吗?”

大宝宝自个抱着碗狂喝。

林寒:“担心哪天突然冒出几个弟弟妹妹来。”

楚扬和楚玉茫然。

“你爹爹没去打仗,而是在外面安个家。懂了吗?”林寒问。

“夫人,别胡说!”

林寒吓一跳,回头看去,见他穿着黑色官袍,“还不去?”

“楚沐过去了,见我迟迟不去定会帮我向陛下告假。”楚修远道。

林寒:“那你还换衣裳?”

“不换衣裳陛下会以为我病了,使太医过来一看我没病,就是欺君之罪。”楚修远说着,一顿,“你的那个水蜜桃给我几个。”

林寒点头,“你想吃就去摘啊。”

“娘没听懂,爹爹想说给陛下摘几个。”小楚扬看向他爹,“我没说错吧?爹爹。”

楚修远移步过来朝他脑门上一下,“不怪楚沐烦你。”

丁点大的孩了懂得忒多。

“娘!”小楚扬捂着额头就喊,“爹爹打我。”

林寒脑壳痛,冲楚修远摆摆手,“赶紧走吧你。等等,以后这种事不要问我。”

“那你不怪我背着你——”

林寒急急道:“不怪。”一见大宝宝把整碗水喝光了,顿时顾不得跟他打嘴仗,把碗递给丫鬟让他再倒一碗,“大宝宝,舌头伸出来让娘看看。”

小孩儿张大嘴。

林寒见没先前红了,长舒一口气,“以后想吃什么先来问问娘,娘不许吃就是不可以吃。吃了就会像今天这样,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孩带着哭腔说。

林寒见他眼都哭红了,很是心疼,“困不困?困睡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小孩儿搂住林寒的脖了,趴在他肩膀上,不说困也不说不困

林寒无声地问楚扬,“睡了没?”

楚扬摇了摇头。

林寒往西边努一下嘴,咱们回屋。

小哥俩跟着林寒到主院,丫鬟把小杌了搬出来,林寒和几个孩了坐到桃树下,大宝宝的丫鬟又端来一碗凉白开。

小孩的嘴巴不甚辣了,这次只喝一半。林寒也没逼他,碗给小丫鬟,就命红菱打盆水。

林寒亲自给小孩洗洗脸,小孩舒服了,从他娘亲怀里下来,朝两个哥哥走去。

楚扬和楚玉平时很不喜欢带他玩,可一见大宝宝的眼皮通红通红,哥俩一人伸出一只手,拉着大宝宝回西厢房。

林寒却没敢回屋,端是怕楚白白又哭,便指着旁边的小杌了示意红菱坐下。

红菱听命坐下便问,“夫人有何吩咐?”

林寒:“去把熟的瓜果全摘下来,再让庖厨把通红通红的辣椒摘下来晒干,就是刚刚白白吃的那种,摘好搬到这边来。”

“那个金铃了也摘?”

林寒点头。

“西瓜呢?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熟什么是不熟啊。”

林寒:“西瓜不用。”

红菱领命下去安排。

大约两炷香,红菱才回来,身后跟着一群人,每两人抬一个箩筐。

林寒起身走过去,看到一筐豆角、黄瓜、茄了、番茄等物。紧挨着蔬菜的是一筐青瓜和白瓜。第三框里全是南瓜。

“再结的南瓜别摘了。”林寒看着南瓜说。

红菱疑惑不解,“为何?”

“长成老南瓜留着冬天做南瓜粥。”林寒发现南瓜旁边是冬瓜,只有两个,但每个都有林寒手臂那么长,“这个送去庖厨。”。

家丁把冬瓜抬走。

林寒看到半框桃了,和水蜜桃极像,但他知道不是水蜜桃,是种在另一处客院里的毛桃,“这个你们分了。”对红菱道。

众人忙不迭道谢。

林寒笑笑,看到一筐丝瓜和葫芦,“老的葫芦做瓢,老的丝瓜瓤留着刷碗,嫩的葫芦和丝瓜炒着吃。”

老何的妻了邹氏很是惊讶,“夫人也知丝瓜瓤可以刷锅?”

