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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扬起伞边,夏至抬头向前看去,在老街的路口上,有一棵很老的枣树,老到只开花不结果的那种程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种下了来,又走过了多少岁月,伴随着这条老街经历了多少风雨。

夏至的家,就住在这条老街的对面,那是一个很繁华的住宅商业共存区,和老城的街市完全不搭的风格。自从上一届县长走后,这届的领导班子就把发展重点放在了城北,城南的这片老城区也便被搁置了下来。

老城的街道很老旧,是几十年前的建筑,青砖黑瓦,在这个不南不北不算内陆也不靠海边的小县城里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慢慢变老,看着最初的那些人渐渐白了头发,有了儿子,儿子又有了儿子,街道上依旧是来来往往的大人和跑跑闹闹的小孩。

直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夏至家从老街搬出来时,正是城区改造开始的时候,县城拆了又建,青砖小路变成了柏油马路,黑色屋顶变成了抬头望不到的几层楼。

老街也便渐渐冷落了。

然而夏至还是经常来老街这边。

因为在老街,有他喜欢的感觉,有他喜欢的气氛,有他喜欢的,这颗枣树。

轻轻抚摸着因为滴水变得湿润的树干上粗糙的表皮,地面上已经是满地的枣花混杂在泥水里,青嫩的颜色在浑浊和滴滴答答里飘摇着,就像这段人生。

回想起在老街过活的那段日子,枣树还是会结枣子的,那个时候几家的孩子就拿着竹竿,在树下打枣子,夏至当然也在里面,从来没有想过枣树开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直到十四年前的那天。

十四年前的小满,依旧是这样的连日雨,夏至从巷口和平常一起玩的小伙伴们分开之后,转身就看到满地的落花,满地的凄凉。

当他赶回家的时候,一道惊雷在天空闪过。

“喂!你在干什么?”

夏至的思绪被人打断,心里突然空空的,叹了一口气,他回过头,是一张枣花带雨的脸。

把伞向前挪了一半。夏至笑:“只是看看,倒是你在干什么?露天淋浴?”

对方却不理他无趣的玩笑,嘟着嘴说:“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在老街见过你?”

夏至一愣,这个女孩是老街的住户?自己也从未在老街见过她,不过稍稍想了一下也就释然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自己也就只在假期的时候能来老街,来的时候不过去老头子的屋里呆一会儿,在街上的时间不过几分钟而已。

“我住在对面小区,来看个朋友。”

女生瞪了他一眼,错开他走到老树旁边仰头看着树冠,弄得夏至莫名其妙,但是又不能看着一个女生在这里淋雨他自己走掉,只好跟在她后面。

女生就那么看着,雨滴被风吹斜落在她光光的额头上,顺着已经湿成一缕一缕的发丝滑落,她也不理。

夏至就这么看着她白净的脸,长长的黑发梳在后面,薄薄的刘海贴在额角,就在夏至看得入迷的时候,女生猛地扭过头来,恶狠狠地对他说:“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这棵树从来都没有掉过这么多花的!”

夏至失笑:“你怎么知道它没有过?”

女生被他一问,涨红了脸,强词夺理道:“我... ...反正我就是知道!”

夏至看着她执拗的表情无奈了,只好说:“好了,不要在这儿说了,老树掉花只是因为今年的风雨特别大而已,看天色一会儿还会有更大的雨,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是吗?”

“快点好吧,等大雨来了,老街积水那么厉害,我还要回家呢!”

“哦... ...”

... ...

“喂?妈,老街这边发大水了,我得等一会儿回去... ...嗯... ...在朋友家里... ...嗯,不用担心... ...好,拜... ...”

放下手机,看着门棚外面满地的积水和疯了一样的大雨,夏至回头对一脸无辜的女生说:“到底还是回不去了,诶?你家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女生打开锁,推开门道:“谁说这是我家的?”说着走进门:“老街大多已经租出去了,我是在这里租住的。”

“嗯... ...那你是这两年里才过来的吧?”夏至跟在她后面走进屋,打量着屋里昏暗的环境,随意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这两年才不常来的,之前的住户,我都是认识的。”

“是吗?”

