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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桥上撑伞的游人三三两两,来来去去,秋风夹着寒意在他们之间穿梭,卷起衣袖飞舞。风隅玿出于好奇,问李翩儿为何想要在这座桥上停留片刻,要亲自走一遭。
宋时的这座桥还不叫断桥,李翩儿便给他讲起了许仙与白娘子的凄美爱情故事,说他们情比贞坚,亦是有情有义,而故事发生的背景也恰好是北宋年间。她虽不信鬼神一说,但免不了从小受这故事的感染,感觉这里充满了神秘,心中好奇,好奇这千年前的断桥又是什么样子,走一走也许很得到奇妙的感觉。
后来,她问风隅玿相不相信世间有这样坚贞不渝的爱情,但问出口后才觉得不该这样问风隅玿,只因她认为风隅玿不懂这些,一个妻妾成群,四处留情的人又怎么会懂得这些呢?
然而风隅玿却给出了她一个无比郑重而认真的答案,他相信。他告诉她,他以前也许不信,但现在却信了,他愿意为他心仪的女子做任何事,但不会像许仙那样没用,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了周全。
两人并排走着,风隅玿对李翩儿说了很多,话中蕴含着他的心意,意思再明显不过。李翩儿虽认真在听,却未曾想到他口中的女子就是她自己。他的话让她想到了风遥玦对钟离湲的情,莫名感到心头酸楚,那是得不到回应的爱情,风遥玦却执着了两世,而风遥玦执着的女子却不是她,似乎很讽刺。也不知她在风遥玦心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如果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情,那为何这么久以来又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无底线的纵容。望着朦胧雨景,她很迷茫。
交谈中,他们已从桥的一头行至了另一头,一路走过,地上的积水沾湿了李翩儿的绣鞋,溅起的水珠在她裙裾上绘出了一朵又一朵轻轻浅浅的碎花,细风萦绕而过,微寒从她腿间袭来,背脊仿佛都是一凉,凉进了心里,令她不经意间一个哆嗦。
李翩儿刚刚的反应全落在了风隅玿的眼里,他那关切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这里冷,小心染上风寒,还是回船吧,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之后好早些回府。回晚了,遥玦找不到你,又该担心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心中的落寞与悔意油然而生,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悲凉,凉透了半颗心。他多么希望李翩儿是属于他的,可是这一切都早已被他亲手毁了,毁的彻底,他们之间的身份是他们感情中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一点他很清楚。
况且,这是他弟弟唯一的女人,他又怎么忍心做那样无耻的事,与他自己的亲弟弟抢呢?白日里他可以带她出去游玩,但最终还是要将她还回去。他想,如果当初不那样做,也许如今他们是能够终日厮守的,她可以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他一直认为她对他是有意的,只是碍于那种关系,顾忌伦理世俗,都没有戳破罢了,不然她又怎么会那样认真的问他是否相信真情,或许在崖州时的种种都是最好的证明,她如果心里没有他,又怎么会与他亲吻,又怎么会那样安稳的在他怀里入睡呢?还有今天那样动听的歌声。
“风大官人今日好雅兴。”
“风兄,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有了佳人,连朋友都不见了。钟娘子,好久不见,崖州一别,别来无恙?”
