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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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

李鸾月挽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吵架的样子。

然而手上的动作刚举起来，又愣在了原地，现在打下去是爽快了，那之后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加上她们现在还指望着刘雪梅……

李鸾月一想到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手上的姿势一转，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凑到童糖旁边，“老大，你真的觉得可以吗？”

“这个女人太固执了。”童糖的眸光暗沉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这个女人，只能越发觉得自己跟她不是一路人，“国师说必须要从她下手。”

“也不一定是要和她交朋友吧？”

“不知道。”

“什么？”

童糖没有再理她，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刘雪梅面前，她慢慢地蹲下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刘雪梅的眼中比起淡然，更多的是不屑与厌恶，一个充斥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在你面前。

这种状态……

童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不过两人选择的方式完全不同。

她选择了掠夺别人的东西，来成全自己，把伤害完全建立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她则是运气好的，碰到了那个愿意呵护她、引导她走上正途的人。

童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明明和前一秒也没有多少变化，可又好像眼前的一切都通明了起来。

她伸出手，慢慢朝她靠近。

刘雪梅一瞬间眼中只剩下防备，身子下意识地往后躲，直到背被挡住了，没有地方可以再推开。

她的神情充满抵触，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可见她也并非是没有察觉。

如今她落入人手，受到什么待遇，也都是有可能的。

就在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的时候，眼前的那双手忽然转了个弯，绕到了她的身后，刘雪梅有几分意外，女人的靠近让她不大习惯，甚至有些别扭。

“你干嘛？”

眼瞧着她给自己解开了绳子，刘雪梅在放松的同时，更是心底觉得奇怪。

她站起身来，两手交叠在一起，揉着自己的手腕，白嫩的手腕上，被压出了不少红痕。

“我看我们也讲不到一处去。”童糖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东西一丢，说道：“我对你是没抱什么希望了，不过以前的那些事，我想你也欠我们一个解释吧？”

刘雪梅嘲讽地勾了勾唇，“你想听什么？”

“大致上已经了解了的事情，再听一遍也只是为了确认。”童糖的眼眸看向她，说道：“你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过来的吧？既然如此，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吗？”

“更好的？”刘雪梅对此嗤之以鼻，笑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有了，现在还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给谁看？”

“我有什么？高贵的出生？美丽的容貌？还是什么，我有什么过人的才艺？”童糖还是头一次这么深刻的自我剖析，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我什么都没有，甚至我还没有像你一样，有为了夺得什么，而下定决心的勇气。我只是个普通人，你到底在羡慕我什么呢？”

“……”刘雪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自己，一时愣住了。

她的眼中，童糖拥有了全世界最好、最喜欢她的人。

而刘雪梅恰恰没有的，就是这一个。

但她其实要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童糖确实是个很普通的女孩。

她任性、毫不讲理，有时候也有些娇俏，也有莫名发脾气的时候，她的外形不算最出色，喜欢打扮自己，让自己看得很华丽。

刘雪梅拥有的东西比她多多了。

她有公认的美貌、高贵的家世，有众多对她趋之若鹜的世家公子，连太子殿下都心仪她，她才是真正最让人羡慕的那一个。

她觉得自己很可怜，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可她从未真正重视过自己。

刘雪梅瞪大了眼睛，却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你知道什么？！”

“那你自己又清楚了吗？”童糖站起身来，道：“你根本没有认清你自己，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你想要的的吗？你看过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吗？”

“我……”

刘雪梅下意识往回走了一步，她的视线有些闪过。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刘雪梅从小就是乖乖女，对大人们来说，她是最优秀的孩子，站在所有人的顶端，接受了众人仰慕的视线，可是一直以来，她就是在做自己吗？

不是的。

但他人的目光交集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刘雪梅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她每每都想表现得好一点，更好一点，为得不过是在他人眼中，一直保持着完美。

她不轻易发脾气，因为在这世上，作为女孩她应该温柔。

她涉及琴棋书画，因为大家都会夸张有才华的女孩。

她努力维持着与其他人的友谊，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孤零零的，很可怜。

她知道背后对她议论的人有很多，但那又怎么样？只要她一直保持着完美，那些言论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她在这条路上，两眼摸黑地走下去。

却没有发现，越走，这一条路越窄。

每一步往前，脚下的土地就在缩减。

每一次努力维持住的假象，都在悄悄地往心中增加一丝裂痕。

接过看不清的人。

最轻贱自己的人。

不是别人。

“如果我的一切都给你了，你真的就能高兴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看着童糖，与这个女人认识以来，她一次也没有让自己顺心过。

果然今天也是如此。

女人闭上眼睛，放下了一切防备，说道：“那你就拿走吧。”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满意了。

如果世界的坍塌再继续下去，恐怕连保全自身都很难。

刘雪梅有一瞬间的动摇，视线却跟着冷了下来。

她嗤笑了一声，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地、全部拿走的。”

直到人离开，李鸾月的心情还很崩溃！

“老大！”

童糖被她吓了一跳，皱着眉头侧头看去，“怎么了？”

“就这么放她走了？！”

“嗯呢。”

