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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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马，顾清尘才来到官道上，身后隔着不知几个弯道，远远传来奔腾的马蹄声，还不止一匹马，一，二，三，四，五，五匹千里良驹。

这五匹马速度极快，倒像是马上的人正在逃亡。

“滚开！”

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传来，顾清尘的思绪卑鄙拉了回来，是那五个人已经在他身后了，似乎来者不善，顾清尘避开锋芒，往路边挪了挪。

五匹骏马在顾清尘面前飞奔而过，看不清是何人，只是依稀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顾清尘骑马，追了过去。

回到城里，街市上不少人聚在了一起，似乎兴致勃勃地在观看什么。

而人群里，最能震慑众人的，莫过于那句：“拖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斥，顾清尘拨开人群，之间一个身高约到他肩膀的少年，着一身黑衣，手拿着一条粗鞭子，扬手落鞭，抽在地上嚎啕的那人身上，那人瞬间被打得皮开肉绽。

又一次扬手，即将落下又一道鞭。

“住手！”

顾清尘怒不可遏，究竟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蛮横行凶，还把不把别人当人看了？

利剑出鞘，一剑将小少年的鞭子切断了一段，顾清尘连忙俯身去看被打之人的伤势，没注意到少年铁青的脸色。

被打的人约摸与他同龄，是个男人，脸色苍白，嘴角不住地溢出血，惊恐地看着小少年手上的鞭子，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傻愣住了。

顾清尘攥紧了手中长剑，抑制住了心中的怒火，抬眸看了一眼打人的少年。这少年——面容有些熟悉，顾清尘皱了皱眉，这不是之前在凤城也见过的小少年，睚眦必报的那个。

“又是你！”顾清尘认出了他，小少年也认出了顾清尘，挑了挑眉，“怎么还是你？你又来挡我？”

这孩子心性暴躁，这毛病不改一改，日后保不准不会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

“好一个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小孩，朗朗乾坤，无人管教了是吗？”

少年青涩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你才是小孩，你全家都是小孩！”

顾清尘眉心拧了拧，少年稚嫩的声音又道：“本公子教训人，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身旁高个的随从凑近了，低声道：“小主子，您息怒！”

顾清尘看了身旁一人，拿出一锭银子，“麻烦将他送去看大夫。”

“好的，顾公子。”

“别想跑！”

人刚被扶起来，少年掂量了手中鞭子的长度，一鞭子抽过去，前方人几乎抱头鼠窜。

可这鞭子并未落到任何一人身上，而是被顾清尘攥在了手里，顾清尘手臂稍微使劲，将鞭子夺了去，那少年险些被拽了出去。

少年身后四人持剑，分分把手附在剑柄上，似乎是要与顾清尘动手，被少年制止了。

依照少年急躁又孤傲的性子，应该是想把他千刀万剐了才是，顾清尘好奇地瞥了一眼少年的面容，他既是生气，更像是受了委屈，眼睛里盈盈的泪水，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少年抚着自己的右手，应该是刚才顾清尘拽鞭子把他弄疼了，这红红的眼睛，委屈又可怜的样子，顾清尘竟然心软了。

分明是她打人在先，怎么反而像是被人打了！

顾清尘摇了摇头，想着就算了，这孩子玻璃心，不宜使用强硬的手段逼他悔改，只能是娓娓劝诫。

“你先别哭……”

话一说出口，少年抬眸直直地看着他，顾清尘也愣了片刻，自己在说什么，难怪这少年那么娇纵，他不过是流露了一个委屈的声音，自己一个外人就觉得心疼了，他家里人还不知道怎么个疼法，自然就把人惯坏了。

“你把我的鞭子还我。”少年伸出手。

顾清尘点头，把鞭子还了回去，谁知他前一刻把鞭子递到少年前面，下一刻少年便变了脸，反手极快地拔了身后黑衣人的剑，不由分地向顾清尘刺去。

凶恶的神情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好在顾清尘伸手也快，避开了他一剑。

这少年剑法确实不错，对于十几岁的人，他的剑法已经算是精湛，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是在顾清尘面前，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很容易就被制服。

两剑相碰，顾清尘凭着自己更胜一筹的内力，将对方的剑斩断了，一柄利剑就这么被当街斩断，若换了别人，应该是会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少年却一反常态。

噘嘴看着落在地上的一半残剑，“你厉害，我打不过你，我走总行了吧！”

身后四人面面相觑，“小主子？”

“都退下！”

