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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云柯只当没看到他们眼中防备,走到拔步床边——床上的老男人经过几天的折腾,和想像中一样,几天时间迅速消瘦,两颊都馅下去了,眼下黑了一片,面黄如纸。呼吸起伏很弱,一副垂死之态。

按照剧情,这个男人会在几天后病故,白家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原云柯生疏地拿起白子炎瘦瘦的胳膊,费了半天劲找到脉搏,双指一按,静静感受了一会儿:“老爷今天喝了什么药,吃了什么吃食?吃了多少?”

“吃了养胃的粥,别的也灌不进去。喝了半碗,又吐了不少。状况稳定后,师父熬了一勺药浆喂下去,倒是没吐。”

“吐的秽物在哪里。”

“每天师父都会查看……”白心面上有些不虞。

原云柯没看他,“拿来我再看看,快点。”

在她的眼神催促下,白心不情不愿地出去将一罐子拿了过来。

东西还没有消化过就吐出来,并不是很恶心。

“这几天的都扔了?”

白心怔了一下,磕巴道:“有、有倒是有……”

“有就成,我好好看看,你都给我弄到廊下。”原云柯道。

白心应了一声,跑到外面请示了白棋,白棋阴着脸摆了摆手。

他到要瞧瞧她到底要耍什么幺蛾子。

一盏茶的时间后,原云柯去廊下查看已经难闻到不行的秽物,小丫鬟们捂着口鼻站的老远,时不时低语说着什么。

令人作呕的气味夹杂着湿冷泥土味结合成新型气味儿,酸爽的让人眼前发黑。

原云柯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拿起木镊子一点点检查呕吐物。

她认真的样子,引得林艺驻足围观了许久。

这小姑娘的样子怎么这么眼熟呢,不及细想,旁边突然一个影子窜过去,没等他反应,又一个人影窜过去。

“喂,姓左的!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滚出这个院子,不然有你的好看!”

原云柯抬头没忍住对着她干呕了两下,这把白兰如气的够呛,“你给我等着!”

“银朱,不许胡闹!”后脚到了的白水苏死死拉着她。

原云柯忍住恶心,摆摆手,“我不是恶心你,是你爹吐的东西太恶心了。”

离得太远,白兰如没听清楚,她只听了个‘你爹太恶心了’,随即气得跺脚:“你爹才恶心呢!”

“别拉我,她骂咱爹呢!让我过去撕了她的嘴!”

“别胡闹了,她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正闹着,代淳桦身边的丁香走到她们身边,“老夫人请两位小姐过去议事。”

“好的,我们这就去。”

白水苏强行拉着欲去打人的妹妹,往正屋里走。

“你给我等着!”

原云柯看着小姑娘气得横起来的眉毛,一下子笑出声,她耸耸肩,摆摆手,果然白银朱当即暴走,死活被她姐姐拉了进去。

“这小孩,脾气还挺大。”原云柯摇摇头,投入恶心的检查工作中。

因为太过投入,原云柯忘记恶心的气味儿,最后终于在第二天的呕吐物中看到一丝丝黑色粘稠物。

“终于逮住你了,小东西。呕……”

屋内,白棋等三人看着白瓷碗里的一丝丝黑丝,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都知道这些绝不是药的残留物。

他们开的药都是极为好消化的药膏,即使不能消化也会跟食物容在一起,不会成为这种入了水里都不溶开的状态。

“这是什么?”林艺看着两人问道,“当时我检查过东家吐的东西,没发现啊。这是怎么回事。”

白棋见他糊涂的样子,心里来了气,“林艺,你素来是个细心的人,难道没查出来?”

“唉呀。”林艺急得直跺脚,“我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漏掉如此重要的事,都是我亲自检查的,我会拿东家的身子开玩笑吗……”

“自然不是他的过错。”

原云柯走进来,她已经换了一身短打,看起来不伦不类有些滑稽。

“还是表小姐深明大义。”林艺摊手。

白棋瞪了他一眼,“表小姐所言何意,难道你知道这东西的由来?”

