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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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昭霖小心翼翼地捧着桑桑，失而复得的喜悦蔓延在心间。

昏迷之前，他已经看出桑桑即将消散的身形，他怕再也见不到小杜鹃鸟了。

“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平地乍响。

朝颜闻声看去，只见裴箴神情癫狂地大笑，充血的眼睛毒蛇一样死死盯着韩侑。

“救下韩昭霖又怎样？韩侑！你太不听话了！”

“我活不成，你也死定了！”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韩侑，却见他面色从容，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阿爹……”韩昭霖眼神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侑这个人是个复杂的矛盾体，他爱妻爱子，唯独不爱世人。

身为城主，便要有一颗爱重百姓的责任心，但他没有，他只爱自己人。

这本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他剥夺他人性命，与邱靖、裴箴等人狼狈为奸。

而韩夫人和韩昭霖两人，与韩侑截然不同，他们尊重热爱每一条鲜活的生命，所以在发现韩侑隐藏在儒雅端方假象后的真面目，就会有一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朝颜看了眼微生辞，心中已经猜到他让裴箴开口的目的。

韩侑作恶多端，是必死无疑的。但韩夫人和韩昭霖都下不去手，虽然韩夫人捅过韩侑，却也只是一时激愤，朝颜和微生辞也不会做这种不讨好的事。

但朝颜想到了，韩侑付出的那个沉重的代价。

裴箴善控魂，对待一个总是违抗命令，还杀了他手下管事的人，一定会对韩侑的灵魂加以束缚。他说的韩侑死定了，应该就是即便他受制于人，但他依旧能随意绞杀韩侑。

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是修炼魂力的，所以面对裴箴早就在韩侑脑中种下的束缚，都束手无策。

韩侑蓦然笑道：“死就死吧。”

他的灵魂早就不是自由的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只是对不起这一家子。

韩侑走到韩夫人面前，执起她的手，目光眷恋不舍：“夫人，我知道我做错了。”

“昭霖和小沅都不小了，都能照顾你了，我放心。”

“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造下这么多杀孽？”韩夫人眼中泪光涟涟，问他。

韩侑神情漫上悔意，长叹出声：“不过权欲熏心罢了，谁知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一念之差，就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韩侑没有与韩昭霖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看向韩沅，这个他厌恶过、嫌弃过，却也心疼过，愧疚过的孩子。

“我知道一直亏欠你，不必念着我。”韩侑倾身附到他耳畔，轻声说：“奉劝你，收起你的小心思，别走不归路。”

韩沅闻言，面上血色霎时退了个干净。

韩侑知道他的心思！

山崖上的风冷冽极了，吹得人遍体生寒，心也跟着寒得彻底。

韩侑死在了山崖上，他没用裴箴动手，直接自杀了，一剑封喉。

韩侑的灵魂最终都没能重获自由，一如他截断别人的往生，他的往生路也被裴箴截断了，虽然不用去受地狱业火焚烧，但却永久消散了。

善恶终有报，自己种下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样的果。

裴箴和邱靖也被微生辞绞杀了，在鹃城收割灵魂的其他人也没能幸免，被韩昭霖带着人全部剿杀示众。

张倩倩的灵魂被放了出来，朝颜用安魂阵给她去了怨气，便直接去往生了。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从裴箴嘴里得到有关灰袍男的任何信息。

只知道他是冥界中人，裴箴对他的主人忠心至极，临死都没透露出一点有用的话。

灰袍男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鹃城城主之位空置，城中世家开始新一轮的竞争，但这都与朝颜无关。

韩夫人带着韩昭霖和韩沅搬离了城主府，住进了自己置办的宅院。

再过半个月韩昭霖和闾岚、沈棠就要启程去五宗大比，韩昭霖问韩沅要不要一起去，韩沅没有马上决定，只说要考虑几日。

一时间，好像风平浪静了。

但菱娘却要走了。

菱娘是在孟菱院走的，一一与众人道别之后，在月半时分悄无声息地去往冥界了。

殷汀和阿花哭得眼泪汪汪的，很是舍不得菱娘的离去，情绪低迷了几天，刚缓过来就听到朝颜和微生辞也要走的消息。

得知朝颜直接要把他们送去妖族，他们又开始哭，这一哭就哭个没完。

殷汀拉着朝颜的手，依依不舍道：“真的要去魔界吗？”

“不是要去魔界，”朝颜拍了拍他的脑袋，“是先去找乔织梦和楚君涯，他们可能遇到了危险，一直没有消息。”

“好吧，那你们会去妖族看看吗？”

