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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诚惶诚恐地向齐凛行礼问安,齐凛却是不敢受这一礼,向后退却了半步,伸手将徐元扶起。
“徐大人客气。”
徐老爷子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眼冒精光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最后沈槐还有齐凛二人与徐府众人一同用了午膳。
徐元和徐卓卿二人因着齐凛在场,始终拘束着放不开。反倒是徐老爷子看的清,一直笑呵呵地与沈槐等小辈们说话。
徐染月和齐凛一左一右地坐在沈槐的身侧,相较于齐凛的春风满面,徐染月却是沉默了不少。
这也不怪她,毕竟齐凛方才进府时的那个眼神吓到她了。
“阿槐啊,你今日带王爷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们说?”徐老爷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饮了一小口酒,满意地砸吧砸吧了嘴。
沈槐想到即将要说的话,忍不住敛了笑意,“我可能……不日后要启程离开北临。”
“什么?”
“不行。”
徐染月和徐元异口同声地喊道。
徐卓卿拧紧眉毛,坐在座位上什么都没有说。
徐老爷子眼中笑意不改,端起酒盏再次浅啜了一小口,“这是好事呀。”
沈槐讶异于徐老爷子的回答,“您不反对?”
她的所有熟识之人都在北临,甚至一切基业也都在北临。
徐染月和徐元二人的反应对于沈槐来说才是正常的反应。
任哪个长辈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小辈背井离乡地离开自己祖祖辈辈扎根生活的地方。
徐老爷子笑呵呵地来回看着沈槐和齐凛二人,“你今日既然带他过来,想来心底也是早有打算,我为何要反对。”
“可是……离开了北临,阿槐就什么都没有了呀。”徐染月为难地看了眼自家爷爷,小声说道。
齐凛闻声扭头看着徐染月, 一字一句,字字有力地说道:“她有我。”
徐老爷子笑的更开心了。
沈槐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他为何要去伤心难过,应当开心才对。
“行了行了,都吃饭,吃饭。”徐老爷子察觉到徐元嘴唇努动,似是有话要说,赶忙摆手说道,“再不吃这一桌子菜都要凉了。”
待众人各怀心思地用过了晚膳,就散了。
徐元喊住想要随徐染月离开的沈槐,“阿槐,你过来一下。”
沈槐朝齐凛笑笑,独自一人过去了。
“舅舅。”沈槐扬起头,朝徐元甜甜地笑了下。
徐元低头看着沈槐,视线落在她身下的轮椅上,多少话语都只化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你当真想好了吗,要随他去卫国?”
说着,徐元用余光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齐凛。
齐凛此时正朝这看着,二人的目光相接,不过一瞬就撤了。
沈槐点了点头,“父亲母亲的案子我已经查清,沈家……于我而言也再无关系。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唯独少了一件。”
沈槐微微侧目,瞧着站在那处的齐凛,嘴角不自知地勾出一抹温和笑意。
少了陪她的心上人幸福安康地度过余生。
徐元听了沈槐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既然去意已决,他再劝恐怕也无济于事。
最后,徐元看着沈槐那双腿,压低嗓音道了一句,“关于医治你腿的药材,我已经寻到了一味,一会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去。”
沈槐眼前一亮,朝徐元拱手道谢。
而后惹来徐元的几声调笑。
“若你真记得我的好,那可得经常回来北临看看。”
沈槐又与徐元连连保证了自己会常回来北临看他们的,这才被徐元放去找徐染月了。
分别在即,徐染月连带着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阿槐,你当真要走吗,可不可以不走?”徐染月双眸微微泛红,拉着沈槐的衣袖问道。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几个月,却显得比自己小的表姐,沈槐自幼对她都是照顾的。
沈槐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被站在她身旁的齐凛捕捉到了。
他握住沈槐的手,悄声说道:“你若是还不想离开,我可以留在此地陪你。”
沈槐垂眸,摇了摇头。
再不走,齐凛就该有危险了。
这里到底是北临,不是卫国。纵然齐凛有通天的本领,也会处处受限。她不想因为一己之私,惹得齐凛涉足未知的危险。
“徐染月,过来。”徐卓卿刚过来,就看到徐染月缠着沈槐哭诉的场景,皱着眉将人拉了过去。
“你要是真想为阿槐好的话,就放她离开。”
“凭什么?”徐染月挣开徐卓卿的手,红着眼睛瞪他。
徐卓卿冷冷地看着不停用手抹眼泪的自家小妹,话语淡漠,“凭你于阿槐而言,只是个累赘。”
徐卓卿这话不可谓不伤人,徐染月当下就将徐卓卿推开,抹着眼泪跑了。
“徐卓卿,我讨厌你!”