原云柯露出笃定自信冲天的神色,抬了抬下巴,道:“你们都不知道这是正常的,三位都是正统的大大夫,这事超出了你们的学识范围,不知道也是正常。”

白银朱气鼓鼓道:“你们看看她狂的多气人……”

辛姑瞪了她一眼,白银朱把话憋回去,抱着肩膀愤愤看着那个她最讨厌的人。

在白棋身后抱着手的张生,冷笑一声,“我们三人几乎囊括了所有门科,你说你小小的年纪,怎地说话如此无礼。”

“张生。”白棋低低说了一声,张生扭过头闭了嘴。

被个黄毛丫头谈医说道,是辱没了医道,让他如何不气。

原云柯看了眼闷头不说话的代淳桦,清了清嗓子,道:“我说的句句是是实话。我早就说了,以大伯的伤势,如今落得垂死之态,除了中毒我再不想到其他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她指着那白瓷碗,“这就是证明。”

“如何证明?”林艺说道。

林艺是这三人中的长相唯一跟‘俊’字沾边的,原云柯看着他心情好了些,声音软了几分,“证明这个很简单,老夫人院子里池塘里不是有金鱼吗,老两条放进去试试便知一二。”

众人看向代淳桦,谁都知道那一池子的金鱼是她的心肝宝贝儿。

代淳桦摆摆手,丁香道了声是,转身去了屋外,不多时便取来了两尾不算名种唤兰寿小白鱼,按照原云柯的吩咐放入了那白瓷碗中。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白瓷碗中的小鱼,刚开始那小鱼还扑腾着,谁知没一会儿便犯了白肚皮,死的透透的。

林艺大声道:“果真有毒!”

白棋弯腰仔细看去,微微摇头,“怎么可能,我们给东家的饮食都是分外小心的,怎么会这样。”

白水苏和白银朱如两姐妹紧紧握着小手,紧张地看着那边。辛姑咬着唇,看了看代淳桦。但见她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那边的动作。

真的是有人下毒的话,那这事就闹大了。

“这不关你们的事,这毒不是一天两天下的,而是有一段时间了。”原云柯拿镊子拎起那粘稠黑线,“此毒名为‘帘泥沙’,是番邦小国的传过来的毒药,名字是译过来的,此毒是一种生长在峭壁上的毒花炼制而成。此毒初期会让人长期偏头痛,其实是毒性侵蚀大脑达到一定的药量后,人就开始暴躁易怒,记忆力减退,慢慢地人就会成了白痴,随后脑死亡,拖不了几日便会一命呜呼。”

辛姑心里咯噔一凉,她想起白子炎说自己头痛时自己敷衍的态度,万分后悔。

不知不觉中,她竟相信了这个小姑娘。

张生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了她胡咧咧了,道:“请问表小姐师从何处,说的这些可有出处?”

古代人真麻烦。

原云柯淡定看着他的老脸,“本人师从柳河县抗疫神医白若琳,也就是家母,你们东家的亲妹子。”

三人神色一凛,眼神变得微妙。

竟是忘了她的母亲是那个人啊。

白若琳作为白家的人从习得医术,与白家的几位有名的大夫有些交集,特别是年轻的林艺,因为年龄相当交集更多一些。

在白若琳十几岁的时候就表现出极强的天赋,并且不可一世……

林艺想起来了,白家小姐脸上的表情跟这位祖宗很像,都是那样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不怪白若琳骄傲,是她真的优秀。柳河县的疫病来势汹汹,以前治疗疫病的方子皆不中用。他们也曾医治过两个从柳河县逃出的人,结果是死了,由此而知白若琳的医术到了何种境界。

如果她是男子,一定可以成为一顶一的大大夫流芳百世。而现实是她依然流芳百世,却是在她死之后才被承认大夫的身份。之前她的身份不过是世人不齿走街串巷的药婆,没人承认她大夫的身份。

