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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城大祭司府正堂,端木阔端坐在太师椅上。
他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侄儿端木恭和端木敬,冷声问道:“你们跟随秦风,找到了那个小灾星?”
“侄儿按照大伯的吩咐,一路偷偷跟随秦风,他们去的地方居然是烈王的领地。那里有一个叫赵村的小地方,秦风有个拜把子的兄弟,名叫赵昂,开了个马场。那个小公主,不,那个小灾星,一直寄养在赵昂的家中。”
回话的是端木恭,他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声音又急又大,显得十分的暴躁。
“这一次,看他祁浩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端木阔冷哼了一声。
端木家自北洹立国以来,就是世袭的大祭司,到端木阔这一代,已经传承至第七代了。
当年六大部族分裂时,若不是端木家倾力扶持,祁浩天的祖父祁重,也不可能占据北洹南部这块地方称王。也正是有了这天大的功劳,端木家后来居上,成为了禹王部族里最为显贵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特别是到了端木阔这一代,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不但家族人丁兴旺,他本人更是声名显赫,被黎民百姓象天神一样顶礼膜拜着,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着无上的尊荣。即便是有从龙之功、树大根深的奚氏一族,也要畏惧他端木家三分。
然而端木阔自己却不这么想,很多时候,他甚至很不满意。因为他遇到了祁浩天,一个比他更有雄心,也比他更强势更有谋断的君王。
和祁浩天几番明里暗里的较量之后,他都没得什么好,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羽翼,小心伺候着,等待时机。所以一直以来,端木阔都很憋屈。
只有穿上神衣戴上神帽,跳起巫舞,在天神的庇护下,以天神代言人的高贵身份,把诅咒送给他讨厌的人,把祈福施舍给那些对他顶礼膜拜的信徒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展露出得意的神情。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王者。
每个祁氏王族的子女诞生,都会有一场盛大的占卜仪式,大祭司会根据婴儿的出生时辰、星相、天象等等因素,为婴儿的未来命运进行占卜预言。通常,端木阔总是会依据自己的判断,给出每个人最适合的宿命。
只有祁渺是个例外。根据《卜书》记载,灼骨后胛骨所显示的裂纹,要么左侧长、右侧短,要么左侧短、右侧长,左、下长且直者为吉兆,右、上长且直者为凶兆。当年为祁渺占卜的骨头裂纹,却是上下左右两边一般长短和粗细。
端木阔几十年的占卜生涯里,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卦象。他记得,他的叔叔、上一代大祭司端木言曾经给他讲过,这种卦象显示十分罕见,《卜书》无解。传闻中,这种命相的人,身负上天的使命,也就是所谓的天命神授。
对于天命神授,端木阔其实并不很在意,却耿耿于怀祁渺降生时天煞星现出的异象。那个时辰,他的侄儿端木行也出生了。
端木行天生异相,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占卜卦象显示,端木行聪慧过人,天赋异秉,是端木家族最出色的继承人。然而,端木行却会在二十年后横死野外,死于一个和他同一时辰出生的人手中,这个人命带煞星。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为端木家族的未来请示的神谕也说,之后,家族会有灭顶之灾,这一切与一个命带煞星的女子有关。
这两件事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祁渺。人之本性历来是趋利避害,由不得端木阔不把祁渺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后快。
当年占卜,他本以为把她说成魔神转世,会要了她的小命。却不成想,祁浩天还是玩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扔给他一具小婴儿的尸体,却把祁渺偷偷送走了。
明面上,端木阔满足了祁浩天,当众把婴儿尸体钉在了木桩上,还用一把火毁尸灭迹,终结了那个一直笼罩在人们头上的阴影,也堵住了朝廷百官们的口。暗地里,他派人寻遍了禹王领地的每个角落,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祁渺。
他却不曾想到,祁浩天居然把祁渺,寄养在了宿敌烈王领地里一户百姓家中,而且断绝了一切消息往来。直到六年后的今天,他在宫里的眼线才传出消息说,禹王已经指派秦风去找祁渺,要去西泽找乌孙大国师重新占卜。
他让端木恭带人前去,就是要乘机除掉祁渺。
“侄儿还有一事禀报。”端木恭说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子。
“哦,什么事?”端木阔问。
“侄儿本想把小灾星的消息传信给大伯,又怕一来一回,耽误了功夫。就想赶在秦风之前,把小灾星除掉。侄儿让手下把消息透露给了杨泰,就是来求过大伯救命的那个烈王手下的将军。”
端木恭边说边拿眼偷偷瞟向端木阔,“杨泰现在是烈王的侍卫总管,很得烈王信任。侄儿觉得在烈王的地盘上,如果能借烈王的手,除去那个小灾星,就算日后王上追查起来,也只能把账算到烈王头上。杨泰立功心切,当下就带了人马去剿杀。”
“你让烈王的人马去剿杀?”端木阔微微皱了皱眉。
“侄儿原来觉得这个法子,应该万无一失。可是……”端木恭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惶恐起来,“是侄儿的错!那个杨泰居然是个蠢货,把马场和赵村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个小灾星。他一气之下,就把赵村给屠了,说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人。”
“那个小灾星呢?”
“没有得手。派去跟踪的人传信回来说,还是……还是被秦风找到了。”
“蠢!蠢!蠢!”端木阔一连说出了三个“蠢”字,已然十分震怒。
端木恭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他是二房的嫡长子,也是端木家的嫡长孙,自小被宠着长大,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吃过什么苦,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棒,性子也十分骄横。
除了对端木阔尚有几分忌惮外,其他的人,端木恭都不放在眼里。这次追杀,他自作聪明,擅自做主改变了既定方案,结果把事情搞砸了。
“大伯请息怒!侄儿觉得应该还有机会。”端木恭身旁的端木敬忽然开口说道。
端木阔抬了抬眼皮,瞧了一下端木敬:“什么机会?”
“既然秦风是奉了王上的密令,带那个小灾星去西泽拜见乌孙大国师,我们就有机会。北洹到西泽,这一路上,所经之地,人烟荒芜,都是马贼的天下。”
端木敬一边说话,一边留心端木阔神情的变化,“杨泰虽然没有得手,让马贼出面劫杀,只要谋划得当,应该能成事。侄儿现在就带人去,装扮成马贼半道劫杀,神不知鬼不觉,为叔叔除掉那个碍眼的小灾星。”
端木敬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人长得白白净净,心思也颇为活络。刚才见端木恭引得端木阔震怒,心里虽然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反而出言替端木恭解围。
端木阔作为家族的实际掌权者,历来很看重家族内部的融洽,他这时候如果再踩端木恭,很有可能引火烧身。相反,帮着出主意想办法,解决问题,不但有机会表现,还能博得端木阔的赞许。
果然,端木阔在听了他这话后,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刻钟,这才说道:“假扮的话,事后难免露陷。北洹到西泽这一段路,多的是马贼,找个合适的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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