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东方初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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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无一一面避开身后的攻击，一面寻找逃生之路。

然而命运似乎就想让她结束在今夜，面前的断崖迫使她不得不停下。

断崖附近光秃秃的，月光毫无遮拦的洒下，好像知道她已经无路可逃，身后的人不急不慢踱着步，从黑暗树影中走到月光之下。

不是零九，也不是时湫亦，来人戴着狼面具，宽大的衣裳挡住所有特征，看不出男女，腰带上系着三张神情诡异的面具，手持一把与人同高的大斧，月光下冒着隐隐寒光。

此人身上只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似乎能从他周身的空气中隐约看到凝结的血珠，他慢慢走进，绝望和死亡的窒息感也笼罩过来。

时无一笃定此人便是狼面具商人，与零九是一伙，他是唯一一个令时无一从心底到生理都感到恐惧的人，与他接触，好像死亡才是合理的结局。

她一点一点后退，直到退至地面边缘。

“寸笙，先夺过她手中的玉。”又有两个身影过来，是时湫亦和零九。

“把你手上的玉交出来，我要亲手撕了那个满嘴谎言的混蛋！”零九的狼眸里交织着愤怒与悲凉的神色。

时湫亦心疼地半蹲下来，安慰一番，“小九别伤心了，天下这么大，一定会再找到一具合适的身体，哥哥永远陪着你。”

“哪有这么容易！”零九声音夹杂一丝哽咽，“寻寻觅觅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眼看都要到手了，这次错过之后，又要让我等几年？”

他们谈话间，时无一握紧墨玉的手越攥越紧。

看样子霁影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林悦莹没有落到这群人手里，零九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零九咄咄逼人，如果时无一还不交出吞噬之玉，下一刻就打算让寸笙冲上来直接抢夺。

感受到手中传来微弱的震动，时无一唯恐是霁影企图再次打开玉质空间，情急之下转身将玉扔下了悬崖。

下一刻，她的侧脸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气，斧头就在耳边悬空。

“寸笙，杀了她！”时湫亦怒吼着。

大斧抬起，满是杀意。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最后只能认命闭上眼睛。

“等一下！”零九突然出声，阻止了一切，时湫亦疑惑望去，只见零九正看着寸笙，“刚才那个中了你鬼血毒的巫族，现在就在附近吧？”

时无一闻言缓缓睁开眼，正好看到寸笙点头。

“小九，必须尽快，巫族人要来了。”时湫亦尽管催促，但还是尽量满足零九的要求。

“寸笙，把那个巫族抓回来，与她关到一起！”零九在对寸笙说着话，眼睛却始终望着时无一，目光里满是凶狠。

“你既然选择包庇霁影那个混蛋，那就替他来受罚吧。”零九对她咧开嘴，露出阴森森的尖牙，像是在笑，“多亏了一起生活了几年，让我知道了不少你的秘密。”

在零九说话期间，原本用锋利的刀刃对准她的斧头突然转了个面，斧背朝着她砸去。

不明所以的时无一冷不防中了这一下，瞬间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就让我来成全你吧。”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丝光亮从东方升起，天空鱼肚泛白。

祈陵城上空的黑夜慢慢被阳光驱散，动荡已经平息，街道满地疮痍。

月鲜楼满口，城主扶着城主夫人走了出来，后面跟随一众人，每个人皆是被这一晚折腾得面如菜色，疲惫不堪。

柳护法带着几人从东街方向而来，身后跟着的昭齐还背着一个昏迷的人。

“怎么样？”潘护法迎上前去，柳护法一行人驻足。

昭齐上前，他背上背着的正是失踪了一晚的林悦莹，她双眼紧闭，嘴唇泛白，额边碎发微湿，紧贴在苍白的小脸上，好在呼吸均匀，除了手腕处一圈淤紫外，没有其他外伤。

“栾长老莫长老她们回了吗？”柳护法问道。

潘护法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自从卯时初出去找时无一后，就一直没信，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这边话音刚落，街那头就看到栾长老和莫长老带着一队护城卫回来。

刚一汇合，栾长老便忙问林悦莹的消息，看到昭齐背上，才稍微松了口气，可随后又蹙起眉头。

“根据时无一的描述，我们在西城门那片郊外找了许久，树林里确实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人，估计在我们赶过去之前就离开了。”

元护法忧心忡忡，“我地巫的两名大弟子都不在此。”

柳护法张望了一圈，“柏容和霁影也是一夜未见。”

莫长老道：“现在已经救回来的弟子集合统计一下，把失踪弟子列出来，能找到一个是一个吧。”

栾六安带着花堂的人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眼下一圈乌青，脸上也露出些许老态，阴沉着脸，不耐烦地道：“你们受伤的弟子都还在里面，自己去认领！”

对于他的态度，巫族几位前辈已经懒得纠结了，此时没有什么事比弟子的安危重要。

栾长老深深看了眼掩不住疲惫的栾六安，经过他身边时，小声说了句，“辛苦了。”

栾六安微微一愣，眸中一喜，回望过去，只看到栾长老进入月鲜楼的背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涂虹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不走了，想要提醒，然而被贺昀用眼神阻止，他看着栾六安暗自窃喜的模样，忍不住替自己师父开心。

城主和城主夫人第一时间安排了好几辆马车，将宾客们一一送回家。

才刚刚忙完，卫总管找来了，城主安排最后一辆马车，将疲惫的城主夫人和两个儿子送回家，自己则和卫总管一起继续忙碌。

“情况如何？”疾步赶路期间，城主还在向卫总管了解新情况。

“回城主，目前只确定了那几名死者身份，除了之前的老妪，其他七人皆是游行队伍里登记过的外来表演者。”

“抓到了吗？他们的目的呢？难道就是为了毁掉这场表演吗？”一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除夕夜就这样被毁，城主想将这些人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卫总管顿了顿，才回道：“回城主，我们的人虽然都已经在各城门戒严，但也只能防到普通人，若敌人会法术的话，有可能早已神不知鬼不觉混出去了。至于敌人的目的，我猜想……对方应该是冲着巫族人来的。”

对于这个猜想，城主并不意外，“中毒的都是巫族弟子，而我城向来是与巫族和平相处的表率之城。‘与巫族牵扯就会惹来麻烦’，很明显对方是想传递出这样的讯息，好借此机会挑拨世人与巫族的关系。”

卫总管犹豫道：“兹事体大，定会惹来注目非议，到时我城该如何表态？”

城主突然停下脚步，望了望四周狼狈的街道，面色冷峻，

“在这场事故中，我城乃是受害者，根本无需多言。我城与巫族交好，这是百年不变的事实，只不过……一切友好都要基建于我城平安繁盛之上，若一味粉饰太平，反倒得不偿失，损己利他，这便是本末倒置了。”

卫总管了然于心，神色复杂地低下头。

明明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与城主对除夕夜演出的固执也脱不开关系，现在城主话里话外都打算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巫族身上，尽管心觉不妥，可作为下属，也只能听从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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