许是这位表小姐来到白家后行事太过荒唐,让他们都回避了她母亲的身份。久而久之他们都忘了她确实有一位名医的母亲。

林艺站了起来,肃然道:“她是白小姐的女儿,我信她能治好东家。白小姐对毒物素有研究,当年治疗疫病的药方子就是用了几位毒物以毒攻毒。小姐医术之高明,我由衷佩服,她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原云柯对他微微侧目点头,表示感谢。

“话也不能这么说,谁说母亲医术厉害,女儿就一定厉害的。”张生不服气。

看来这些人对白若琳的医术是服气的,虽然嘴上可能不服。

林艺素来因为年纪轻辈分低,很少说话,今天却不知哪来的勇气,道:“东家没有几天了,这个时候我们束手无策,也只能寻一些别的出路了。既然表小姐能讲清楚前因后果,就有治疗的办法。”

“林艺你这是什么话,好像东家不行了,就可以随意折腾了一般。”

“我不是那个意思……”

……

“好了。”

一直未出声的代淳桦阻止了几人的争论。

她对未加入争论的白棋道:“白棋,你随我来。”

白棋依言随代淳桦来到了廊下,一炷香的时间后,白棋回来了,看着原云柯说道:“东家交给你了,有什么需求随时叫我们,我们配合你。”

张生忿忿甩了袖子,瞪了原云柯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林艺则对原云柯温言道:“表小姐尽管去施展,我们帮你斟酌别的。”

“多谢三位了,梅笙在此谢过。”

原云柯不伦不类地抱了抱拳头,又道:“这毒我母亲的手札中曾经记载过,解毒之法也有。只是现在我大伯因为多日昏迷,经不起太大的折腾,真的需要三位为我保住大伯的心脉才是。”

话说的终于正经了,正经起来还颇有那么点意思。

白棋心道,随即道:“这个自然,事关东家,吾等不敢怠慢。”

“我会先用我娘的独门封穴之法封住毒性扩散,然后会配制解药。解毒的过程会万分凶险,到时还要靠你们妙手回春的医术才能决定成败。”

什么玩意儿,最后还不是得靠他们,张生一根筋地想着。

林艺道:“表小姐说的明白,我们会尽量配合。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大伯的身子经不起这毒素侵蚀,再拖下去,就算解毒了,也会成为废人。”

一席话让辛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她忍不住颤着哭腔道:“那、那你们可快着点吧……”

别一个个小嘴叭叭的了。

“好。”

原云柯只说了一个字,转身便往暖阁走。

背后传来一道蛮横的声音,“我告诉你姓左的,你要是就不回我爹,我就抽死你!”

原云柯抿嘴笑了笑,伸手对背后的暴躁小妞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白银朱气呼呼道:“姐,她是不是又骂我呢!”

白水苏没空搭理妹妹的无理取闹,她对左梅笙有着莫名的信任感,觉得爹在她手里一定能转危为安,她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事。

还没等她开口,代淳桦先行叫她到院子里谈事儿,原来两人想的是一个事儿。

“祖母,我已经派人封锁了我爹中毒的消息。屋里那些人,还要祖母亲自去说才行。”

代淳桦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最是能干不过,果然什么都提前想到了……”她拍怕孙女的手,语气绵缓忧伤:“今早儿是我被气昏了头,说了些让你难受的话,乖孩子,你可别吃心。”

白水苏鼻子一酸,摇摇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说她不吃心是假的,但要说她真的怪罪一个老人又觉得自己不懂事。而且这个老人平时对她极好,她会跟对她好的人记仇的。

“好了……”代淳桦双手捧了捧她的脸,“不说那些了,咱们娘们俩不说那些客道话了。”

白水苏柔柔眼睛,笑着点点头,“好。”

到底是个孩子啊。

代淳桦也露出久违的笑意,“好孩子,幸亏还有你个能干的。老天爷不算对白家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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