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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敛了面上的复杂神色,盈盈笑着收下手中的字条,掩在宽大的袍袖内。
“那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秋水对那宫女福了福身子,道一声:“姐姐走好。”
秋水转身提着食盒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食盒置于桌上,层层打开,食盒的底部赫然躺着一支银钗。
“阿凛,到了么?”沈槐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自齐凛怀中坐起。
齐凛偏过脑袋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声调,“还有些路程,你若是还困的话,不妨再倚着我睡一会。”
沈槐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伸手撩开身边的帘子。探着脑袋往外面看了一眼,晨间的王城四下都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好似置身仙境。西面看城中人户,烟雨万家。
沈槐一时间竟是看的入迷了。
不远处的一个小贩打开了自家摊位上的蒸笼,一股子水汽就窜了上去。小贩咧着嘴笑了,开始叫卖起自家的包子来。
“阿凛,阿凛。”沈槐接连唤了齐凛好几声。
齐凛嗯了一声,凑身上前,将脑袋倚在沈槐肩上,随她一同看车外景象。
沈槐被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待发觉是齐凛后不免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
齐凛任由沈槐玩弄着,早上束好的头发也尽数叫她弄乱了去。
沈槐却是开怀地笑了,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那间包子铺,道:“阿凛,我们在前方停下好不好,我想吃那家的包子。”
齐凛的唇边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好。”
二人让车夫在前方那家包子铺停下,让人买了些包子回来。
沈槐抱着那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很是满足。
“阿凛,张口。”
沈槐自油纸包中掏出一个包子,笑眯眯地送到齐凛唇边。
齐凛依言张嘴吃了。
沈槐眉宇间的笑意愈发灿烂。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至一处新建的宅子面前。随着马车夫一声清喝,马儿仰头长嘶一声,撅着蹄子停了下来。
沈槐与齐凛相携下去了。
一下马车,沈槐就见到了站在门口处,朝她扬眉浅笑的女子。
“舒舒。”沈槐笑着唤她。
宫舒舒应和了一声,快步上前。
“乔白呢?怎不见他?”沈槐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乔白这厮的身影。
按照他的性子,应该是与舒舒形影不离的才对,现在怎会将舒舒一人丢在这里等她和齐凛。
舒舒脸颊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还在厨房准备午膳。”
行……行吧,沈槐没话说了。
当年那么一个嚣张猖獗的人,现在竟然会安安稳稳地蹲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
宫舒舒的话,着实令沈槐吃了一惊。
宫舒舒却是不好意思,连连请沈槐进屋说话。
齐凛推着沈槐进去了。
这间宅子原是王城中一名官员的,只因他前些日子携着家眷告老还乡了。乔白才能将这间宅子盘下来,稍稍修缮一番,当作是他和宫舒舒的新居了。
宅子因为是新买下的,里面的一应设施都还没来的及翻新,就是丫鬟婆子也没几个。整一个偌大的庭院内,只有几个身形瘦小的丫鬟小厮和一个步履蹒跚的婆子。看上去,无端地有几分荒凉。
所幸宫舒舒和乔白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这些年在外奔波,对于这样的日子已觉知足。尤其是乔白这厮,在发觉这宅子里的厨子做的菜不合自己和舒舒的胃口之后,索性就挽起袖子自己动手。宫舒舒劝了他好几回也没用。
“阿槐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宫舒舒招手唤来一个小丫鬟,让她端了一叠糕点和一壶茶水过来。自己起身去内院寻乔白了。
沈槐看了眼那碟糕点,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齐凛端过其中一盏茶,试了试温度,待发现茶水是温热的之后适才端到沈槐面前。
沈槐就着齐凛的手饮了口茶水,而后将自己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送到齐凛嘴边。
“阿凛你尝尝这个。”沈槐嘴里含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齐凛低下头,叼走了沈槐手中的一整块糕点。
这一幕恰巧让端着午膳出来的乔白和舒舒二人瞧见了。
啧,真会玩。
这一桌子的糕点,感情就沈槐手里的那一块最香是吗?
乔白轻咳一声,以昭示二人自己的存在。
沈槐偏过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在乎地收回自己的手,摸出块帕子擦了擦自己手上的糕点屑末。
“来了?”