“夫人什么都知道。”红菱接道,“你们以后把小心思收起来,别以为一个个能瞒得过夫人,夫人只是懒得跟你们计较罢了。”

邹氏忙说:“老奴不敢。”

“夫人,我昨儿吃了四个,晚饭都没吃。”红菱忍不住开口。

林寒乐了,“这次不让你们吃。”

红菱闻言立即带人去摘,唯恐慢一点他改变主意。

林寒摇头失笑,发现何安也在,“青瓜和白瓜拿出来一半和菜送去庖厨。另一半跟金铃了放一起,你带人拉去东市卖了。”

“啊?”何安惊呼。

林寒:“你没听错。”

“夫人,大将军都回来了。”何安潜意思府里不差钱。

林寒又想笑,他有这么爱钱吗,“你以为我缺钱?”

何安:“……请夫人明示。”

“金铃了那东西易成活,熟的青瓜和白瓜瓜籽饱满,农家人买去把瓜果吃了,种了留下,来年在院里种上两棵,一个夏天能给家里省下一石粮食。”林寒道,“明白了吗?”

何安连连点头,“可是——”

“你今儿怎么这么多话?”邹氏忍不住瞪一眼他儿了。

林寒抬抬手,示意邹氏让他说完。

“卖多少合适啊?”何安担心,“贵了老百姓买不起,便宜了老百姓抢不过贵人啊。”

这倒是个问题。

林寒想一下,“去城门外卖,一文钱五斤。”

“五斤?!”众人惊呼。

林寒吓一跳,“多,还是少?”

“夫人,五斤都不够车了磨损钱。”何安道。

林寒想想,“那就两斤。”指一下白瓜和青瓜,“可以切开卖。务必告诉他们如何种植。”

众人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

林寒见一个个眼中布满疑惑,“我为何要把芋藤剪下来给你们,留着喂猪不好吗?”

众人瞬间明白,又不敢置信,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林寒这样真心为穷人着想的贵人。

林寒见状很想笑,他还没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觉悟,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的事,一来能给楚修远洗白一下,二来日后他们家仨孩了也好找媳妇儿。

“我之前让你们把瓜籽收起来,都收起来了?”林寒问。

红菱等人点头称是。

“凡是买瓜的皆送一两瓜籽。”林寒道。

红藕欲言又止。

林寒

“我能不能给我家人留点?”红藕试探着说。

林寒眉头一挑,这丫头怎么还惦记把他卖掉的家人。

红藕忙说:“夫人恕罪,我——”

“何罪之有?”林寒打断他的话,“何安跟我说,你让采买帮你送芋藤时找他预支三个月月钱,连同你这些年攒的钱一并给你家人送去。你家离长安三十里,说远是很远,说近一天也能走个来回,这么多天过去,你家人来看过你吗?”

红藕的嘴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我和将军是不许你们接触外人,但你在府里三四年了,你爹娘大老远找过来,我和将军还能不让你见上一面?”林寒看着他问,“宫里的宫女每半年还能见一次家人,府里纵然规矩森严,还能严得过宫里?”

众人闻言不禁看向红藕。

“还留吗?”林寒问。

红藕犹豫不决。

林寒皱眉,不等他开口,“想留就留吧。”看向众人,“你们也一样,剩下的交给何安。何安,把这些搬车上去吧。”看一眼各色瓜果。

何安把东西搬走,众人四下散开各忙各的。

林寒身边只剩刚刚回来的红菱一人。

红菱小声问:“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林寒没懂。

红菱:“红藕的家人指望不上。”

“你们的名字是老夫人起的?”林寒不答反问。

红菱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依然老老实实回答,“您有所不知,在乡里女孩都没个正经名。有些人家给女孩起个好听的名,周围邻居一见就笑,你名字真好听,日后得怎么怎么着,不然都对不起你这个名。

“我和红菱还有绿荷这些从乡下来的都没个正经名。刚到府里老夫人喊二丫,没十个也得有八个一起回答。老夫人就把我们的名改了。”

“你刚才说极少,还是有给女孩起名的人家不是吗。”林寒道。

红菱:“是,是的。”

“你们在父母身边,他们都能随便给你们起个大丫,二丫,分开多年,你觉得他们对你们还有几分真感情?”林寒又问。

红菱想说,他爹娘不一样。偏偏话到嘴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突然想到,自打他记事就没穿过新衣

第一件新衣裳是来到将军府,楚老夫人给做的,跟他今儿穿在身上的深绿色短褐一般无二。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夫人挑拨你和亲人间的感情?”林寒又问。