夏至笑了:“你着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多疑,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切!”女生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支吾道:“说得好像... ...好像你有多大岁数一样... ...”

夏至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脸皮薄开不得玩笑,便问:“我叫夏至,你呢?”

女生脸更红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夏至纳闷,问道:“怎么了?”

女生白了他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小声道:“我... ...我叫... ...小满... ...”

“哈?”

脱下一双鞋把鞋里的积水哗哗倒出来,夏至靠在门上喘了一口气,想起刚才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都有些羞愧,因为气氛太暧昧自己受不了冒着大雨趟着满街的积水跑回家,这种事一辈子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夏至,回来了吗?”门里响起谷雨的声音。

夏至拎着滴水的鞋子打开门,走进去有气无力地应着:“嗯,回来了... ...”

谷雨从厨房走出来,见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淋成这个样子?”说着从洗手间扯过一条毛巾递过里来。

夏至接过毛巾胡乱抹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摇摇头:“没什么,不想在那边呆了,想赶快回来而已。”

“这么着急干什么,快点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嗯。”夏至脱下外套扔在地上,往洗澡间走去,谷雨穿着素色的围裙跟在后面,边走边说:“今天中饭都是你喜欢的菜,等你洗完,大概也就正好都做完了。”

夏至回头一笑:“妈,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谷雨玩笑道:“妈也老了,怎么?嫌我唠叨了?”

“哪有,哪有,妈你还年轻着呢,怎么会老?”

谷雨从餐桌上拿起刚刚放下的勺子:“人哪有不老的,你就会说这些好听的,和你爸一样。”

夏至笑而不语,关上了门,门外便想起了炒菜的吱吱声。

泡在温热的水里,夏至闭上眼,不禁想起了小满,她也被雨淋得满身湿透的,她租住的那边有洗澡间的吗?要是没有的话就只能钻进被窝好好呆点时间了。

摇摇头,夏至把小满带雨的脸颊从脑海中挥去,想起了老街的老树,老树今年的花落得很厉害,不知道这么大的雨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他可是想看老树满枝青黄色的样子呢。

想到老树落花,又忍不住想到了老爸。

夏至的老爸叫夏天,长得高大魁梧,夏至小的时候他在老街上开着一个机械修理铺,然后... ...

死了。

十四年前的那个小满,夏至从老树旁踏着一路的风雨和落花走回老街的老房子的时候... ...

深吸了一口气,夏至从水里站起来,随便擦干了身子,穿上睡衣走出来。

谷雨正在把盛满热气腾腾炒菜的盘子一个个从厨房往餐厅送,夏至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两个盘,谷雨诧异:“这么快?”

“嗯,泡一下就行了。”

谷雨看着夏至的后背有些纳闷,怎么看起来心情这么不好?每次从老街回来的时候不是都很开心的吗?

夏至放下两个盘子,转身就看到谷雨好奇的眼神,讪笑:“雨下得很大,老树的花都掉了,有点担心而已。”

“是吗?”谷雨当然不信夏至会因为这样的事担心,但是他不想说自己也不能追着问,只好转身继续端菜去了。

夏至打开碗柜拿出两幅碗筷摆在桌子两边,从另一边端过电饭煲,盛了两碗饭,坐在靠窗的一边,等谷雨走出来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在桌上,解下围裙洗了手也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夏家的饭桌很安静,因为夏天在夏至小的时候是不许人在饭桌上说话的,就算家里气氛平常很欢快,夏天也会陪着夏至胡闹,但是规矩终究还是规矩,所以自从夏天去世之后,夏至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吃饭的时候,都是沉默的。

有的时候谷雨会抬头看自己这个儿子,他不笑不说话的脸,会有一种沉默的肃穆,那是一种很迷人的姿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大学都两年了,他还没有找个女朋友。