乔白将手里的菜肴放下,扫了眼沈槐和坐在她身侧的齐凛,道一句:“再不来,你这丫头可不要翻天了。”
沈槐照旧白了他一眼,开始亲亲热热地拉过宫舒舒说话。
也不知道舒舒这么好的人当初是怎么瞧上他的。
席间,乔白不知道从哪里搬了坛上好的酒出来,给他和齐凛一人倒了一盏。
沈槐在没遇见齐凛之前是会饮酒的,酒量尚且不错。
只是在与齐凛一起之后,就被齐凛拘着,不让她多喝。
现在闻到这醇香绵厚的酒香,沈槐一时有些馋了。
乔白看了沈槐一眼,翻手不知道从哪里又弄了一个酒樽出来,盛满了推至沈槐面前。
齐凛神色冷冽地扫了乔巴一眼,却也没有阻止沈槐。
沈槐仰头饮尽,嘴角处洇着晶莹的酒液。
齐凛抬手将它抹去,低声劝了句,“喝多了伤身。”
这酒的度数着实有些高,饶是沈槐酒量不错,此刻都有些上头。她迷迷糊糊地看着齐凛一翕一合的唇瓣,垂首应了。
齐凛见沈槐眼神迷离闪烁不定,与往日清明不同,便知晓她是有些醉了。
就在齐凛伸手欲拦下沈槐手里的酒盏的时候,乔白焉坏焉坏地提起放在一旁的酒坛,往沈槐酒盏里倒。
沈槐闻着那酒香,又想着被齐凛拘束了这么些时日,养伤期间别说是饮酒了,就是酒香她都闻不得。
于是齐凛来不及拦住,眼睁睁地看着沈槐又饮了满满的一杯下去。
“……”齐凛。
齐凛目露寒光地转头盯着罪魁祸首——乔白。
他现在砍死乔白的心都有了。
“阿……阿凛。”沈槐含糊不清地开始唤齐凛的名字。
齐凛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阿凛你坐好,别……别晃。”沈槐突然身后按住齐凛的肩膀,嘟囔道。
齐凛此刻只觉得头有点痛。
沈槐这个模样决计是不能再久留了。
齐凛将沈槐事先准备好的关于九元商会的一些事宜拿了出来,交由舒舒和乔白二人。然后火急火燎地带着沈槐回了宫。
一路上,沈槐并没有怎么闹腾,只是一直不停地唤着齐凛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
齐凛就将沈槐揽在怀中,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应着。
忽地,沈槐没有唤齐凛的名字了。
“阿凛,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丢下?”沈槐轻声呢喃,清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齐凛喉咙一紧,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若是他们没有将我丢下,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沈松泽和徐堇也不会死,问颜也不会死,我的腿也会好好的……”沈槐的视线毫无焦距,却仍旧执着地盯着一处不放。
齐凛原以为沈槐是将那些事情都放下了,可是到了今日他才知道是他想错了。
阿槐无论如何坚强如何能干,都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
这么多人的性命,这么重的责任都担在了她的肩上。
齐凛伸手揽紧了沈槐的肩膀,低声宽慰道:“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倘若沈槐没有来到沈府,相信按照沈家大房和沈家二房的野心,沈家五房恐怕也不得善终。没有沈槐的照拂,沈问颜的下场恐怕也不比现在好多少。
沈槐没有再说话,而是乖巧地坐在齐凛怀中,睁着双朦胧的眼睛盯着马车内的一处。
等回了宫中,齐凛甫一踏入宫门,就看见了朝此处走来的燕语和召徽二人。
二人正笑着讨论着什么,此时见到沈槐被齐凛抱着走了进来,朱颜酡红的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燕语快走几步,焦急地问道。
齐凛赶着找御医过来,当下言简意赅道:“无事,母后不用担心,就是喝了些酒。”
燕语紧紧皱着的眉适才舒展开一些,没有问他们二人去哪了,也没问沈槐为何会醉成这般模样。只叫站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快些去煮些醒酒汤过来。
待齐凛抱着人回了自己的寝殿,碰见了殊儿和步摇二人。
殊儿和步摇看着沈槐这般不省人事的模样也是被吓住了。
殊儿还是第一次看见沈槐醉成这副模样,当下就慌慌张张去取了温水和湿毛巾过来。
还不等殊儿凑近给沈槐擦拭脸庞,手中的湿毛巾就被齐凛夺走了。
“我来吧。”
殊儿看着齐凛拿着湿毛巾细心给沈槐擦拭脸庞的模样,识趣地将手中的铜盆也放下,退了出去。
“阿槐?阿槐?”齐凛柔声唤了几声。
但是沈槐一直没有反应。
齐凛踌躇了片刻,唤了一声,“妩儿。”
沈槐闷闷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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