“……”李鸾月的气到了胸口，一下子给她这个回答说得蒙了似的，噗地一下就没了。

她张张嘴，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能气呼呼地坐在了位置上。

这次童糖很头痛。

刘雪梅知道她在这里的事情，若是她还是站在太子那边的，恐怕她这安生日子也过不了两天了。

她将此事告诉了言墨泽。

对方知道后，只回了简短的一封信。

童糖也不知道他去处理了什么，三日后便传来了新的消息。

太子被处决了。

他的罪行被揭发，原来是他串通了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偷偷在药里给皇帝下了毒。

群臣中反对他登基的人越来越多，短短两天时间，太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童糖还在发呆的时候，宫里接二连三来了人，传来旨意，说是新皇登基，已经拟旨封了她的后位。

“？？？”

童糖这边还在发愁呢，转眼间这事情都已经被解决了。

整个人就觉得好不真实。

脚下走路都轻飘飘的，被马车一路送到了宫门口。

新皇上任，登基大典还未举行，宫中已是一片的喜庆。

“娘娘。”

风月、玉明不知何时过来的，看样子已经比她提前适应了宫内的生活，也早早换上了宫人的衣装，在门口候着。

她被人推入浴堂，从头到尾清洗了一遍。

然后又摸摸地走了出来。

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冷风吹来还有些发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乌黑的长发披在身侧，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全然像是一只小羊羔，被推着进去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谁能给我个解释？”

她被人一屁股按在座位上，面前是巨大的铜镜。

镜子中央出现的自己，怎么说呢？

有些陌生。

许是周围的环境太不同了，每回来宫中，多少都是有些紧张的，再加上只会受到重重压力，这会儿要她适应，也没有那么快。

“娘娘。”风月弯下腰来，凑在她的耳边说道：“您不用担心了，这些事情殿下会解决的。”

童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转头看向风月，“不是，他怎么做到的？”

言墨泽这个人，不应该只是喝喝酒吟吟诗，就这么稀里糊涂混一生的吗？

怎么摇身一变，还登上大位了？

且不说其他几个兄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她能同意吗？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风月眯着眼睛笑，就像是她总算看到了某人开窍的时候，道：“现在朝堂上没有人不支持殿下的，再加上有国师的认可，一切都很顺利。”

可就在前两天，他们还躲在偏院里不知道做什么呢。

一连好几天。

童糖也没有见到言墨泽，只是不断地被人抓着学习礼仪。

她虽说是当了蛮久的王妃，但到底是小门户出生，以前她爹也不看重她，因此礼仪举止只学了个皮毛。

如今被人逮住了，要她狠下功夫必须摸透了才行。

距离登基大典没有几日的时间了，到时皇后是要一同上去的，若是给言墨泽丢了脸，怕是童糖也不会太好受。

当然，宫里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太后那边先不说，自打太子处决以后，她便一直呆在佛堂里吃斋念佛。

剩下的一些宫人，能遣散的都遣散了，不能遣散的，大多是有位分的嫔妃，都升做了太妃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些人里，有与太后年纪相当的嫔妃，大多是生了儿子。也有一些没有依仗，靠着年轻貌美杀出一条血路的年轻妃子。

后者对童糖的敌意很大。

年轻的妃子比她大不了几岁，因为她们的位分很尴尬，如果有自愿出宫的，倒还好说，可享受惯了宫中的生活，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愿意放弃这荣华富贵的。

童糖隐隐能察觉到她们的心思，不过这想了也是白想。

且不说自打她入宫以后，言墨泽就没来过一次，就算是他来了后宫，按照他的性子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她唯一担心的一点……

童糖差不多熟悉这周围的环境之后，百忙之中抽空去了一趟书房。

言墨泽大多数时间在这里处理要政，童糖寻过去的时候，满屋子里都挤满了人，不知在处理什么事情。

门口新伺候的公公是个年轻的，他一开始并不认识童糖，拦着她不让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可能是谁，连忙扭头去屋中禀告。

童糖安静地在门口的等候，直到小公公出来请她进门。

“奴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让娘娘在门口久等了。”

童糖听了一会儿，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进门后也没有直接找言墨泽，而是在内室做了好一会儿，等着言墨泽把事情都做完了，才见到他人。

这么几天的功夫，按理说人的变化也不大。

可是不知怎么的，看到言墨泽的时候，童糖总觉得他变了许多。

穿着服饰已经不同了，整个人往那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

好像他天生就是该呆在这个位置的。

“殿下。”

她起身行了个礼，弯着腰等了一会儿，也没等人让自己起身。

疑惑地抬眼看了过去，发现男人正站在原地，看着她笑。

童糖道：“您笑什么？”

言墨泽过来扶着她的胳膊，让人站直了身体，他似乎很喜欢跟她保持亲昵的距离，稍稍一低头就能靠近她。

“我笑你，几天不见，却有如此变化。”

说的是他自己吧。

童糖心里腹诽。

“殿下，我来是有事找你商量……等等，做什么？”

还不等她逃开，童糖就被人一把抱在怀里，这姿势比无尾熊好不到哪里去，就像是被一只巨型的狗狗抱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

言墨泽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童糖那隐约的恐惧，在他的怀抱中，逐渐消散了。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放松下身体，伸手从背后，环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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