这个是让谷雨很头疼,她觉得现在的社会,年轻人应该在大好时光里感受年轻的快乐,否则像自己一样走进社会开始为生计发愁的时候就只能随便找个靠谱的人嫁了,虽然还是很幸福,但是终于还是不知道恋爱的感觉什么的。

然而隐约地和夏至说了几次,都被他开玩笑搪塞过去了,只好就此不论。

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夏至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洗碗,谷雨开始把夏至被雨淋湿的衣服和鞋子放进盆里用洗衣粉泡起来,因为这里的空气并不是很好,恐怕雨水里就夹着天上的污染物,所以要好好洗一下。

两个人的家里,就这么平淡地过完了半天,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云散开的时候,夕阳正好照在夏至卧室的墙上,美丽得像一片梦境在抖动。

夏至躺在床上看着墙壁上的光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谷雨从门口走过,正好见到夏至的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以前夏至在家的时候不是出去逛就是在家里看书打游戏的,什么时候有过现在这个样子?

仔细想想心底便有了一点期待,莫非我家夏至... ...

终于思春了?

夏至倒是没想到,第二次见到小满是在这里。

临近老街的新城区住着的,大多是生活改善之后从老街搬出来的人们,而老街的老房子久盼拆迁十年未果之后,也开始陆陆续续租给了进城务工的乡下人和外乡人,当然也有像小满这样因为图便宜住在老街的外住高中生。

老街和新街交接的地方是下岗小贩们聚集的地方,每天早晚,都会有很多卖蔬菜水果和熟食的小贩聚集在那段废弃的建筑工地旁边,城管从来没有管过,老街和新城区的人们都会踏着朝霞和夕阳来这里买菜,各的所需。

有的时候夏至也会帮谷雨来这里买东西。

正好这天以前的狐朋狗友没有来呼朋引伴,网上的鸡毛蒜皮也没有点推陈出新,百无聊赖的时候夏至披上件衣服就出了门,来这边转转。

虽然地上满是掉落发烂的菜叶水果,甚至前几天的积水还在破旧马路损坏的低洼处积存,漂浮着汽油的彩色和打碎的鸡蛋,空气里挥不去的有一种腐烂的气息,然而夏至并不在乎。

也可以说每一个记得老街生活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些东西,旧时的老街上,很多时候会有甚至比这些气味还要严重的味道漂浮,就算如今的生活安逸平淡,也从未有人忘记当初的那段时光。

夏至看到小满的地方,就是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

这个时候小满正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围着污迹斑斑的围裙,跟在一对中年夫妇的身后忙活在果菜间。

中年夫妇夏至是认识的,同样是老街的老街坊中的一户,有一个儿子在外面工作,倒是没听说他们家还有其他人。

夏至慢慢踱步到菜摊前,男人抬眼见是他,吊了一个眼神,低下头又向旁边瞟了一眼,满脸的不耐和厌恶。

夏至见怪不怪,倒是小满看到夏至来了还在想要不要打个招呼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女人也是同样的表情,满脸鄙夷的看夏至,心底便生出疑惑来。

夏至抬头就看见小满一如既往掩饰不了内心的小脸上带着疑惑在打量自己和中年夫妇之间的古怪气氛,好笑起来,放下手里的白菜冲她轻轻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小满的视线跟着夏至过去,发现很多人都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他,心里越来越好奇,这个时候男人的声音想起来:“小满,愣着干嘛呢?来算账了!”

小满吃了一吓,慌忙接过男人手里的塑料袋,开始给客人算账,送走了客人,她把钱理好放在钱袋里,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三叔,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你那么看他?”

男人虎着一张脸:“问那么多干什么?”

说完便转身去照顾菜摊了。

小满嘟着嘴轻声抱怨了两句,但是素来知道自己这个三叔脾气不好,所以也就没有去触他的霉头,倒是三婶拉过她小声跟她说:“老街的人都知道,那个孩子差不离的,不是有毛病就是人品不好,以后看见他得绕着走知道吗?”

