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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六点起来,老马见仔仔还在睡,家里也没动静,时机正好。他悄默默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箱子底部拿出一个被格子布包裹的东西来,拆开格子布,原来是一双老布鞋——那是桂英妈生前给他做的,他一直留着。掏出布鞋后,掰开鞋帮子,从鞋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来。

老马左手拿着这沓钱,右手的大拇指舔了口唾沫,然后数起来。数了三十下,他沉思片刻,不够,接着数;他停顿了,沉思了五六分钟,接着数;又停了,摇摇头叹了几口气,用左手的中指夹着那沓钱的分界线,用右手的无名指摸了摸眼角的泪,再接着数……数好了后抽出来,将剩下的钱塞进鞋帮里,再用格子布把鞋包好,放在行李箱底部,合上箱子。

这是他给老大哥带的钱,这么光溜溜地拿着不好看,得个信封。致远起来后他要来信封,将钱齐整地塞进信封里,然后将信封放在床前柜的抽屉里。七点半的时候,老马出来洗漱,刷牙时见胡子长了,准备刮胡子。他给脸上摸了些香皂的泡沫,取来自己的剃须刀准备刮胡子。

“爷爷你在干什么呢?”漾漾抱着个布娃娃仰头问老马。

“我要刮胡子。”老马举着剃须刀示意。

“为什么要刮胡子呢?”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老马弯下腰面对漾漾说:“来,你摸摸!”

“咝……啊!好扎扎呀!”

“对呀!因为它扎手所以要刮掉它!”

“那它不疼吗?”

“它老了,不知道疼了!”

“为什么老了……就不知道疼了?”

“呃……因为……最疼的疼就是麻木了!哎呀我估摸你听不懂,你去给爷爷拿水烟袋吧!”

“好的,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哦!我要看你刮胡子!”

“你没见过人刮胡子?”老马转过身吃惊地俯视漾漾。

“没有呀!我妈妈没有,我爸爸没有,我哥哥也没有!”

“哎呦这么可怜!你们这个家呀……不完整!爷爷现在给你刮,你仔细瞧着!”老马弯腰面对漾漾,右手拎着剃须刀在刮胡子,左手捧着一张纸接着。

“你现在摸摸!”

“嘻嘻嘻……光溜溜的,还是软软的,跟面包一样!”

“嘿嘿嘿……面包!爷爷不是面包,是冬天风干的红薯片——干巴巴的没肉喽!”老马刮完胡子洗了脸,好奇的漾漾一直在旁观看。

洗完脸他去换衣服——又是那身长袖长裤新腰带。长衬衫塞进腰带里,衬衫袖十分规整地卷到胳膊肘的位置。打了石膏的右腿也用宽松的老板裤遮着,左脚穿上崭新的黑色袜子,袜子外套上崭新的黑皮鞋。

接着老马取出信封装进右裤兜里,牛皮钱包装进左裤兜里,理了理自己的白头发,戴上他那块老表,拿着手机、鸭舌帽、拐杖和水烟袋出来了。他坐在摇椅上,等致远收拾完了,一道儿出发去医院。

“哎爸,你穿成这样不热吗?”

“啧呀你别管我!”老马摆摆手,他几十年来见重要的人从来是穿这一身,当初他分明是按照城里的扮相要求自己的,怎么到了城里还反被嫌弃呢。

“嘿嘿好吧!我们去医院带什么?一个果篮够不够?”

“呃……再买点其他东西吧!”

“那待会下去在楼下的超市挑吧!”

“成!”

致远转身去洗漱换衣,完事后叫醒仔仔。

“仔仔,今天你在家照顾妹妹行不?我和爷爷去医院看另一个爷爷。”

“我要期末考试了!她不听话我又不能训,啧……你带她走呗!我真的……作业特别多!考前就靠着这个周末突击一把呢!”仔仔在床上囧着脸不情愿。

“啊……行,你休息吧,待会我们直接走了,中午饭你自己吃。”致远关上门从仔仔屋出来,对老马说:“爸,今天带上漾漾行吗?仔仔照顾不来!到医院了你去和叔聊,我和漾漾在外面!”

“成,带上我的小探花!嘿嘿……”老马摇着扇子,扭头瞅了瞅坐在客厅地上玩玩具的漾漾。

致远给漾漾换了身好看的红色公主裙,漾漾主动地戴上她的粉色遮阳帽,老马戴上他的复古鸭舌帽,三个人如此出发了。先去楼下吃早点,然后去超市买果篮和营养品。老马随口问问致远买的果篮多少钱,致远回四百多。

“多少钱?”老马疑似听错了。

“四百三十七块钱!”

“这么点香蕉、苹果、李子——这么贵!”老马提高嗓门大喊。

“营养品还有果篮,这果篮好几十斤呢!现在物价就这样!”

“我不相信!你在哪家超市买的?脚好了我专门去看一看!”

“咱楼下的呀,物价不算贵的!”