这人还是有几分厉害的，她对付不了，让师傅来给他出气好了。

顾清尘：“小朋友，你可以收手了，我也不想欺负一个小孩。”

“我们打不过人家，走就是了呗！”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能伸能屈！四人也跟着，顾清尘把剑回鞘，问一句：“因何事打人？”

“我高兴。”

少年做了个鬼脸，冷哼一声，终于不再作挣扎，而是选择了上马离开，另外四人也跟上。

“稍等，小朋友，在南塘，勿要惹是生非。”

一口一个小朋友，骑在马上的少年回头睨了一眼，脸上更是不开心的神色，不甘心又无可奈何，“你才是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

顾清尘无奈摇头，哪一家的孩子，在凤城能遇到，如今在南塘还能遇到。

他的背景顾清尘想去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一点顾清尘可以确认，这人不是皇亲国戚，如今朝堂中皇室一脉也好，朝中重臣也罢，无人膝下有一子与此人年龄相符合。

少年回了客栈里，刚落座歇脚一会，盯着四个随从问：“你们四个的剑法谁更厉害一些？”

“自然是大哥的。”

三人同时指向少年对面的人，少年又好奇问：“既然都说你最厉害，那么你觉得，如果刚才不是我出手，而是你出手，你赢的几率有几成？”

那人眉眼也不抬一下，实事求是道：“五五开。”

“五五开啊，那就是你们几个一起的话，他其实是打不过的对吧，这就好了，查一查这人什么背景，叫什么，家住在哪，改天收拾他。”

“小主子，之前那人呢？”

“呵，觊觎我哥抢女人，本来呢，是不能留的，不过来看他那痴傻的样子，教训教训也就罢了。”

“………”

分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书生，被他们家小主子打傻了。

“师父什么时候来找我？”

“宗主被叫回京城，近日是不能来南塘了。”

“那我们就多待几天，正好师父不在，别让师父知道。”

“小主子想做什么？”

“这不废话吗？你赶紧的，把人给我叫过来，单挑打不赢，我们就群殴啊，本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了？”

“哦。”

四人皆低下头，谁敢让小主子你受委屈，这不是找砍头的吗？

守着少年东挑剔西挑剔地吃了些饭菜，有一人进了客栈，布衣打扮，身体异常魁梧，在人群中一眼能看到，少年饮着酒，兴奋地朝他挥手，“大胡子，我在这！”

那人听声音，向着少年走了过来，在少年身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小主子，将军到了。”

“白钰哥哥到了，快让他过来。”说罢重新调整一下坐姿，乖巧地坐好，露出难过的神情。

等待白钰见到他时，确实是受了一惊，“你们家小主子不开心？”

他问的是下属，下属还未开口回应，少年自己噘嘴道：“白钰哥哥，我今天被人欺负了。”

白钰闻言眉头舒展开来，自然而然在少年身旁坐下，好笑道：“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可是他比我厉害，我打不过他啊。”少年没有觉得被别人打败是一件丢脸的事，轻轻扯了一下白钰的衣袖。

“白钰哥哥，你替我出气呗。”

“尹，你知道我来南塘的目的，暂时不可打草惊蛇，所以你自己万事小心。”

白钰没有一开口就答应，少年知道此事，可能以后也不会答应了，有点小失落，又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毕竟他若是这个时候就被人认了出来，只怕不好行动。

“好吧，那我只能是多叫几个人，把他教训一顿了。”

白钰默许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想怎么教训就随她吧。

少年又拿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酒香甘醇，“白钰哥哥，你……确定了她在南塘？”

白钰眼角暼过她碗里的佳酿，不敢置信，“你喝的什么？”

“酒啊！”少年一幅你眼睛没事吧的神情，随后，放到嘴边的碗被白钰夺了去。

“不能喝！”

“为什么？”少年急了，眼巴巴看着从嘴边飘走的酒。

“我答应了你父亲，会监督你，直到你真的戒掉这些坏习惯！”

“干嘛一定要戒掉？”

白钰叹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少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盘旋了一会，打量了一番，衣服没穿错，帅气的黑衣，十分满意！

抬眸对白钰撒娇，“别，给我，白钰哥哥，你知道的，有些东西一旦养成了习惯，就戒不掉的，你应该理解我的。”

“嗯～”？

白钰给了个眼神，身后之人立即会意，离开一会，给少年带来了一青瓷的大腹瓶，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倒了一碗送到少年面前，少年盯着那白色的液体，嫌弃地喃喃道：“豆……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