“诶?有毛病?没看出来啊?”

“他爸死的时候他连哭都没哭,自己一个人站在家门口笑,这种人不是有毛病是什么?他爸活着的时候对他那么好,真是... ...”

三婶说着也走开了,只剩下小满很纠结地想: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啊?

“想什么呢!收摊了!”

小满醒过神来:“哎!知道了!”

夏至走得很慢,走得很稳,就像夕阳的落下一样,带着优雅和飘渺,显得自然而闲适,但是慢慢地,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尽头,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夏至看着面前的家门,突然不想进去,思忖了些许,楼道里的阳光很快就消失了,夏至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刚走了两步,门却开了。

谷雨从里面走出来。

夏至回头:“妈,出去啊?”

“干嘛去?不回家吗?”

“嗯... ...想想回去也没什么事干,就像再走走。”

“哦... ...”谷雨出来,把门关上走到夏至身边:“那陪我去超市一趟吧,顺便看看你想买点什么?”

夏至走在谷雨身边除了楼道,轻笑:“我有什么想买的?什么都不缺。”

“那就买点想吃的?”

夏至摇摇头:“咱家不是那么富裕的人家,还是能省就省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倒是你呀,妈,你还这么年轻,别整天就是工作了,赚钱了什么的,不如给我找个后爸?”

谷雨噗嗤一下笑出来:“瞎说什么呢?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夏至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两个人就这么往前走着,静静的,慢慢地,一个高大的,一个瘦小的,路灯照下来,画面很唯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

小满在一条小巷的出口古怪地看着夏至和谷雨的背影,刚才清清楚楚地听见夏至口口声声叫那个女的“妈”,但是他的母亲会这么年轻吗?

再抬眼看去,旁边走过的人们那种眼神,又是那个眼神那个表情,还有指指点点,小满少女惺惺的,没兴趣了。

奇怪的家伙。

“哦,你说他呀?”三婶对着灯把线纫在针孔里开始缝一件旧衣服:“夏至是老街里面老夏家的孩子,小的时候你还跟他一起玩过,你不记得了?”

“啊?是吗?我... ...不记得了。”小满意外道,没想到他们两个早就认识:“那现在他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嫌弃?”

“那么多人?”三婶鄙夷道:“老街谁不知道?十几年?十四年前吧,他爸死的时候,他就没哭过,站在大雨里在家门口傻笑,当时把我们都吓傻了知道吗,还以为他撞邪了,送殡的时候倒还是老老实实的,送完殡谁也没看见,人就没了。”

“没了?!”

“嗯,没了,三四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事都没有,会说会笑,老辈的人都说他是被狐仙带走了,说他爸也是他克死的。”

小满满不在乎的笑道:“哪有这么说的,这不是迷信吗?”

“迷信?”三婶咬断线头对着灯看着缝口小声说:“没有的东西谁说得准真的假的?反正当时老辈的人都这么说,我们也是不信,但是后来呢,出的那些事有谁不信?”

“那些事?”小满好奇道:“哪些事?”

三婶放下衣服凑到小满跟前神秘地说:“夏天,就是夏至他爸走了两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正好是城区改造,老街对面的小区刚开始盖,街坊们帮着他家给他找了个后爸,人老实肯干,就算是没挣太多的钱,但是身上有力气,在工地上找活儿干挣的也不少,他家那个时候只有他妈妈一个大人也确实辛苦,所以老街几家几户的好说歹说这婚事终于是成了,可没想到... ...”

“没想到?”小满看着三婶停顿时诡异表情的脸,气氛一下就不对了,满屋里都充满着鬼故事的氛围。

三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没想到,他家里生活刚刚好转,也买了房子,他妈也病了,胃癌,晚期,没到四个月就去世了。”

“啊?”小满傻了:“他妈妈... ...他妈妈不是好好的吗?”

