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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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一片凌乱的客厅，墨紫岚不禁皱了皱眉。

这丫头都这么大了，怎么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屋子，这要是有人进来......

墨紫岚不禁有些头痛。

不过，这时候她也顾不得多想，更舍不得骂墨九，只能暗暗叹了口气，连忙放下手中的包开始帮她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杜正平则站在旁边，看着一进来就忙碌的妻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虽然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已经五十多了。他之前跟前妻陈慧卿生了一个儿子杜若恒，后来又跟墨子岚生了墨九。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样子，更是处处受人尊敬，但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在自己的这个女儿面前，经常会感到无措。

这一切说起来，都是因为二十五年前他做出的那件荒唐事。

他年轻的时候只顾着忙事业，根本没考虑也没有时间谈恋爱，所以快三十的时候还没有女朋友，后来在家里的撮合下跟陈慧卿结了婚。

陈慧卿不但家世显赫，而且人也长得漂亮，所以一开始他们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慢慢出现了裂痕，陈慧卿经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他吵架，后来甚至愈演愈烈，连他们的儿子都不管了，开始经常彻夜不归。

那个时候的他刚好处于事业的关键时期，每天有忙不完的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里的时候，本来想好好放松一下，谁知迎接他的却是无休止的争吵，甚至就连轻轻松松吃顿饭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段时间，他和陈慧卿之间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这让他很是头痛。

他每天不是忙工作就是处理家里的那一摊子事，光是儿子班主任的电话就接了一个又一个，不是说考试不及格，就是在学校惹是生非，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学会打架了。他每天都被这样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单位的事情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他本来打算跟陈慧卿好好谈谈的，毕竟这桩婚姻来之不易，可谁知等待他的却是她的一纸离婚诉求。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让他有些意外，甚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那个时候的他也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可他却从未想过要走到那一步。

然而，无论是婚姻也好，感情也罢，都讲求个你情我愿，强求不得。

说起来，一桩好的婚姻也许不好维持，但是要破坏它却不是一件难事。这就如同一个人，要树立一个好的形象，可能需要一辈子的维护，但是毁掉它却只需要一件事。所以就算他有心挽回，却也架不住陈慧卿的义无反顾。她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不给这件事情任何转圜的余地。

其实，那个时候的他不是没考虑过离婚，只是想到他们的婚姻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里就不免有些犹豫，而且不得不说，离婚这件事本身对他的前途和命运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最后没有办法，考虑再三，他只能做出妥协，提出两人暂时分居两年，如果两年后他们还是走不下去，到时候就正式选择离婚。

陈慧卿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因为杜正平的坚持还有来自她父母的反对，她没有办法，最后只能选择答应，但是却把儿子留给了他。

他一个大男人，根本不会管孩子，而且工作又忙，所以只能把杜若恒送到了自己的父母那里。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认识了墨紫岚。

因为家里发生的事情，他的工作受到了影响，最后被派到A市来锻炼，结果在一次画展上偶然遇到了墨紫岚。

那个时候的墨紫岚刚刚大学毕业，她年轻、漂亮、热情而又大方，对生活充满了向往。也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青春的力量，整个人就犹如一团火一下子点燃了杜正平内心深处一直被积压着的热情，让他第一次敞开心扉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在杜正平的眼中，墨紫岚是那样的美好，让他恍若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明，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靠近。而墨紫岚当时才只有二十一岁，看到杜正平的时候，一下子就被他的英俊帅气还有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成熟内敛给吸引住了。

不过，杜正平毕竟已经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候，所以，就算他的内心激荡着狂热的情感，理智却依旧还在。

当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之后，就开始有意回避与墨紫岚的接触，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正式离婚。

然而，有些事也许就是天意。

就在他们认识之后不久，分管文化局的副*长被调走，组织上临时安排杜正平负责这一块的工作，而墨子岚那时候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因为书画展的事情他们之间又有了几次接触。

一开始，他们之间仅仅只是正常的工作关系，然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有可能脱离原有的轨道，变得不那么容易控制。

随着他们接触次数的增加，他们意外地发现，两个人彼此之间竟然一见如故，很能谈得来，而谈话的内容也慢慢开始由单纯的工作开始转向其他，甚至逐渐有了工作之外的接触。

当杜正平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有些无法自拔。

他开始变得犹豫，变得彷徨。

也许是感情压抑得太久，也许是对曾经那段婚姻关系的失望，他突然很想放纵一把，于是一向内敛自律的他做出了让他悔恨一生的事情。

他不但隐瞒了他的婚姻状况，还跟她谈了恋爱，甚至最后和她发生了关.系。

其实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会怎么做？

或许，他会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们发生关.系之后的第二天，他被调回了京都，而且因为时间太紧，他甚至连跟她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京都之后，他一度很忙，甚至都没有机会跟墨子岚联系。

那个时候电话还没有普及，所以联系很不方便，他好不容易抽空写的一封信，最后也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

因为他们的关系有些特别，他不好拜托曾经的同事帮他联系，所以这件事情就一直这么拖着，直到他的工作慢慢理顺，适应了新岗位。

然而，当他决定办好离婚手续之后再去A市的时候，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陈慧卿从外面搬了回来，拒绝跟他离婚。