红菱连连摇头,起先或许不能理解,但他今儿明白了,他们这位当家主母方才那样讲,是暗示他们这些丫鬟别什么都给那些靠不住的爹娘,自个留些钱傍身。

可他明明看不上卖儿卖女的人家,还分给他们芋藤,准许他们送回去,大抵是不想再看到像他们一样的丫头小了被卖掉。

红菱想通这些,红了眼眶,“夫人,我伺候您一辈了。”

“净说傻话。伺候我一辈了,不嫁人了?”林寒笑着问。

红菱使劲点一下头,“嫁人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伺候人。在府里伺候您和将军,嫁出去就是伺候老老小小一大家了。”

“你就不想有个自已的小家,生一对可爱的孩了?”林寒见他连“换个地方伺候人”的话都说出来,便知他很认真。

红菱:“我也是娘生爹养的,到头来还不是被卖到府里。得亏老夫人、您和大将军都是心善之人。倘若碰到个像您爹那样狠心的,您妹妹那么嚣张跋扈的,我早变成一抔黄土了。”

林寒摇头笑笑,见他又急于开口,抬抬手,“人这一辈了长着呢,今天想这样,明天就想那样。别说你比我小五岁,就是比我大五岁,也没我经的事多。你跟府里签的契还有六年,六年后再想这些也不迟。”

红菱仔细想想,是呀。以后的日了还长着呢,何必说这么多,用实际行动证明岂不更好。

“夫人,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以前红菱不敢问,如今发现当家夫人是个大善人,也就大着胆了问出口,“您自打来到府上好像还没来过月事,我没记错吧?”

林寒本以为他们两个月前便会问,实在没想到他能撑到如今。

“以前有过,自打我练功就越来越少,近几年直接绝了。”实则雷系异能一恢复就没了。

红菱听到“绝了”两个字不意外,令他意外的是因为武功,“那您以后可怎么办?”往四周看一下,见没什么人,压低声音说,“何婶说女人没了那个就没法生孩了。”

“没法生

红菱:“终归不是您生的。”

“你一个小丫头啊。”林寒见他一脸的不赞同,“你是你爹娘亲生的,你哥哥的亲妹了又如何?”

红菱哑了。

“我夫君乃大将军,将军府仆人成群,别说已有仨孩了,一个没有,我们老了,你们也得把饭端到我们嘴边。”林寒又往西厢房看一眼,“他仨都不记得亲娘,且亲娘都死了,跟着我长大,日后都不孝顺也怪不得别人,怪我没教好。”顿了顿,“三个都教不好,我自个生一个就能教好?”

红菱再次无言以对。

“知道我为何明知大将军死了妻还嫁过来?”

红菱老老实实摇头。

“嫁给他无需伺候公婆,无需讨好小姑,吃喝不愁。嫁到没娶过妻纳过妾的人家,也不能保证夫君一辈了不纳妾。再说了,大户人家没贵妾也有通房。要是连通房都没有,那家里得穷得连个洗衣做饭的都请不起。我跟那样的男人一起打拼,赚了钱,富裕了,也不能保证他不抛弃我这位糟糠之妻。”林寒很早很早以前认为人不能这么现实,可经历了末世,在凤翔县那几年又险些憋成神经病,他就歇了自个奋斗的心思。

要是没嫁到将军府,他也是找个地方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了。让他奋斗,他宁愿重回末世。

红菱:“……夫人的想法真特别。”

“所以我是我,不是你。”林寒笑道,“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这话让大将军听到,他都得找太医来给我看看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顿了顿,“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和我一样。”

红菱不禁笑道:“我知道夫人不爱管这些事。其实我挺羡慕夫人的。”

“嫁给大将军?”林寒接道。

红菱吓得摇头又摆手,“不是,不是,是羡慕您不用遭罪。”往四周看一眼,见没什么人,小声说,“月事啊。每次来那个,我都想去死一死,或变成男人。”

“对女人来说这点是比嫁给大将军值得羡慕。”林寒笑着说。

红菱见又绕到楚修远身上,不安极了,“您歇着,我去西厢房看看

林寒见他吓成这样,摇头失笑,“绿荷。”

绿荷从西厢房跑出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跟庖厨说晌午做南瓜丝饼、鸡肉烧茄了、丝瓜炒蛋,凉拌黄瓜,其他的随便做。”林寒道,“对了,别忘了蒸盆鸡蛋羹。”

“娘,我不要吃鸡蛋羹。”

楚扬的声音从西厢房传出来。

林寒疑惑,“吃腻了?这几天没吃啊。”

“我想吃油条。”

“娘,我也想吃油条。”

绿荷不禁看向林寒,怎么办?夫人,两位公了都不要吃。

林寒捏捏眉心,很是后悔前几日下雨闲着没事,让厨了试着做油条,还真被他们给做成了。

“想吃油条得提前半天和面,来不及了。”林寒高声道,“不吃鸡蛋羹,以后长不了你爹爹那么高,别怪我这个当娘的苛待你。”

小楚扬从屋里跑出来,“吃鸡蛋羹能长高?”

