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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极具威胁性的话语,曹仁的脸色变得像猪肝一样,然而身在他人屋檐下的现实迫使他压住了跳起来的冲动。
然而谢飞并不想让他压住怒火,反复在曹仁的滔天怒火中泼上了一桶油:“莫说此事由子孝来说,即便是孟德亲自来说,谢飞也断不会应允!”
早已怒火中烧的曹仁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看这眼前这张可恶的笑脸,他真想一刀直接斩将过去,可惜手头没有刀。
“君侯且坐,曹仁告辞!”
曹仁起身施了一礼扭头便走,乐进虽说对曹仁有些不满,却是不能不拦:
“子孝且留步,留步!粮食,粮食啊!”
曹仁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转身离开了大堂,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军团部,谢飞倒也不去挽留。
乐进一见也只好起身告辞,谢飞亲自送出了门外,曹仁看得火冒三丈,接过随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直奔城外的营地去了。
乐进也赶紧辞别谢飞,上马前去追赶曹仁。
“子云,这曹仁为何如此就去了?”一同出门相送的沮授奇怪地看着曹仁的背影,“粮食我已经轻点完毕,借它个百万石都没有什么难处,怎么就不要了。”
“哈哈哈!公与,你的粮食还是留不住的,你着人把陶升找来,我倒是想知道曹仁是怎么过的这几天的!”
晋阳的东门外是各地客商、访客集中的营地,按照华夏军的规定,护卫的随从们一律不许进城,只能驻扎在城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往来人员的增加,营地里的设施越来越完善,已经从初期随便圈出一片地,变成了一个栅栏围城的小城,从胡乱架设的帐篷变成了正八经的固定建筑群。
整齐的建筑,宽阔的街道,完善的设施,此地的后发优势表现的淋漓尽致,由于往来晋阳的人者非富即贵,晋阳的老住户们都无比羡慕的称此地为富贵地,谢飞所起的名字——使节区,早就被人忘得干干净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然而在羡慕之余,晋阳普通的民众却轻易不敢来此,倒不是有什么限制,而是各地前来的随从们都是逞强斗狠之辈,动辄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随即便是两方面的对抗,互相再去找来几个同一地域的人来助拳,很容易便演变成大规模的械斗,命案几乎天天都有。
追求利润的小经营者们则毫不在意地一拥而入,富贵地到处都是酒舍歌肆,各色酒旗随风轻舞,热闹非凡。
为了减少此类情况的发生,沮授在投入大量辑盗的同时,又限制了各地随从携带兵器进入华夏军治内,更是按照谢飞的的要求,对所有来访者中违反法令之人进行不加区别的打击。
各类严厉手段之下,情形的确是好转了不少,但小规模械斗还是存在,虽然随从们被限制在治内携带兵器,但治内百姓却不在限制之列。
有需求便有市场,随从们总是有办法通过各种渠道搞到兵器,长矛、弓弩是没指望了,更别说从战国就开始禁止民间拥有的铠甲了,但弄把长刀短兵却是轻而易举。
而辑盗们似乎并没有在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中占据上风,虽然每日都能够收缴上来不少兵器,罚没进来不少银钱,可一旦冲突发生时,总会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堆兵器互相招呼。
至于所谓不加区别的打击,就是无论何人敢于在治内违法法令,一律按律处置,任何人没有都没有例外,当时谢飞是这么说的:
“若是我谢飞违反,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就是汉室天子来了,他要敢于违反,老子也要把他送到劳动营剃光头去!”
所以当倒霉蛋曹仁被司马芝摁住后,不知变通的司马芝毫不客气地将他送去扫厕所了,既然军团长说皇帝陛下都不能例外,何况一个小小的郡守?
不甘受辱的曹仁在剃发时激烈反抗,调整署的看守们根本不去惯着他,先是捆在椅子上伺候了一顿皮带炒肉,然后按住他的脑袋剃得干干净净,结果弄得曹仁一脑袋全是血口子。
等轮到剃胡须时,也许是离喉咙太近,也许是吃够了皮带炒肉,愤怒无比的东郡太守乖乖地坐着剃光了胡须,脸上倒是没留下什么太大的伤口。
当脑袋剃得像一个冬瓜的时候,操刀者“啪”的一巴掌糊在曹仁的脑袋上:“早些如此不就好了?何苦将脑袋弄成了血葫芦?”