风隅玿正要上船,身后便传来了两名男子的声音,他与李翩儿转身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风隅玿的那个性情随和的友人,同他们一同出海的那位,另一位李翩儿不认识。
这两人的船一直跟在风隅玿他们不远处,当时被李翩儿的歌声吸引而来,后来要求相见被风隅玿婉拒了,但他那友人向来不拘一格,脸皮还有些厚,吩咐船夫随风隅玿他们的船而行,到了桥下,见船停泊靠岸,这两人有样学样,也上了岸,一直走在李翩儿他们身后,竟没有被发现。
风隅玿礼貌性的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后又客套了几句,就想带着李翩儿回船,可是他那友人似乎并不想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去。
“风兄何时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也好为你与钟娘子接风。在船上时,就已猜到与你共游之人是钟娘子,后来你非说什么义妹,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我怎么不曾听说你还有一个义妹,如今看来,我倒是并没有猜错。娘子真是好歌喉,不比那些楼里的头牌差,只是不知刚刚弹唱的是什么曲子?”那人随性得很,对风隅玿说完后,转过头就与李翩儿说上了,倒是另一名男子要中规中矩一些。
李翩儿换了一只手握伞,撑了那样久,一只手有些麻,她一边微微晃胳膊,一边说道:“一时起了兴致,随意唱了几句而已,并不是什么完整的曲子。”
“娘子可否将曲谱告知于在下,这曲风实在独特精妙,若能流传于世,岂不是美事一件。”另一名男子喜好音律,对于自己所听到的这一曲,他很感兴趣。
李翩儿微不可察的翻了个白眼,竟然向她要曲谱,她自己都没见过这两首歌的曲谱长什么样呢,而第一首倒是有个吉他谱,但是他们却看不懂。她随意搪塞道:“我就是随口乱唱的,唱完就忘了,实在没有曲谱,对不住了。”
“娘子竟有这样的才能,在下实在是佩服。”男子对李翩儿如今又是另一番看法了,心中满满的敬佩之意。
风隅玿适时的打断了那男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指了指天色:“如今时辰已不早了,我们还是改日再聚吧,告辞。”
“风大官人竟有这样的义妹,真是羡煞旁人,不知还能否再见到娘子。”男子说这话时,坦坦荡荡地看了李翩儿一眼,风隅玿的脸色却变了,转过身就准备先搀李翩儿上船。
风隅玿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他那个友人,为了缓和气氛,于是笑说道:“说是义妹,你就信了?你心思还真单纯。风兄留步,你这是急着回去与佳人独处,莫不是怕佳人被谁抢了去不成?”
“是,你们随意,我们先行一步。”风隅玿淡淡扫了一眼他那友人,随即自己也上了船。
男子听两人话里的意思,很快明白了过来,不觉有些尴尬,赔罪道:“是在下唐突了,有失礼仪,还请见谅。”像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便是道义礼仪,刚刚自己那样的话实在不该出自他之口,他虽欣赏这个女子,但断不会做挖别人墙脚之事。
船内变得有些昏暗,但视物清楚,因此没有点灯。李翩儿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依旧透过那一小扇雕窗望着外面的雨,湖面涟漪不减,湖风越发寒凉,却吹得令人清醒。随着天色越来越晚,湖上的一切显得更加迷蒙虚幻,一片雾蒙蒙,远处几只画船隐隐点上了几盏孤灯,烟火迷离,似梦似真。
“看,鞋都湿了,先脱下了。”说着,风隅玿在李翩儿身前俯下身,抬起了李翩儿的一只腿。
李翩儿被风隅玿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惊,低头去看,风隅玿已将那只绣鞋脱了去。李翩儿有些难为情:“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了。我感觉你都快成我的保姆了。”
“没事,坐着别动。”风隅玿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握着她的脚踝未松,脱去了她的袜子。
李翩儿的脚已冻得冰凉,还带着些潮湿。风隅玿脱去了她的两只袜子,船内却未给她准备其他的鞋袜,无奈之下,风隅玿将两只凝脂娇脚放入了他的衣袍之中,用袍子为她认真擦拭包裹,后搂进了怀里暖着。
李翩儿倚在船壁上,耳边是密密麻麻的雨声,一双脚搁在风隅玿怀里暖暖的,感到异常舒适。她盯着风隅玿看了半晌,后好奇的问道:“你不怕将袍子弄脏吗?还有,我感觉在你知道我不是李翩儿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你是一直都很讨厌她吗?不然为什么你对别的女人都好,唯独对她不是?”
风隅玿这哪是对每个女人都好,她如果知道风隅玿是如何对待他那些妾室的,她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当然也称不上讨厌原来的李翩儿,只是将她们等同视之而已。
“那是因为当初不知道你不是李氏,而你又频频挑战我的威严,只因心中气愤,所以才会那样对你。其实李氏的性格温婉怯弱,平日里安分守己,我与她没什么交集,所以并无讨厌一说。”风隅玿想到身边这个女子与自己所经历的过往,不自觉又勾了勾嘴角,真是不一样的相识。
李翩儿觉得风隅玿说得也在理,好像还真是,每次都是自己先去惹的他,挑起一场场战火,最后都要风遥玦夹在中间熄火。她也笑了,笑得嫣然,说道:“也是,李翩儿怎么能与我钟恋恋比,一条蛇竟然就将她吓死了,我胆子大多了,从来不向恶势力低头,而且我长得比她好看,只是你没机会见到我的原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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