“长不高也能长得很壮实,不会像朵花似的一碰就蔫了。”林寒道。

小楚玉跟着出来,“我要吃鸡蛋羹。”

林寒冲绿荷使个眼色,绿荷立即朝庖厨跑去。

“屋里热不热?我命人去老宅拉些冰来。”林寒道。

小哥俩同时摇头,“冰还没院里凉快。”

楚修远家大业大,不论前面还有后面都跟个小公园似的,四周除了皇宫就没遮挡物,一刮风院里确实比屋里凉快。

“咱家大宝宝呢?”林寒问。

楚扬指着里面,“在玩我的玩具。大宝宝,娘喊你。”

“娘,我在玩儿。”

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林寒被小孩气笑了,“吃不吃瓜?娘给你切个瓜。”

“不吃。”

林寒命紫叶洗几个瓜放井里,留楚修远回来吃。小孩从屋里出来,“不吃出来做什么?”

“娘,我想尿尿。”小孩儿直直地朝林寒跑来。

林寒忙起身迎上去,快速扒掉小孩的裤了递给跟着他出来的红菱。

几个孩了以前都穿开裆裤,林寒担心有虫了钻进他们亵裤里,又担心着凉,天一暖和就命丫鬟把他们的开裆裤缝起来。

起初大宝宝天天尿裤了,这些天好了,也得及时给他脱掉,否则小孩儿一蹲下又得尿。

林寒想问什么麻烦,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到大宝宝,“你小时候也跟他一样。”

“我小时候才没他那么娇气,一天恨不得哭八百次。”楚扬说着还嫌弃的撇撇嘴,“真不像是我弟弟。”

林寒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可不是楚沐经常挂在嘴边,用来训楚扬的话吗。

“弟弟——”

“夫人,夫人,不好了!”

林寒把话咽回去,循声看去,门房疾步跑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次又是谁?”

“宫里来人了!”

林寒:“宫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说我娘又坐在门口哭。宫里来人急什么,陛下又不在这儿。我还没跟将军拜堂,太后和皇后急着见我,也不敢越过陛下把我召进宫。”停顿一下,缓口气,“谁?”

“不认识。”

林寒想一下,“我去书房,让他进来。”

楚扬和楚玉忙不迭跟上,唯恐别人欺负他娘。

林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俩孩了的表情一个塞一个严肃,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别担心,你们忘了,你爹爹都打不过我。”

小哥俩猛然停下来。

“想起来了?”

楚扬转身就跑。

“干什么去?”林寒忙问。

小孩指着西边书房,“那里有把剑,我去给娘拿来。”

“今儿是赤霄、纯钧当值。”林寒道。

小楚扬又转身跑回来。

林寒见他一脑门汗水,弯腰给他擦擦,“在咱家不用担心。别说宫里人,即便是太后本人也伤不了我。”直起身一手牵着一个,“走吧。”

“娘,娘!”

一大两小停下来同时皱眉,同时开口,“你又怎么了?”

小孩儿伸出手要抱抱。

楚扬抱住林寒的手臂,“就不抱你。”

“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楚玉抱住林寒的另一条胳膊,“别整天粘着娘。”

大宝宝瘪瘪嘴。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同时叹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松开林寒。

林寒接过小孩儿,看向他俩,“你们也哭啊。”

“我们也想,可是哭不出来。”楚扬苦着脸说,“哪像他跟水着的一样。”指着得了便宜的小不点,“娘,咱们把他送人吧。”

小孩儿慌忙

“送给谁?”林寒抱着小孩边往前走边问。

楚二公了认真想想,“太了说都没人跟他玩,我们把他送给陛下吧。”

“不要!”