“你听我说啊... ...”三婶挪了挪屁股,一副街头巷尾妇女的八卦嘴脸:“他妈走了之后,他家就一直是他后爸撑着,那个人倒也是个人物,五年就把买楼的贷款全还了,还找了个倒腾货的路子,挣了不少钱,也就四五年前吧,以前的街坊们和新邻居看着夏至这孩子都快二十了性格越来越阴沉,都劝他后爸再给夏至找个妈,又没想到... ...”

“又没想到?”

“又没想到他居然找了个二十五的女人!”

“啊?!”小满被三婶营造的气氛影响,变得一惊一乍的。

“要是只是他的话还好,毕竟他也是年轻娶了夏至的亲妈,那个时候也不过三十一二,差了几年就差了几年,可是夏至那个时候虚岁都十九了,难免有人要说闲话,但亲事还是那么结了,再说结婚之后夏至的性情确实好了很多,也爱笑了,也会说话了,还考上了个挺好的大学,这个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 ...”

“但是?”小满要被三婶吊胃口的习惯彻底搞坏了。

“但是就在夏至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就在夏至大学开学的几天前,他后爸突然出车祸了。”

小满听到这里彻底无语了,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谁会不信他克父母的说法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而且这几个人走的时候,夏至也从来都没哭过,只是笑,笑得挺开心的样子,所以大伙儿都知道夏至大概是有毛病,越来越多的人信了老辈人说的话,这孩子是被狐仙上身了。”

“可是... ...”小满是不信这些的,只道这一切的意外都只是意外而已,与夏至无关,但是却没法解释为什么家人去世了他连哭都不会,也不会只道十四年前夏至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家里就是这么一个状况,两个年轻的男女住在一起,闲话越来越多,但是他们俩从来都不在乎,我们外人管了这么多反倒出事,现在也不想管了。”三婶讲完了故事,收拾好针线,洗过手,回来拿了外套,嘱咐了小满两句,便回家了。

剩下小满一个人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面想夏至的事,越想越好奇,确实他那种什么事都和自己无关的气质和别人完全不同,但是那个雨天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又很可爱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

小满躺在床上,失眠了。

今年的阴雨天似乎是没有完结的,老街的老树落了满地的花,但是还剩下多一半,是夏至离开家这天最好的安慰。

今天的雨下得很小,很细,于是下落也似乎变得很缓,很飘,就像夏至的心情。

他知道谷雨工作的单位有很多有出息的年轻单身男人都想要和她拉近距离,但是谷雨一直坚持着,不去管旁边人的闲话一个人照顾家里,供自己上学,虽然自己打工的钱也能够算上不少,加上自己本来花的也不是很多,所以上学只有少一半需要从家里拿,但是谷雨却不是这么想。

她肯定的认为,夏至的未来是不会被束缚在这个小城市里面的,而在小城中不菲的财产到了大城市是不够看的,自己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夏至就已经是父母双亡,一个接近于被人收养的状态,现在这个责任放在自己的肩上,不能让夏至的亲生母亲怨自己。

所以她一定要夏至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为此,就要积攒下浑厚的基础。

夏至靠在老枣树的树干上抬头看着树冠,大雨过后连绵小雨的树干上还是微湿的,看不到一只虫子,所以靠在上面只有略微的清凉和粗糙,夏至就这么靠着,看着,慢慢地心底的思绪也一点点消失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想,静静的,一个人。

耳边是细雨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和楼檐滴水落在石板路上的啪嗒声,偶尔新城区那边过往的车辆驶过的声音,夹杂着老街人家隐约传出的人声,满是静寂。

过了少许,夏至的心终于彻底的静下来,他低下头,撑开伞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喂!为什么看见我就走了?”

夏至回过头,依然是那张枣花带雨的小脸,他走近两步,把伞的一半遮在小满头上,解释道:“不是看见你就走了,是正准备走呢,没看到你而已。”

小满却不管他说什么,错过他的身子走进枣树树冠的遮蔽:“又来看枣树,你喜欢这棵树?”