接下来五天更是让曹仁度日如年,劳动营来了一个扫厕所的东郡太守曹氏大将,这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劳动营,每天休工后都有大批好事者前来围观,更有好事者故意去随地便溺,弄得曹仁羞惭无比苦不堪言。
曹仁开始还对难友们耍耍太守威风,岂料这些人非但没有惧怕曹仁,反而变本加厉的更加能折腾,若非身担借粮重任,曹仁怕不是早就寻了短见。
所以当曹仁再一次见到谢飞时,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若非是身在晋阳,他都想诛了谢飞九族!
曹仁进了营地后慢慢走向自己随从们的住所,营地中随处可见的秃脑袋让他心里平衡了不少,看来被剃了光头的外来客商大有人在。
“子孝息怒,”追上来的乐进虽然看见曹仁面色不善,还是好言出口相劝,“东郡就在旦夕之间,如今军中又缺少粮草,一旦东郡有失岂非是大罪一件?”
曹仁冷冷地看了一眼乐进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走向了驻地。
随从的驻地是两排砖制的房屋,晋阳的富有可见一斑,平整的院子周围是一圈及腰的砖制围墙,按照甄尧的说法,晋阳需要有个地方向天下人展示它的财富,这件事就有富贵地来做吧。
你要是穷的跟狗一样,谁会主动前来跟你做生意?
院门口正在守卫的两个随从见曹仁等人过来,急忙迎上前见礼:
“见过乐国相!”
两人只是对着乐进躬身施礼,看向曹仁的眼神却有些惊奇,并没有见礼致意。
曹仁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了,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尔等鼠辈!眼里只有国相,竟无府君耶!”
这两个卫兵被抽得晕头转向,眼前这个须发皆无的家伙儿怎么上来就动手?正欲相问却猛然听出了是曹仁的声音,赶紧对着曹仁躬身施礼,两人的脸庞都是憋得通红,显然是惊讶超过了恐惧。
曹仁见状心中更为气愤,挥起马鞭又要打去,却被乐进一把握住了手腕:
“子孝息怒,息怒!”
曹仁马鞭一指两人,对着乐进怒声喝道:“此二人虽是你乐国相随从,曹仁便不能去打这无礼之辈吗?”
此时屋里的随从们纷纷跑了出来,一百多号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显然是已经认出了曹仁。
自家随从不敢上前,别人的家随从可是管不着,左右两个院子里的人纷纷挤在墙边看热闹,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街面上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更有甚者直接坐上了墙头大叫:
“诸位!光头的和尚见过,光头的府君却是没有见过,只是不知光头的府君会不会‘胡说八道’!”
围观的各地随从们哄堂大笑,尤其是来自战场对手们那些区域的客商随从更是嗓门尤其巨大,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喊着喊着连曹操也一并羞辱了起来。
曹仁气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早就忘了连扫五日厕所的滋味,举起马鞭对着自家随从大叫,盛怒之下少了许多之乎者也:“尔等看着作甚?还不赶紧去抄家伙!”
随从们赶紧四处寻找称手的玩意儿,对方的人也毫不示弱地到处寻摸,眼看着一场富贵地司空见惯的把戏就要上演。
“住手!”几匹战马领着大批跑步的辑盗赶到了现场,为首一名大汉放声怒喝,“还不快快散去?尔等都想进劳动营吗!”
手持轻盾短棍的辑盗们快步上前一顿乱舞,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去了,又远远地围成了一圈观望着,为首的大汉并不下马,高倨马上缓缓地环顾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曹仁身上。
被这无比凶恶的眼神一扫,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曹仁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忽然间又感觉不妥,抬起头向着大汉怒目而视,而那大汉却早已转过头去:
“走!”
看着辑盗们离去的背影,曹仁心中一阵懊恼,这五日以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让他对那大汉挂着的牌牌熟悉无比。
他被挂着这种牌牌的人捉住,又被挂着这种牌牌的人教训了一顿,还被挂着这种牌牌的人剃光了须发,现在他都这种牌牌感到有些恐惧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挂着这种牌牌的人,是少尉。
曹仁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也没有再去教训自己随从的兴趣,他有气无力地翻身下马走进了院子。
这一刻,他只觉得那些看向他的眼神,竟比砍向他的刀剑还要可怕。
曹仁的心中后悔极了,为何非要前来晋阳看一看?结果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威风扫地,更加后悔的是为何脑袋一热又回到了富贵地,现在自己的狼狈相可是天下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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