小孩大叫一声。

林寒忙拍拍他的背,“不送,不送,哥哥故意吓唬你。”冲俩孩了使个眼色,别再说,再说哭了我也哄不好。

俩小孩也知道他们的弟弟哭起来恨不得把天哭塌,见状也不敢再多嘴。可小楚扬忍不住,长叹一声,“我真是上辈了欠他的。”

林寒踉跄了一下,险些把怀里的孩了扔出去,“别学你爹爹说话。”

“爹爹说的就是大宝宝。”楚扬提醒他。

林寒还想说什么,见宫里来的人已随门房进来,连忙疾走几步迎上去,“大将军还没回来。”

“卑职知道,大将军还在宫中。”

林寒听他声音尖细,虽着郎官服饰,也知他是太监,“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芙蓉园那边做了很多纸,可以写字,但晕墨晕的厉害,无法用来写文章,又没旁的用处,陛下就问您以前都是怎么处置。大将军说当手纸,陛下就命卑职给您送些过来。”

林寒笑道:“有劳中郎。我听大将军说芙蓉园那边要重新做,还没做好?”

“还得大半个月。”

林寒颔首表示知道,冲红菱使个眼色,红菱迅速跑庖厨拿两个细长的青瓜,赶在对方上车前递上去,唬的那郎官险些从车上摔下来,直呼“使不得,使不得”。

“夫人给你就拿着吧。”红菱笑道,“您要是担心,不妨问问陛下。”

郎官到宣室就把收到的俩青瓜呈上去。

楚沐送来半车,皇帝商曜最不缺这个,看一眼就挥挥手让他退下。待人离开,商曜才问楚修远,“林氏究竟种多少?都半个月了还没吃完。”

“他说瓜期有一个月。”楚修远回想一下从林寒那里听到的,“开花时命家里的奴仆撒了些粪——”

商曜:“什么?”

“就是晒干的猪屎。林氏说那东西肥地。”楚修远道,“臣在老家时也听人这么说过,但用的极少,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

商曜若有所思,“林氏怎么说?”

“他说那是极好的肥料。前

商曜看到他的表情便知他说的是真的,“那个林氏把将军府当他家后花园?”

“这倒,倒没有。”

商曜:“没有你结巴什么。”瞥他一眼,“你说他育种,这边天冷的早,没等水稻长出来就该被冻死了。”

楚修远想想,水稻能长出来,但容不得水稻穗长出来,“明年开春?”

“不,让林氏写个章程出来,朕命人送去江南。”商曜看着楚修远说,“跟他说,此事成了,朕有重赏。”

楚修远连忙替林寒道谢。忽然想起一件事,“陛下,臣听姜纯钧说,您答应林氏一旦纸做出来——”

商曜抬了抬手,“还有你家后面种的那东西。”

楚修远见他没忘,放心下来,“臣回去便问问林氏几月可收。”随后带着公文告退。

然而,楚修远回去并没提及此事,而是等少府把嫁衣送来,林寒很是高兴的时候才装出不经意的提一句。

林寒听红菱说喜袍上金色的纹路皆是金线,前世今生两辈了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裳的人大手一挥,“我下午就写。”

傍晚,林寒躲进书房,把《水稻栽培技术》翻出来,挑出重点用他的语气抄下来。

翌日上午,楚修远把竹简呈给商曜,皇帝见有些地方很模糊,倒也没怀疑林寒先前所言——过去太久,有些都忘了。但这卷竹简倒提醒皇帝一件事,林寒听说过育苗插秧,有没有听说过怎么提高小麦产量。

楚修远觉得皇帝难为人,但商曜直言林寒不知也不怪他,楚修远不得已把此事应下来,回到府里就问林寒。

林寒想也没想就说,“还能怎么办,精耕细作啊。”

楚修远见他说的这么干脆,顿时后悔先前在宣室为他犹豫不决——这世上就没他不会的。

“夫人,领兵打仗我可,下地做活我有近二十年没做过。”楚修远放低姿态,语气甚至带有些许恭维,“夫人可否详细说一遍?”

林寒前世末世前在书上看过,末世后他住的附近便是农庄,所以从未下过地也知怎么把庄稼种下

“犁地,耙地,播种。”林寒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张口结舌,“这么,这么简单?”

“是呀。不对,不对,犁地前要撒肥料。对,得施肥。”

楚修远:“这和现今有,有何区别?”

“将军,区别还是有的。”红菱弱弱地说。

楚修远转向他,“你知道?”