“我不相信!”老马仿佛被城市的高物价雷劈了一般、电击了一样,两双眼亮出白眼仁,额头上现出几条横沟来。一路上始终拒绝接受乡下几十块钱的果子在城里竟卖几百元的事实。

到医院后已经九点多了,从医院门口到病房还有一大段路,老马走一走歇一歇,没到病房已一身大汗了。致远背着营养品,一手提着果篮一手给老马扇扇子,漾漾玩着玩具浑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在医院花坛边休息的间隙,老马让致远把自己手机关机了,他不想有人打搅他和老大哥的谈话。九点四十的时候,老马终于一拐一拐地挪到了老大哥的病房前。

狭小的病房里一共六个病人,致远搀着老马挨个看,只见中间的床位上,有一人面色昏暗、头发凌乱、盖个薄被子,薄被子透出一副瘦得皮包骨头的身架儿,老马看着像又不像,站在床边瞄了几眼,走到那人跟前叫了声:“铁生哥、铁生哥!”

那人一听有人用家乡话叫他,缓缓地睁开眼,一惊,然后抬起胳膊冲着老马晃荡:“建国,你来了!”袁铁生想坐起来又没力气,致远赶忙上前搭了把手,转身搀扶老马坐在床边,问候完老人,放下果篮和营养品,拉着漾漾去病房外的楼道等着。

“袁大哥好呀!”老马见了他的老大哥,激动地许久未开口。

“好好!你腿脚怎么了!”七十六岁的袁铁生指着老马的脚轻声问。

“哎摔了,要不是这个我早来看你喽!”老马拍了拍袁铁生瘦得如仔仔一般粗细的胳膊。九年前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见他最后一面时,他挺着个将军肚,一头浓发往后梳,红光面满,精神矍铄,一双圆眼炯炯有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起话来洪亮有力……如今瘦得不成样子,自己两手能轻轻松松把他抱起来,老马一时半会儿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是你女婿?”铁生指了指窗外的致远。

“嗯,我女婿和我外孙女。”

“还是生女儿好!”铁生拍着老马的大腿说。谁成想这句话被老马身后走来的一个女人听见了,那人哼了一声,转头走了!临走前从上到下将老马打量一番,那眼神里透着股子阴冷。

老马惊问:“那是……”

“建成他媳妇……”

两人沉默少顷。

“建成每天晚上来陪你吗?”

“陪什么呀……他忙啊!周末白天待一两天,平时不来,他们加班啥的……晚上九点才回家呢!”老人一脸的忧郁,还在想法子遮掩忧郁。

“这媳妇不错了,能给我送个饭、端个水已经不错了!”铁生补充道。

老马点点头。

“好多年不见了,你还跟以前一样,有劲儿!”铁生微笑。

老马也轻轻笑了,然后问他:“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哎……我一到深圳查出了心脏病,这些年住院、手术啥的,花了不少钱,病还没好!我跟你说啊……我早活够了……”铁生灰心地拍了拍老马的手背,那语气微弱得只有他两人能听见。

老马会他意,点点头。此时此刻的马建国沉重地连叹气也叹不出来。

铁生接着说:“建国呀,我命没你命好呀……你有个好女婿!那孩子一看——是个善良人呐!”

“是是是!”老马望着致远点头。

“你在深圳待几天?”

“脚好了就走了!”

“别在这儿养老,城里没有乡下好!我死都想回去……儿子不让回呀,在这里生不如死地等着走……没意思,没意思!”铁生摆摆手,眼角的泪花流到了医院白色的枕头上。

“我知道我知道!建成他是孝顺你呢!”老马安慰铁生,铁生摇摇头,咧着嘴不说话。

“你命好!你有儿有女的,你儿子也孝顺!”

“孝不孝顺的都得走!谁知道临了是什么光景呀,说不定我还不如你呢!你现在还能住在这儿,儿子还愿意给你花钱……不错了,往好的地方想吧!”

“我想回家,他们不让……”铁生小声说,说完又流了许久的泪。

数分钟后铁生开口:“我想埋在老家,他们要把我火葬……”说到这里,老头再也绷不住了,朝着老马侧身呜咽起来。老马拍着铁生的肩膀,鼻孔里的气息粗细不均。整个大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铁生啜泣的声音。

致远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手机,不防备漾漾早溜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小人儿瞪圆小眼、捂着下巴在旁仰望。半晌之后,两老人皆平静了。铁生擦干泪指着漾漾说:“这是你外孙女?”

“是!宝儿过来,叫爷爷好!”老马用左手从漾漾颈椎那儿把她推到铁生面前。

“爷爷好!”漾漾小声说。她一定是被人之衰老的模样吓到了,克制不住地微微往后靠,老马使了劲地将她往前推。孩子——是衰老的敌人、死亡的解药,他知道漾漾的甜笑能给临终的老大哥带来些许快乐。

“你好呀!”铁生躺在床上笑着冲漾漾招手。

“你告诉这个爷爷你多大了?”老马依然推着漾漾,漾漾和铁生只隔着半米远。两个说话轻微的人不应该离得太远。

“我今年四岁半了!”漾漾凝视铁生深陷的眼睛和嘴巴,有些不解,又有些迷人。

“你昨天是不是在幼儿园表演节目了?”老马见漾漾从昨天放学到今天一直唱毕业演出的那首歌。

“是的,我跳了一个舞蹈!”