待沈槐发现这边的变故,想要过去寻徐染月的时候,却被徐卓卿拦住了。
“阿槐,你不该再惯着她了,她比你还大数月。”
齐凛站在旁边,对于徐卓卿的话亦是认可。
徐染月虽然平日里习得一身武力傍身,但是这也只能保的一时,倘若有朝一日徐家倾倒,她恐怕连自身都难以保全。
徐卓卿这是在逼她长大。
当前的形势,对于徐家而言不容乐观。
徐卓卿不想有一天他们徐家的人都不在了,徐染月也撑不下了。
沈槐无力地缩回自己伸出去的手,叹了口气。
但愿沈易能遵守诺言,护染月一生。
徐染月是哭着离开徐家的。
她出来的匆忙,身上除了日常佩戴的长剑,竟是连半个铜板都没有。
站在车水马龙的京城大街上,徐染月左顾右盼,却是找不到一个属于她的容身之所。
徐染月踢了脚脚下的碎石头,愤愤道:“不就是比我大个几岁,凭什么说我是累赘!”
太阳逐渐偏西,徐染月蹲在一棵柳树底下,两只眼睛都已经哭肿了,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却是始终没有发现过来寻她的人。
徐染月将头埋在膝盖上,吸了吸鼻子。
一早就接到沈槐的来信,在京城漫无目的找人的沈易现在也快急疯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将人气跑了呢。
忽然,一抹鹅黄闯入他的眼中。
沈易心头一喜,快步朝蹲在那柳树底下的人奔去。
“染月!”
徐染月听到有人喊她,循着声音抬起头来。
只见沈易满面笑容地朝她跑来。
日暮西斜,层层黑云将半边天空笼罩。
徐卓卿站在徐府大门前,眸子深沉。
他刚刚被徐元和徐老爷子教训了。
若说他不心疼徐染月那是假的,徐染月受了委屈的时候,他比谁都气愤。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卓卿才要狠下心逼着徐染月去想清楚。
沈槐不能护她一辈子,他也是。
徐卓卿烦闷地在徐府大门前来回踱着步子,一个小厮提了盏灯笼小心翼翼地跟在徐卓卿身旁。
忽地,徐卓卿甩下那小厮,返身冲入无尽的夜色当中。
罢了,她想不明白就算了,大不了他想办法护她一辈子好了。
“小姐,小姐。”次日一早,沈槐就被姝儿喋喋不休的声音吵醒了。
“何事?”沈槐疲倦地坐了起来,隔着帘子问道。
姝儿是个知分寸的,不会无缘无故地刚过来闹她。
姝儿掀了帘子,凑近沈槐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话。
沈槐显示微微瞪眼,而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沈易昨夜被表哥揍了?”
姝儿连连点头,开始给沈槐形容起沈易那副惨状来。
也难怪,沈槐的本意是让沈易找到徐染月,将人好生宽慰一番,顺便给他们二人制造机会。谁知沈易那人昨夜开心过头了,带着徐染月玩到了深夜,结果被出来寻人的徐卓卿撞见了。
不用说,沈槐都知道沈易昨夜有多惨,估计短时间是不能出门见人了。
齐凛方踏进屋子,就听得内室沈槐和姝儿的交谈声,期间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声笑声。
齐凛步子一顿,转而在外面坐了下来,将手边的食盒搁在桌案上。
沈槐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齐凛大马金刀地在那坐着,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姝儿在看到齐凛的第一眼就识趣地退下了。
沈槐摇着轮椅来到齐凛身边,将姝儿今早与她说的说与齐凛听了。
谁知齐凛这厮,听完之后还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我有妹妹,我也会这么对他。”
可能不止揍一顿这么简单,齐凛觉得他可能是要把那男人腿打断的。
沈槐选择不接齐凛的这个话茬。
幸好这个人只有三个弟弟,没有妹妹。
“对了,我随你去拜访你的父母,可要准备什么?”沈槐忽而想到了什么,倏然扭头看向齐凛说道。
齐凛给了沈槐一个安心的眼神,将小食盒推到沈槐面前,示意她用早膳。
要准备也是那些人准备,沈槐过去就是个巨大的惊喜了。
前几日,他刚收到卫国那边的回信。
信中提及,他的那几个弟弟已经快开心疯了。
所以齐凛对于沈槐过去后的事情并不担心,他担心的只有沈槐。
他怕沈槐一时间难以适应卫国的人文气候。
北临地界偏北,气候比卫国要冷上许多。
卫国的冬日里只有薄雪,并无北临这般银装素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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