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幻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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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城立在桥端没有动，神玄不疾不徐的转身，果然瞧见了月轮结界里左丘无月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视线在他冷峻的脸上停顿片刻，而后缓缓下移就看见了被他横抱着那个人，竟然还是一个男人？！

冷酷如左丘无月竟然抱着一个男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着实让他一惊不小，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神玄从未见过上官秋也，只是从他那张苍白的完全没有血色的侧脸上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上官……”开口的却是身边的西门彦。

上官秋也眼帘轻微的开合着，巨大的倦意席卷而来，眼帘又重重的压了下来。

左丘无月微一低头看了上官一眼，然后抬眸，眼里幽黑而深邃，目光定定的看着神玄，完全无视一边的西门彦。

倒是乘着另一轮结界紧随而来的金镜目光透过结界扫视西门彦一眼，原本只是淡淡的一瞥，眼底眸光却忽然一寒，道“风和。”

轻风卷动着西门彦额前的发丝，眼底寒光暗露。

天边那抹缕残阳还未完全消失，黄昏时候的风却骤然变冷，冰冷。

天地间笼罩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枝上桃花被这杀气惊落。

上官秋也似乎也被这股无形的肃杀之气惊醒过来，缓缓的睁开眼帘，黄昏的天空，漫天飞花，香气四溢。

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左丘无月的鼻梁很挺，薄唇微微抿着，轮廓线条深刻，冷硬，残阳的斜照在他脸上染了层昏黄。

“救救他。”左丘无月薄唇轻启，吐字清晰。语气虽然冷硬，但他看着神玄的眼神却是在求人。

神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孤傲如左丘无月竟然也可以为了别人做到这种地步。

上官秋也仰视着左丘无月深刻，冷峻的轮廓，眼中微涩。原以为痛到极致的心脏早已麻木，竟还是会这样难过，他努力的让自己张了张嘴

“……其实……”你并不欠他我什么，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上官秋也想要说的话还未出口，就被神玄清冷的语声打断。

“如果他能够走过这座桥的话，我可以不计较，也可以救他。”说着便侧身让到一边，示意他们走过去。

当初杀死千玄的人可是上官朔，如今却让他去救上官家的人，总觉得有些难以释怀。

这个时候金镜和西门彦同时收敛了自身散发出的寒气，齐齐将目光投落到左丘无月身上因为他们谁都不希望看到上官有事。

然而左丘无月却不在看任何人一眼，退了结界，目不斜视横抱着上官秋也直接从神玄和西门彦两人之间走过去停在桥端。

他微微俯身将上官秋也的双腿先放下来，扶着他在桥端立稳。

上官秋也因为脚下有些虚浮便一手撑在木桥栏杆的横梁上，手指用力扣住木质粗糙的横梁，由于握得太紧，让原本苍白的手指节白到发青。这才牵强支撑着自己乏力的身体不至于颓然的摔倒下去。

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扣住横梁的手有些酸软，指尖微微轻颤，在使不出力气，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立在身边的左丘无月有所察觉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开口制止“……我能行……”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也很吃力，就像是飘浮在云端。因为他每说一个字，呼上一口气，心脏传来的痛觉就会更强一分。

左丘无月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最后还是缓缓的垂下。

上官秋也抬眸正视着前方，这才猛然发现立在木桥彼端的辛城，顿觉一股强大的痛楚貫穿了心口，眼眶立时就红了。

辛城还是一动不动木立桥端，轻风吹过来夹杂着少许花瓣和流水的湿气，轻轻卷动着衣角。握着赤灵剑鞘的手又紧了紧，那双一貫坚韧的眼眸中少见的露出来一丝脆弱的哀伤。

上官秋也微一垂眸，收回自己视线，似乎不忍在看。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要来祸害别人？上官秋也自嘲的这样想。

在离开封印之城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放弃自己想要继续生存下去的那颗强烈执着的心。

可是……

上官秋也微侧过脸看着左丘无月冷漠的侧颜，就是这个表面及尽冷酷的人，为了想要让他活下去，竟然不惜祭出自己的生灵欲强行封印到他体内……好在这一切被金镜阻止……因为那样的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连灵魂都不完整了，那么生存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如果，一个人，连灵魂都是残缺的，那么，他生存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上官秋也沉默良久忽然问，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左丘无月只是微侧过脸来静默的看着他，深邃冰冷的眼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柔软。

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金镜，她是对的。你，并不欠我们上官家什么，没有必要为我做那么多。”说话之间抬起右手按压在胸口左侧接近锁骨的地方，仿佛这样心脏的疼痛就会减轻一样，那张苍白脸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微的薄汗。

左丘无月忽然别开脸，微一抬头，仰望着木桥彼端，坡岭之外仍是桃木满山，直至隐没在那白云深处。

“此桥名为幻桥，东西两端，东出灵山之外，西则直通灵山之巅的白云宫。”左丘无月顿了顿才又道“所以此桥由守护灵山的幻灵守护着。”

上官秋也心下了然。缓缓的松开扣住横栏的手，扭头正视前方，微微发红的眼里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按压在心口的手用力攥紧衣襟，指节发白。低着头缓缓的拖动着沉重步伐在木制的桥板上移动，艰难的行至桥心。

即便每踏出一步心脏会越痛一分，也没有在这里就停下的理由。

山涧一线银瀑飞流直下，直落桥底，水声如同闷雷阵阵，永远不绝。

上官秋也薄唇微微张开缓缓的呼吸充溢着湿气的空气，努力的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缓些。忽闻，天空一道惊雷！上官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中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仰首寻声侧望，在那激流之源，山涧之端，竟横出一道齐头巨浪！

上官秋也那张原本苍白的脸立时又白了三分。空气瞬间被巨大的水流淹没。

只有耳边“轰隆隆”雷声不绝……

最后，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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