“会，”朝颜安慰两个孩子，“肯定要确认你们的安全，我们才会走。”

朝颜一边说一边汗颜，怎么有种送孩子去托儿所的感觉？

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韩沅走进来，对他们说：“新任城主已经选出来了，你们猜猜是谁上任了？”

朝颜摇头：“反正肯定不会是叶碓和何忧。”

一个天涯浪客，一个跑商行主，都不是受拘束的主，所以，一定不是这两人。

“是余阁主。”韩沅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说道。

朝颜惊诧道：“他居然去竞选城主，还被选上了？”

这位可是神界的六神君之一，虽然官场一时失意，但他到底是有多闲，居然去做城主？

不理解，理解不了，且不予置评。

微生辞将殷汀从朝颜怀里拎出来，放到廊亭的长椅上：“他是个闲不住的，城主事务繁杂，适合他。”

这放在前世，不就是妥妥的工作狂吗？

佩服，相当佩服！

“你哥呢？”朝颜看向坐在池边的人，问道。

韩沅这几日不知为何，有些疏远韩昭霖，反而对韩夫人好得过分。

韩沅闲散地踢了踢腿，往池子里撒了把鱼食，淡淡道：“他忙着指导闾岚和沈棠练剑呢。”

“他虽然看着和往常一样，但父亲的死，还是在他心里留下很深的伤痕，一时半会儿是释然不了的。”

朝颜问道：“韩夫人呢？”

韩沅深深叹了口气，“母亲时而呆坐，时而潸然泪下，我有次还听到她下意识地叫了声郎君，反应过来后，她就又会哭一次。”

这世上，没有谁会比韩侑对她还要好，二十几年的夫妻，都没发现郎君竟然是那种助纣为虐的人，她总会想不开，动不动就哭一场。

怨他是真，但爱他也是真。

“你呢？”朝颜看向少年姣好的侧颜，那双缱绻的眼尾颤了一下，她听到少年故作坚强的声音。

“我挺好的啊。”

邱露在邱靖死后也死了，灵魂寂灭，死在不见天日的阴暗地牢中。

韩沅安置她的时候，神情懵然，脑中空白一片，他想回忆邱露的好，可翻遍了所有记忆，都没有一点温暖。

他对韩侑的感情也很复杂，以前是一直无所谓的，但自从那天听到韩侑是为了他才会被下束魂咒的，他就怎么也忘不掉韩侑复杂的眼神。

他那时才知道，韩侑对他是有爱的，只是，人的情感本就很复杂，很少有人能理的清，所以，伤害也是存在的，不会因为人死了，就随之消散。

“你想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好接下来怎么走？”朝颜对这个少年总有些同类的感觉，韩沅并不是一个能轻易看透的人。

上次在韩侑身上闻到的松香，说明韩侑在那时才知道韩沅的真面目，朝颜想不通，韩侑对韩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猜测，八成是韩侑在规劝韩沅不要做错事。

韩沅的目光落在游过来抢食的锦鲤上：“我还是想跟哥哥走，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说不定外面有人能治好我身上的顽疾，到那时，我就可以修习剑术了。”

他现在空有灵力，却没办法像常人一样练剑，所以想出去找找，就算找不到，能出去闯荡一番，也是好的。

朝颜闻言，赞同地点头，随后又想到什么，问道：“那韩夫人呢？”

“她需要自己待上一段时间。”韩沅道。

朝颜将自己的灵讯石递给他：“留下你的灵力。”

韩沅依言，拿出自己的灵讯石交换了联系信息。

交换完毕，朝颜正式开始绘制传送阵的时候，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叶碓。

叶碓听说朝颜要走，就过来看看，听朝颜说要去妖族后，她眼睛一亮，兴奋道：“带我一个呗！”

朝颜疑惑：“妖族不让外人进入，你去干嘛？”

“啊？”叶碓垮起脸，失落道：“真不让进啊？我还挺想去妖族看看的。”

挽霜说过，妖族排外，非妖族不得踏进一步。

护妖大阵是妖族始祖扶疏女帝留下来的，扶疏女帝乃是阵法的鼻祖，世上大多数阵法都是由她所创。

系统给朝颜的阵法，就是扶疏女帝留传下来的。

护妖大阵是妖族的保命法宝，这么多年全靠阵法，才能休养生息。

它隔绝一切阵法，就连朝颜都不能将传送地点设到妖族中。

“去别的地方玩玩呗。”朝颜敷衍道，“你实力不错，去神界转转呗。”

“不想去，”叶碓趴在桌子上叹气，“自从微生圣君被救走，神界那边的盘查就越来越严，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