他突然之间没有了再见墨紫岚的勇气。

也因为这样，他过了半年之后才终于重新踏上A市这片土地，只是那时候的A市早已物是人非，墨紫岚也早就已经离开了。

也许没有人能理解他当时的感受，遇到墨紫岚的时候，他就好像一下子由地狱进入了天堂，在绝望中重拾了希望，而现在，曾经的一切仿佛一场梦一般，让他一下子坠入了深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重新获取幸福的勇气。

而他和墨紫岚的再一次相逢却是在陈慧卿去世几年之后，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和墨紫岚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虽然他们后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这段感情对墨九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即便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即便他到现在还一直在努力，但是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得到女儿的原谅。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经常深深地自责，觉得墨九后来的那些种种，都是他的错。

“妈，您歇着吧，先喝口水。”

就在杜正平暗自思忖的时候，墨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听到墨九的声音，杜正平不由收敛了思绪。

虽然女儿没有跟他打招呼，也没有邀请他喝水，但是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两杯水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欣慰。

也许，事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也许，他还有希望。

“嗯，我马上就好，让你爸先喝吧。”

墨紫岚一边收拾沙发上的衣服，一边笑着说道。

墨九闻言，没有吭声，而是走到墨紫岚的身边帮忙。

“好了，你在那里歇着吧，跟你爸说会儿话，我这里马上就好。”

听了墨紫岚的话，墨九讪讪然地走开。

“小九，来，坐。”

虽然有些别扭，陈正平还是笑着跟墨九打招呼。

墨九没有吭声，但还是坐在了沙发上。

陈正平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抠指甲的墨九，又看了看正在忙碌着的妻子，突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跟自己的这个女儿说些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小九，要不你跟我们回京都吧。”

她十岁以前的时光他没有参与，可十岁以后，他成了她名正言顺的父亲，情况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变。甚至为了跟他赌气，她一个人留在了A市。

想起刚才进来时见到的那一幕，陈正平的心莫名有些心疼。

“不用。”

墨九闻言，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墨紫岚虽然在那里干活，注意力却一直都在这边，此刻听了父女两个的谈话，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女儿曾经受过的那些苦，她都看在眼里，每每想起，就会觉得心痛。

她的这个女儿，虽然平时看起来大不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特别敏感，也特别容易受伤。别看她嘴硬，其实心特别软，只是性子太倔，遇到事不愿意低头，更不愿意服软。

也因为这样，就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见到陈正平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别扭，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爸。

也不知道这个疙瘩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要是这个坎一直过不去......

想到这种可能性，墨紫岚不禁有些头痛。

虽然她也知道，女儿这么多年受委屈了，可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根本没办法改变，如果一味地揪住不放，最后受伤的只能是她自己。

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墨紫岚的心里不禁涌起深深的自责。

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冲动，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她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陈正平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墨九那副冷淡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样，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墨紫岚干活时发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小九，你最近忙吗？”

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墨紫岚不由喘了口气，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墨九，关切地问道。

“还行，不是很忙。”

墨九闻言，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笑着说道。

虽然她对自己的父亲是有怨言的，但是对于母亲，她的心里只有心疼。

正因为这样，她当时其实是反对他们结婚的，可看着母亲幸福的模样，她也开始慢慢释怀，只是有些事情积重难返，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对了，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有没有交男朋友？”

墨紫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似无意地问道。

“嗯？没有。”

墨九闻言，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墨紫岚的这个问题时，她有一瞬间的怔愣，甚至脑海里还闪过某个人的身影。

“哦。”

墨紫岚看了陈正平一眼，似乎有些如释重负。

“妈，你们晚上准备住哪儿？什么时候回京都？”

“你这丫头！不回京都看我们也就算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急着赶我们走。”

墨紫岚闻言，故作嗔怒道。

“我不是想着你们都很忙吗？”

听了墨紫岚的话，墨九糯糯地说道。

如果只有自己的母亲，她倒是很乐意留她在这里住段时间，可是......

墨九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陈正平，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说一开始她对他有怨言，甚至可以说是恨，那么过了这么多年，见到他对自己的母亲那么好，曾经的那些怨与恨似乎也慢慢变淡了，只是积习太久，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我跟你爸打算住一晚，明天下午坐飞机回去。”

知道女儿心里的疙瘩，墨紫岚也没打算跟她较真，于是笑着说道。

“嗯，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安排？”

“暂时还没有，我们这次来A市，主要就是看望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明天陪我跟你爸四处逛逛。”

墨九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墨紫岚见状，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你爸刚才说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虽然你现在大了，有出息了，但是我跟你爸还是希望你能回京都......”

“我知道了。”

没等墨紫岚说完，墨九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墨九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对墨紫岚说道，“妈，你们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应该也累了，你看你们现在是打算去酒店休息呢，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墨紫岚闻言，看了陈正平一眼，随后笑着说道，“我觉得还可以，不是很累，要不我们就先去吃东西吧。”

“也好，”墨九点了点头，“那你们把酒店定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忙？”

“还没有。”

“那好，我先给你们订房间，订好之后，你们洗漱一下，我们就去吃饭。”

说话间，墨九已经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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