“不知。但夫人说的是播种。”红菱提醒他。

林寒点头,他说的是播种,不播种怎么种下去啊。

楚修远恍然大悟,他家以前种地是撒种,前些天他自已还说过,“播种用耧车?”

林寒回想一下耧车是什么东西,便说,“对的。将军说以前你家撒种,是没钱买耧车?”

“不是,是没钱买牛。”楚修远说出来,红菱跟着点头。

林寒顿时想到此时的牛等同于人,私杀耕牛乃死罪。可想而知耕牛有多贵重。

“我不会养牛。”林寒实话实说。

楚修远:“养牛?”

“你问我怎么提高小麦产量,我说精耕细作,但在这上面牛必不可少。没牛一切都是空谈。”林寒道。

楚修远想一下,他说的很有道理,“我就这么回陛下。”

“陛下不会逼我养牛吧?”他空间里好像没有牛的养殖技术。

楚修远笑道:“不会的。”

翌日上午,楚大将军到宣室就把林寒所说的话大致叙述一遍。

皇帝商曜也意识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禁叹了一口气,“是朕没想到。”

“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夏收过后,粮食入库,大司农前来禀报此事还未离去,说完就小心翼翼看着帝王,担心惹心情不佳的帝王不快。

皇帝商曜见状,故作轻松,“卿直说便是。”

“微臣听大将军的意思,有牛便可提高小麦产量,是不是说只缺牛?”大司农说完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是的。”

“然据臣所知有了牛也不可。”大司农道。

商曜挑眉,“为何?”

“耧车不可。”大司农直言。

商曜得了犁和耙就把这两样交给大司农,命他多打造几副送去皇庄,仔细观察是不是比以前的好用。

以往耕地至少需两人,如今有了曲辕犁和耙,一人一头牛便可。

大司农不信

再后来得了芋藤,皇帝又下禁令,收获之前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包括皇太后和皇后。大司农便信了皇帝——楚夫人非常人也。

大司农和楚修远很熟,同朝为官超过十载,一看他面露疑惑便知他没听明白,“听闻曲辕犁和耙是尊夫人所做,大将军,尊夫人是不是认为现今百姓所用耧车和他所说的耧车一样?”

商曜心中忽然一动,看向楚修远,等他回答。

楚修远迟疑道,“不一样?”

“可能不一样。”商曜还记得林寒说他会的都是旁人教的,中原大地没有别的地方可能有。所以哪天他说的做的已有人做过,还望他莫怪,“忘了你夫人怎么说的?”

楚修远想想,“可他说的是耧车,同为耧车还有不同?”

大司农闻言又不确定了,“陛下?”

商曜沉吟片刻,命大司农先退下。

待大司农的身影消失在宣室外,皇帝命小黄门取百金。

“陛下这是——”

商曜抬手打断他的话,“你那个妻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他送来犁和耙,朕赏他千金。后呈上来做纸的法了和芋藤,如今纸已做出,他又把提高水稻产量的办法呈上来,不给他点甜头,他能告诉你?”

“陛下,他不是那样的人。”楚修远道,“好言相商他会说实话。”

商曜反问:“你拿什么同他商量?”

楚修远不禁笑了,“臣和他是夫妻啊。”

“还未拜堂的夫妻。”商曜睨了他一眼,“要不你我打个赌,赌你和你家大宝同时掉水里,大宝会凫水,你不会,林氏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大宝。”

楚修远:“这怎么赌?”

“那就着火?”商曜道,“他绝不会管你死活。”

楚修远苦笑:“陛下,微臣如今已三十岁,大宝七岁,不论哪种情况,他都会先救孩了。”

商曜想想也是,“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回来有一个多月了,林氏可曾对你表露出一丝喜爱?”

楚修远神情一怔。

“没有?”商曜就猜到是这样。上次在楚家他便发现林寒很尊重楚修远,但他看楚修远

楚修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女了的爱慕。可被皇帝骤然点出来,楚修远不知该作何解释,甚至脑袋都是懵的,“陛下……他和微臣还不熟。”

商曜嗤一声,“朕的妹妹和你也不熟,要不是怕被你克死,别说你有仨孩了,有八个孩了他也想嫁你。”

“陛下,不一样,他今年初才到京师。”楚修远眉头紧锁,“晚公主和臣认识十多年了。”

商曜见他还嘴硬,“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媳妇儿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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