“那你今天给这个爷爷再跳一遍好不好?”

“呃……这个不好吧……”漾漾望着老马,一副不乐意又害怕的表情。

“你赶紧跳,跳完了爷爷给你钱!跟上次一样!”老马在漾漾耳边如是说,谁知这悄悄话被临床的老头听到了,铁生张开乌黑的嘴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呃,那好吧!那我在哪里跳呢?”漾漾环视狭窄的过道说。

“在这里呀!这两个床之间!”

“好吧,那我开始了!”

说完,漾漾边唱边跳:“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不回来,谁来也不开。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就开就开,我就开,妈妈回来啦,我就把门开……”

小儿无知,一会跪在地上做动作,一会在病床边转圈圈……稚嫩的童音像天籁一般盘桓在病房里,红色飘逸的小纱裙如温暖的夕阳瞬间吸引了所有干枯的心灵。这一支舞跳完后,整个病床里响起了热烈却单薄的掌声。祖孙两扭头一看,原来其他病人也坐起来看她跳舞。致远听声也来病房门口看热闹。

“来宝儿,你在这儿给这些爷爷们唱个儿歌!”老马将漾漾推到病房的中央。

漾漾扭捏了一会,走过来悄悄问老马:“爷爷,那这个给钱吗?”

老马一听哈哈大笑,只点点头说:“给给给!给给给!”

漾漾一听给钱笑了,走到病房中间的空地上,一板一眼地唱起了学校教的儿歌:“一位爷爷他姓顾,上街打醋又买布。买了布,打了醋,回头看见鹰抓兔。放下布,搁下醋,上前去追鹰和兔。飞了鹰,跑了兔,打翻醋,醋湿布。”喜庆的童声打破了病房长久以来的干涸,犹如开笼的包子一样,病房里瞬间充满了人间热气腾腾的喜乐之象。

漾漾唱完了,停住了。病床上六七十岁的老头们拍着手喝彩,小姑娘受宠若惊。

“再唱一个!”老马用拐杖指了指她。

“唱什么?”漾漾脑仁空白。

“唱那个‘今天天气好’……”致远在一旁递话。

“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春游,白云悠悠,阳光柔柔,青山绿水,花团锦绣!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春游,白云悠悠,阳光柔柔,青山绿水,花团锦绣!”小朋友一左一右地摆着小脑袋,红裙子加上西瓜帽——美上加美,老人们看得痴醉。

“来一个‘春天来电话啦’……”致远提示。

“春天来电话啦:春雷轰隆隆,叫醒小兔来吃草,叫醒青蛙来游泳,侥幸公鸡来捉虫!春天发信息啦:草地变绿啦,柳树发芽啦,迎春花开啦,燕子飞来啦!”漾漾一边唱一边条件反射地做着老师教来的动作——煞是可爱,老人们像欣赏晨曦一般欣赏着儿童的天真烂漫。

“还有没有?”对面一个满脸老年斑、满头无发的老人问。

漾漾回头一看那人,吓了一跳,呆在那儿如木鸡一般。

“宝儿,唱你昨天的那个‘雨儿雨儿下’!”老马昨天被漾漾的这首歌几乎洗脑了。

漾漾转过头继续看着老马,唱:“雨儿雨儿下,雨儿雨儿下,庄稼笑哈哈,麦子长大啦,麦粒拳头大,磨成面、用车拉,烙个油饼车轱辘大!”

唱完众人鼓掌,漾漾乐得提着裙摆转圈圈,老人们笑呵呵地欣赏着那肉嘟嘟的新生命。

“再给爷爷们唱个‘扁担长板凳宽’……”致远故意提出这首。

“扁担长,板凳宽,板凳没有扁凳长,扁凳没有板凳宽,扁担要扁担担绑在板担上,板凳不让扁凳绑在板板上。扁担偏要扁担绑在扁担上!扁凳急了,扁凳抄起……扁担打了板凳一扁凳……扁凳急了,扁凳抄起板凳打了扁担一扁凳……嗯?”

众人听得漾漾背得一塌糊涂——嘴里囫囵一团,忍不住笑成一片,那一双双枯竭的黑眼睛忽然笑出了光泽。漾漾听众人在笑她,连爸爸也捂着嘴笑,不知何故,以为自己出丑了或做错了,羞愧难当。

“我不想背了……”漾漾似乎看出了那是嘲笑,她低着头,左手指捏着右手指,红着脸蛋儿不说话了。

“没事没事,不背了不背了!”老马怕漾漾在病房哭闹,往门外一指,漾漾便走到了致远跟前。她躲在致远的大腿后面偷看众人,众人也恋恋不舍地笑着看她——那彷如红日一般的烂漫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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