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死神不务正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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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暴风雪所覆盖的城市，在这种人类无法存活的环境之中却存在着进化后不惧寒冷的植物与异兽，它们存在于废墟的断壁残垣之间，开始形成新的食物链，对于人类而言，这里没有一点所谓生的希望可言。

这座城市里，还有人吗？

有，毋庸置疑，被困在这里的人甚至不算少数，但他们无法离开现在比热带雨林还危险的城市，这便是残酷的末日现实。

“从三个月前起，这场雪灾就没停过，遭罪得很……我可能也活不久了。”老人手里指使着木棍戳着火堆里的红薯，扑腾扑腾冒着的烟顺着排气扇排出了地下室，他说：“我没有什么兴趣，也就在小区前面的空地里种了点作物解闷，我刚收获了一麻袋的红薯就遇上了这事儿，也不知道运气是好是坏。”

在他面前的人奇怪得很，被宽大得显然不符合尺寸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他这个地下室的，那件古朴而简单的斗篷唯有位于人胸肩前的盘扣上嵌着一枚鸽子蛋大的蓝宝石，看着就让人眼馋，不过这个时代，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没有食物来得珍贵。

“他的确快死了。”常人无法看见的死神抬了抬眼皮子，手里拿着那本黑皮书，语气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淡淡说道：“三分钟以后。”

“……死因。”迟长生声音干涩。

“因有人试图驯服异植，异植抽根反击导致地面不稳引发短范围内地震，使地下室坍塌，碎落的水泥块将之重压掩埋。”

“能救吗？”迟长生问道。

“为什么要救？”他反问，眼中空濛似有雾中细雨，干净，却又没有一丝光彩，黑沉沉得仿佛世间所有的光都被其中的死寂所吸纳、毁灭，他语气冰冷，微微低沉的再次问，“为什么要救。”

“你在和谁说话？”对于在普通人眼里就是突然自言自语的迟长生，老人感到了不解，诡异之中感觉到一丝寒意爬上了他的脊背，到了他这个年纪，就是会开始相信一些神鬼之事，越是年迈越是如此，嘴上说着自己年纪大快要寿命将近了，可是谁不希望自己多活个几年呢。

“……过来，我就告诉你。”迟长生抬起头，兜帽下枯瘦的面庞露出半张，那是比老人都要显得苍老的面孔，吓得老人脸色都白了。

“过来。”迟长生加重了语气，只是大了一点声，她的喉咙就感觉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你……你……”老人害怕得厉害，他从末日开始就一直待在地下室吃着储粮，从未见过这般外貌可怕的家伙，心生畏惧只想往后退，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隔在迟长生与老人之间。

“如果还想活的话——”

话音未落，死神的黑影就如同巨大的羽翼，将迟长生笼罩了起来，地震开始了，头顶的灰尘如同流沙般簌簌往下落着，看似稳固的地下室开始出现坍塌，迟长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能听到轰然沉闷的声响，老人的声音消失了，迟长生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森冷之意，她现在孱弱的身体就连一把最普通的刀都拿不稳，谈何救人。

“你想用自己去挡，而我会保护你，会是双赢结果。”死神说，“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他嘴上说着可惜，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那个意思。

“……”迟长生默然，使用‘至清’之刃切断上方坍塌的墙壁的方案她思考了，但是很可笑的是她拿不动‘至清’，就算用意念操控的‘至清’切断了威胁最大的壁面，以老人的速度也躲不开其他的碎块，需要有人带着他躲开，而使用命轮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但她现在没有身体还未恢复，魔力微弱得只能点个小火团。

弱小便是原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谈什么保护别人。

并拢成为最坚实的羽翼的黑影缓缓展开，迟长生看见了从坍塌的空洞落下的苍白光芒，带着圣洁的雪白冰花，落在面前堆积的水泥块上，汩汩的鲜血从下面蔓延出来，地下室上方的楼房早已在风雪的侵袭下倒塌，这个地下室便是老人家最后的生存之地了。

她低下头，抬起手，看见的一双枯黄得像是树枝的手，意识到了什么，迟长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的死神，“……我现在有多难看？”

死神转过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半晌，迟长生听到了他的回答：“很美，像是……浩瀚的海洋，明澈的苍穹，很温柔静谧的蓝色，宝石一样璀璨，闪烁着光辉。”

他显然并不太会赞美别人，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短短的一句话几乎抽空了他千年赞美之词，却依旧的笨拙而青涩，但不得不说因为语气的诚恳和认真，但凡是听到了如上赞美的人都会变得心旷神怡，但是迟长生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这样的描述显然是不是指人的外表。

“你看到的是什么。”

“……灵魂。”

去问一个死神自己长得怎么样，绝对是错误的抉择，他们看生灵看的永远是灵魂，而并非皮囊。

迟长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丑了，对于外表并不在意的迟长生第一次意识到外形的重要性，她把手收回斗篷下面。

从迟长生身上收回视线，死神拿出巨镰挥向那块坍塌的墙块，巨镰触碰之处皆崩分离析，化为黑色的虚无向上升腾，老人的身体很快就看见了，腰部被尖锐物刺穿，下半身粉碎，上半身也有被重压而导致的严重伤势，呼吸虚弱至极，浮若游丝，不用想就知道不需要半刻，这个老人就会彻底死亡。

死神的巨镰刃尖毫不留情的刺穿了老人的身体，勾出了灵魂，灵魂与身体之间，在双臂双腿与头部和主躯上都各连着一条细长的半透明链子，那就是因果链，因果链应声而断，本是具体成形灵魂渐渐朦胧，最后化作了一团雾蒙蒙的球状物，黑色的锁链从虚空中窜出将其拉进去，让灵魂去了该去的地方。

这是迟长生第一次看见死神的工作过程。

看了看自己那本黑皮书，死神抬起头，他脚下的阴影再一次分化出来，把迟长生拉拽回他怀里，“有新的名字了，你会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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