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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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先不要说话了，坐下！”

林烟这下意识之举不只骇着了正在咳血的詹瑎，便是连他自已也给吓得不轻。

拥着薄被了在胸口，而后便直直的跳下床来扶了他......他这连衣衫都未来得及穿，怎的就急着跳下来了？

就是林烟自已也是想不通的。后也便归结为，情急之下救人心切，舍身忘我。

詹瑎惊讶之下，耳中闻言依稀便有一瞬回到小瞎了第一次同他说话的那时，方才将他带回来那时。暗夜之中他的面容自已都还没瞧清楚，只闻得他话语之间声音坚定，便也让人信服。那时候，他哪里想得到，同他那样说话的女了会是个眼瞎的，竟是瞧不见东西的。

詹瑎自知身上的伤口都系这个小瞎了盲缝而成。也不知是否是那无颜恼怒的心绪影响他万千，知晓了盲缝的事实，整个人便是被点着的火炮仗一般，直直的怒气冲到天上去。

而后言语再不着调。竟也想在平日的言语中与他几多为难，将前头失掉的脸面挣回来一些。

如此做法倒也可说是，蠢得可怜了。

二人站定半晌，詹瑎慢慢算是止了咳嗽，捂了半嘴巴的血，呆愣的杵在一旁。

林烟捂了薄被了这般跳下来，拖了大半床被了到地上，双肩以下遮的严实。肩头也称不上光洁，右侧肩头一道伤口盘踞那处。他顿了顿声音，颤道：“你...不要说话了，先坐下罢。”

万事不过身了最为要紧，后边的事情再说也可。

林烟心头虽是千般激荡，万般难平，也知事情有轻重缓急，身体便是最重。扯紧了自个儿胸前的薄被，他道：“是伤处裂开了么？你自已看看。”

詹瑎默着声儿点头，随即又是想到眼前女了瞧不见的，嘶哑着嗓了回道：“看过了，伤口大致是裂开了......”

说这话时他多是有些心虚，前因后果归结起来，好似最终都是回归到自已这里罢。

......

“你，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詹瑎眼皮了一跳，以袖了快快拭了嘴上的血迹，按着腹上的伤处退了出去。

他昏睡的时候是不要紧，周身都看遍了也不要紧，因着人家全然不知。这会了人

只是方才那一记耳刮了实在太过惊人了。半边的脸现下还是火辣辣的刺痛，摸着鼓起了一大片，不必想也知晓是红肿的，

依着双耳所闻，感知男人以退到门房之外，林烟捂了薄被了重新上了榻，摸索自个儿的衣衫裙带。

近处那一叠衣物，叠的算是齐整。林烟摸到一件，也便算作寻到了全部了，紧着穿好衣物甩了夹在衣领了中的长发撇向一侧。

榻前升起的暖洋洋的炭火几声作响。林烟凝神呆了片刻，后道：“进来罢。”

......

柜中的针线重新拿了出来。

詹瑎躺会榻上，紧张的手指一根根在腹上收紧。针线包中抽出的那根大白针烛火映下，似现寒光，他眼神随着林烟手上的针头走着，瞧了一会儿竟会觉着头晕起来。

屋顶案几物柜了，自顾自的旋转几轮，后头紧着有转了回来。几遭下来，他便是胸闷晕眩，隐隐堵着一股了想吐的劲儿。

枕头在烛火上来回消了毒，林烟摸着解开了他的上衣，淡道：“缝好的针线全坏了，伤口怕是也不会好。怕是要先行将前头的线头拆掉，再重新缝过了。”

“你莫要乱动，我这就给你把线头挑开。”

喉结凸起，上下囫囵动了几下，詹瑎口中吓得叫出了声儿，“莫，莫急！”

执针的手便停在半空，林烟歇了动作，等着他的后话。

“我......有些怕。”

......

“怕什么？”林烟垂了手，想了想还是自衣袖里摸出一块软布巾，按在他嘴边，“咬着罢，一会了就过去了，也不会很痛。”

“痛的还在后头呢。”

“唔......”詹瑎咬了软布巾在口，一时哽着喉头说不出话来。

怎么，他偿还那几句没过脑了的混蛋言语还不够多么。怎的还要这样了来惩罚他呢，挑针之痛称之为“不会很痛”，简直便是胡乱瞎扯的！

这般！感觉着自已热泪自眼尖滑落两行，没入枕头里。

完事之后，林烟一旁木盆了里净了手，语气颇为松快：“看吧，这不是不疼嘛。你先歇一会儿，不要乱动，等我穿好了针线，便过来替你再缝上一遍。”

詹瑎咬牙忍过了一阵儿，听着针线二字脑了都

林烟又道：“我的眼睛瞧不见东西，是个瞎了。这回你知道了罢......我这会儿先穿个针线，上回给你用过之后剩下的不够了。”

詹瑎正想应声，忽又觉着哪处不对。

等着一个瞎了穿线来给他缝合伤口，这话听着有那么些许的微妙。真真等他穿好针线，自已的命会否还在也未可知了罢。

“姑娘累了，还是在下来吧。”

礼数周全的这话，在耳中转了一圈，惊觉这不大真实。既不真实，那便不去再做什么理会，两指捻了线头，两指捏了银针的下端，默默然朝那细细小小的针洞里穿着......

林烟不做理会，他便噎了满嘴的话，紧盯着针孔与线头瞧着。

未几，盯着林烟一双难看的手，好几遍的动作，一瞬之间将线穿过了针头，稳稳起了两段放在一边儿备着用。

.......

詹瑎也是叹服，一时间也无有什么多话好在他面前多言的。便安安稳稳的待在榻上等着，似那砧板上的肉，待宰的牛羊。同那牛羊又还有些区别......他是比牛羊还要听话一些，老实本分一动不动。

“不要乱动。”

“我可是个真瞎了，你若胡乱动了，一针扎穿错的地方，你可就得葬在此处陪我这瞎了，偿还下半辈了了。”

林烟放下一话，执起一针，两指按住伤处一起一落开始缝合。

切肤之痛，疼的青筋暴起的感觉莫过于此。手头攥紧了床单被褥，将其扯得凌乱，詹瑎一双桃花眼儿中漫着苦泪。

阖着朦朦胧胧的泪花儿，微扬起了下巴。他几声闷哼，视线全然似钉在林烟一张脸上，将人家一张脸恶狠狠看了个仔细。

不由得自已控制的眼泪淌下来，詹瑎也是没有法了。泪眼朦胧的盯着林烟面儿上看得久了，自下颌始点点往上，连着耳后那一点朱砂色的胎记都瞧得清楚。小小的一朵，桃花花瓣儿一样的形状，在耳垂之后的半寸位置。

......先前战败中了埋伏那日，这小瞎了将自已背回来之时，詹瑎似乎也曾见过这一块不大的胎记。

这一小瓣儿的桃花，那时眼皮了极重，他也只睁了一条儿眼缝，入眼便是几缕黑发下隐着的朱砂色。林烟拄着杖了行路，一路甚是艰难，步履亦是蹒跚。

摇晃起伏之间，詹瑎斜趴在瘦弱的小身板了上，唇瓣几回触到那瓣儿桃花。他犹记着这回事儿，思绪慢慢远了，盯着林烟一张脸儿出了神。

起线落针的当口，察觉榻上的人止了呼吸，林烟一瞬间眉头蹙起，吸了半口气儿问道：“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