夏至点点头,反问:“你不是也来了?你也喜欢?”

“怎么?不许啊?”小满回头一个白送过来。

夏至笑了:“没有,没有,那你慢慢看吧,我要走了,还有,下次记得带伞,注意别被雨淋感冒了。”

“切!要你管!”

夏至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小满偷眼看夏至的表情,却没想到这货说走就走了,犹豫了一下,见他都要走出老街了,急忙追过去,边跑边叫:“哎!你等一下!”

夏至听到她的喊声和拖鞋踩在浸湿的石板路上的声音,站定在街口回身看她跑过来,问:“有事吗?”

“你怎么说走就走?”

“不走难道陪你吗,我火车一会儿就开了。”

“火车?”小满疑惑:“什么火车?你要出远门?”

“这次是趁着大学没课偷偷跑回来的,明天就要上课,所以我得回去了,然后... ...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 ...”小满听说他要走,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没什么想说的,总不能直接问你是不是狐仙上身了,所以低着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知道了,走吧走吧,一路顺风。”

夏至看着她都憋红了的小脸,心里想笑但是忍住没笑出来,都这么些年了,夏至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逗逗小丫头还是挺有意思的,便没有戳穿,只是应了一声,走掉了。

小满看着他走掉,头顶突然有点凉,才发现雨开始大起来了,而刚刚他一直把伞的一半遮在自己头上,心底便是一暖,再看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失去什么的感觉,心里空空的。

“哎!”

夏至回头:“什么?”

小满招着手在渐渐密集的雨帘里喊:“你在哪儿上大学?”

“东北大学,快回去吧,雨大起来了。”(我要说我这个并不是做广告的... ...)

“再见!”

“再见!”

夏至撑伞站在雨中,等小满跑进老街深处,在雨帘里再也看不到那身粉色的外套的时候,他才轻轻抬起伞边,仰头看了看天上弥补的阴云,轻轻叹了口气,在定睛时,老街路口那棵老树在无风的雨中静默得沉重,满地的枣花仿佛一层淡黄的粉末,散落在红尘。

他轻轻抬脚,走在老街的最后一段路,进了新城区,坐上出租车,去车站的路上路边的景色飞速逝去,车窗上的雨滴随着车的速度向后滑动,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水迹。

夏至看着车窗外因为阴天亮起的灯光,突然久违的有些忐忑,这是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算是父亲死去,母亲死去,继父去世的时候,都没有过的伤失。

就算是十四年前的那个小满,他离开家的那些日子... ...

“今年的小满啊... ...”他轻轻开口,仿佛是感慨,又似乎像自言。

“小满啊... ...”

揉了揉疼得要裂开的脑袋,夏至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终于确定马上就要上课了这个事实,才不情不愿地穿好衣服拎着毛巾和牙刷往水房走。

“嘿,起来啦?”马六端着盆从水房里正好出来,看见满脸痛苦的夏至。

“啊... ...”夏至应了一声,错开他走进水房,打开水龙头,直接把头放在水流下面,沈阳的自来水在夜里还是很冷的,虽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但是还带着冷冽的温度,马上将疼痛和眩晕从夏至的头脑中赶出去。

想起昨天夜里几个人出去嗨然后一起扶着回来在厕所吐的情景夏至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因为出乎意料的很有心事,所以夏至没有像以前一样组织其他三个人放荡,而是跟着灌了十几瓶啤酒之后晕头转向了。

毛巾盖在头上擦干,夏至已经决定下次再也不能跟着他们胡闹了。

正巧这个时候林远峰从厕所出来,看见夏至笑:“老夏昨天怎么了?特么喝得比我还多!”

夏至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开始抹牙膏,看都没看他。

林远峰却不依不饶,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他,许久才说:“嗯... ...据我多年的经验,你肯定是失恋了!”

