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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动了下身子,她手捂着腹部,有深红色的血慢慢从指缝渗出来。这场变故看似突如其来,却不知道在场多少人是心中有数。
想到此处,秦珂在心底轻轻笑开。
她单膝跪地,手里长剑“咣当”一声脱手落在地砖上。面前的“聂鹤语”手里正拿着一把短匕,匕尖带血,是才从她身体里拔的。
而秦珂一声质问也没有,视线越过这个人,迎上陆故离的眼睛。她慢慢笑起来,一直看到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空气像是静止了一样,然后有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抓住妖女!”
这声音像是终于打破了凝固的气氛,许多人一拥而上,将秦珂团团围住。
——
千玄门的后院内,聂青渔终于看完了手中的书。
他喜欢呆在院子里,常常一停留就到深夜。他又爱看书,所以在石桌旁的大树上,秦珂就特意做了个悬灯挂着,垂下来一直挨近桌边,雕花的细窄铁架上码着两排矮烛,火光明亮。
借着光,看起书来不像薄烛那样废眼睛。
他才起身,伏娘推开屋门走到院子里,一直走到他身后时开口说:“跟我走吧。”
聂青渔回身看向她,虽然没说话,表情却露出些许疑惑来。伏娘叹了口气,说:“她和我说,今日这个时候若还未折返,就拿着令牌送你离开。”
聂青渔一愣。
这个令牌是他亲手交给秦珂的,见令如见门主。
秦珂有所防备,虽然任由匕首刺进了身体,还是通过调整身形让伤势不那么严重。何况下手的人,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
不过她还是落入了岳陵宗之手。
她只从千玄门带出了一个随从,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惜命和跑得快。看到情形不对,立刻就丢下秦珂跑了。
好在陆故离还是很念旧情的。她被软禁在原本的院子里,这里她曾经住了十几年,然而短短几个月,院子里杂草都长出来了。这段时间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此处就如荒废掉了一样。
从那日起就始终把她安置在房里养伤,腹部的伤口不深,她却一连高烧了几日。浑浑噩噩躺了很久,然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腕上落下一只冰凉的手,该是有人在给她把脉。
“她身体里有极火毒,强行提高功力,也极为损耗性命。毒性太强,所以影响了她的记忆,致使她忘记了以前的事。”说话人的声音也凉凉的,很熟悉。
秦珂半睡半醒间凭声音就确定了此人的身份,想着:原来聂青渔已经回来了。
而陆故离也意外于千玄门如此容易就放了聂青渔。他见聂青渔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秦珂,怕惊扰了她一样,低声说:“是她让人放了我。”
床上秦珂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双颊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聂青渔探手擦了擦她额间,手背滑到她侧脸时很不明显地一停顿,然后收回手。
手背尚带滑腻温热的触感,像是覆了一片轻柔的羽毛,即使收回了手也还有明显的残留。
陆故离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异样,但是没能及时捕捉到。聂青渔在这时候突然开口说:“我以为你不会忍心伤了她。”
陆故离张张嘴,没有辩解。
他的视线也转到秦珂身上,她身上压着厚实的被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单薄脆弱。半梦半醒见,她动了动嘴唇,屋子里很静,他和聂青渔都清楚地听到她细微的呢喃声:“师兄……”
这声音一出,床边的两个人皆是静默无言,各有所想。
——
陆故离和聂青渔离开了秦珂的院子,聂青渔又如从前一样,回到自己的住所鲜有外出。陆故离却要忙于宗内种种事务,苏少辛虽然常能见到他,却再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她心里觉得不安,主动找到陆故离,想问一问缘由。她心里清楚他怕是还在气自己安排了人假扮聂鹤语,又偷偷授意那人出手伤人的事。
本来找人假扮一事,能得到陆故离的默认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她不甘心,本想借这一回把秦珂真正了结掉。
远远见到他,苏少辛连忙追到他身后,拉住他说:“师兄!秦珂既然替千玄门出头,那她就与我们有仇,我之所以让人动手也是怕放虎归山!”
陆故离拂开她的手,声音里是毫不遮掩的僵冷,“我从未想过你下手会如此狠毒!暗地里下毒手岂是岳陵宗该有的作风?”
苏少辛哑了半晌,继续推诿说:“聂师叔也同意了……”
听了这话,陆故离转过身。苏少辛愣愣抬头看他冷若冰霜的面庞,眸底凝了冰冻十尺的寒意一般。看得她有些心虚,他才开口:“这个主意不管是谁想出来的,既然我为宗主,就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
苏少辛明白了陆故离说出这一番话的意思,这话是在表明他才是掌宗主之位的人。她有些后悔,是自己心急了,越过陆故离这个宗主跑去和聂惊天有了牵扯,她刚刚的话岂不是在说自己一直在听从聂惊天的命令?
她没敢再有辩解,忙垂头应了句是。
心里也隐隐知道,她这种害人的手段一出,陆故离怕是真要怀疑她目的不纯了。而她当时也并非只是单纯的要伤秦珂,她是真的想要了秦珂的命。意外的是她没想到动手的人竟能失手,没能一击必杀。
陆故离会路过这里是因为听人来报,一直昏迷不醒的秦珂终于醒过来了,于是要去她那里探望。
不再理会苏少辛,他大步离开。
房间里,秦珂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很虚弱,强撑着身子往门口走。
陆故离推开门,就看见她已经走到了门边。还没等他开口,她就伸出手,手心向上问他:“我的剑呢?”
“送回了阳九派。”他站得笔直,撩眼看她一眼,漠然说:“琵琶剑本就是阳九派薛家的东西。”
秦珂气笑了,猛地向前靠近他,从他腰间抽出剑来指着他说:“你要不要脸?不问自取就是贼,你凭什么拿走我的东西?”
陆故离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剑,然后才又看向她,答非所问地说:“你还记得这把剑吗?”
秦珂不说话。
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你十五岁那一年,同我去街上玩,结果我们两个走散了,你急得不行,被人骗着把手里的剑抵押了出去,想从那人口中换我的消息。”
“那剑你最喜欢了,知道自己被骗以后,哭了好几天。”
“所以等你生辰那日,我准备了好久,带回了这把剑给你做礼物。”
秦珂慢慢放下剑,直视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目光坦荡,听他问:“你信我吗?你和聂鹤语根本没有多么深的感情,何必要替他卖命?”
秦珂想了想,然后问陆故离:“如果我说,害我的人是苏少辛,我没有杀人,你肯信我吗?”
苏少辛当初以为秦珂必死无疑,说了很多真相给她听。
反派就是这一点永远改不了,话多,非要在害死别人前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都说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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