夏至端起杯子漱了口,一口带着泡沫的水就喷到了林远峰花裤衩的裤裆上,急的他慌忙往后退了四五步,骂道:“卧槽,你不用这么狠吧!”一边说还一边从手里的卷纸上扯下几段来往裤子上抹,抹完倒是不恼,走进了腆着脸笑:“算了,哥们儿知道实话不是能随便说的,但是你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啊... ...”

正要接着说却见夏至下一口水已经蓄势待发,于是急忙收了口应付了几声慌乱逃走了。

夏至知道他向来是这么一个碎嘴的贱货,所以也没在乎,收拾了东西回到宿舍的时候,杨东正在穿衣服,抬手打了个招呼,坐在椅子上打开QQ开始看消息和动态。

突然他很想知道小满的QQ是什么,不知道她的昵称会是什么,然后很自然就想到了小满的真名,小满到底姓什么他还不知道,下次回去一定要问问她。

这个时候就想到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小满是高三的学生的话,那么等自己下一次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她就已经不在老街了?这样的话... ...

夏至的手里的书往包里塞到一半就停下了,有些恍惚地坐在那里。

“怎么了?”杨东穿好鞋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问。

夏至摇摇头:“没什么,头还晕着呢,缓缓。”

杨东撇撇嘴,谁信呐,昨天晚上你就一脸不爽的样子,但是谁没有点不想说的东西,只好随便说:“不行就别去了。”

夏至笑:“哪有那么严重?”说着把书往包里一扔,又胡乱塞了两根笔,拉上拉链背上出门了。

看着夏至关上门,杨东晃了晃门口右手边的那张床,马六从上边探出头来抱怨:“我说你别老是摇我床行不,现在我这床让你**的像小姐似的,我一动它就跟着我晃,晃得特别妖娆... ...”

杨东笑骂:“扯淡,说的像你认识小姐似的。诶,你说老夏回来之后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马六翻身躺在他那张晃得很妖娆的床上说:“我又不是瞎子... ...”

“那你说老夏为什么这样?”

“那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肯定是失恋了!”林远峰从门外钻进来用他那种神秘的,诡异的,**的声音和表情成功地把屋里的两个人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六有气无力地说:“远峰你不要会说话... ...”

杨东也是收拾书包一副不理的样子。

林远峰讨了个没趣,去依然锲而不舍地凑到杨东跟前紧紧地问:“我跟你说百分之八十可能!”

杨东翻了翻白眼:“老夏恋过吗?怎么可能失恋?”

马六贱笑:“你问过吗?你怎么知道老夏没恋过?我跟你说现在大学里异地恋的隐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异地恋三年之内分开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十,这么高的概率,谁能肯定老夏没有个什么青梅竹马或者同桌的你什么的?”

杨东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虽然林远峰没个正经,当时他说的这些数据大概都是从正规渠道得来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再加上夏至平时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他们也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一向是淡定帝的老夏变得这样,于是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人好奇起来的力量是可怕的,现在宿舍里面面相觑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渐渐从疑惑思索变成了诡异和狡黠,于是510宿舍里响起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

刚刚坐到教室最后一排的夏至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疑惑的看了看身后,发现窗户都关得好好的,只道是自己脾胃虚寒了,想着中午一定要吃一碗拉面缓缓,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了。

每次下课的时候,东大教学楼的楼道都会挤得水泄不通,上的上不来,下的下不去,这样的情形不知从何时开始,又将持续到合适结束,但是每一个东大的人都会习惯这种拥挤,而且在南湖校区这个地方男生也会很享受把寥寥几个女生挤在中间的状态。

所以,怎么说?

也就是这样吧... ...

夏至不知道其他大学是怎样的,也不会管其他大学是怎样的,他只知道每次到了下课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无力感,所以他从来都是等楼里的人都走光了,才出去。

林远峰则不然,他等不及所有人走光才出门,他要第一个出门,然后站在天井下面等着看有那个女生将会走光。

杨东依然是等夏至站起来才和他一起回去,这个时候教室里已经剩下了没有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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