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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听到江毋冷冷的说:
“胆子很大啊。”
泫的心一抽抽,头低的更低了:
“江大人,俺知道错了,可是每个人都有求生欲,不要说人了,就是蝼蚁都在努力的活着,所以,俺刚才是本能反应。”
“蝼蚁都在努力的活着?”
江毋站起身,带着一股冷气慢慢向泫走来,泫紧张的直往后缩,她可是看到剑已经被打捞起,安安静静的躺在矮桌上。
看到此时泫这般害怕,不由的笑道:
“刚才怎么不害怕?”
“刚、刚才是本能反应啊,江大人要是觉得俺没必要活了,这次您动手俺绝对不跑不躲。”
话音刚落,江毋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不知是因为洗了冷水澡的原因,还是因为心情不好,反正泫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气都能把她给冻住。
突然江毋抬手,泫一猫腰,噌的一下便已经蹿到了门外,躲到走廊的一根柱子后,这才定睛细看,却见江毋只是抬手捋了捋头发,心中奔腾过数以万计的草泥马。
江毋笑道:
“不是说不躲吗?”
看泫咬着嘴唇抱着柱子不说话,也不再逗她,对外面挥了下手,泫向主院门口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不少端着吃食的丫鬟,看到江毋招呼,她们才走了过来,泫一看都是冷食:冷饭、冷菜、冷汤。在北方,从养生角度说,除了夏季,其他时节不易吃冷食,即使是夏季也不易多吃,身体吸收太多寒气也会变不好的,不过泫看到这些冷食,却有了其他猜测。
江毋优雅的吃完,起身走到蹙眉沉思的泫面前,不知在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居然都没发现他已经过来。江毋本想叫她,但转念冲着她“啊”的叫了声,泫猛的一哆嗦,更紧的抱着柱子,探头向刚才江毋坐的地方紧张看去,目光却撞到了尽在眼前的江毋身上,愣了下,抬头看着他。
那傻傻的样子,惹的江毋大笑,这个女人太有意思了,别人见他都跟孙子一样,虽然她也害怕,但并不是像那些人从心里畏惧,只是表面上在畏惧,否则也不敢把他扔池子里,略俯下身仔细看着她的双眼。
泫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又大笑,现在干嘛要盯着她看?看的她心里毛毛的,不由的往柱子后面缩了缩。
江毋很满意的笑了下,直起身:
“跟我出去。”
泫不解的看着他:
“江大人要带俺去转街吗?”江毋微微点了点头,泫高兴的从柱子后面一下蹦了出来“江大人,能不能稍等一下下,马上就好,”说完也不管江毋同不同意,拔腿就往他们下人睡的屋子里跑,跑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喊到“江大人,稍等,真的一下下就好。”
江毋现在对泫的好奇心还很大,所以,对她还算包容,既然让等,便返回屋子里去等,也确实没等多长时间,江毋一盏冷茶还没喝完,泫便出现在门口了,但看到泫的样子,江毋差点被一口茶呛背过气去,只见她擦了比较厚的粉,脸色是吓人的白,嘴却弄很红很大,又涂了两个红脸蛋,正傻乐的看着他。
好不容易把吸进肺里的水咳出来,喘着粗气问:
“你、你弄成这个样子,要干什么去?”
泫当然明白自己有多丑,装做很欣赏的样子说:
“同屋的姐姐们都用这些打扮,可美了,院子里的那些男人们都看她们,江大人既然要带俺出去,俺也得美美的,不然江大人这么美,衬的俺更丑了,人家会笑话江大人的。”
“谁给你弄的?”
“俺自己弄的,江大人,美不?”
屋子里的丫鬟实在是忍不住了,纷纷低头窃笑。
江毋无奈的叹口气:
“去把脸洗干净,”指着屋里一个丫鬟“你带她去化妆,弄好看点,别再出来吓人了。”
泫傻傻的摸摸脸:
“不美吗?”
这一摸,白的红的全混成一片,江毋扶额,究竟怎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怪胎来。
这次倒是等了些时候,等再来时,江毋眼前不由一亮,不得不说这个丫鬟很会化妆,扬长避短,泫不再是那张扔人堆里扒拉十年都扒拉不出的脸来了,至少扒拉个一两年就能找出来。
江毋呆愣了几秒,尴尬的轻咳了声,站起身说:
“走吧。”
向院门外走去,泫似乎不知自己变漂亮了般,乐颠颠的跟在江毋后面,江毋偶尔回头看,都能看到她傻傻的冲自己乐。
其实泫还真没注意到自己变漂亮了,铜镜的清晰度只能呵呵,而且她一直不认为古代那么简单的胭脂水粉,能化成个什么样子,所以,也没注意铜镜里的样子,再个,她想跟着江毋出去看看他干什么,但又不能被认识她的人,特别是华家的人认出来,只要不像自己,管他是漂亮还是丑的都行,既然是装脑子里缺根筋的,那就把傻缺进行到底!
出了府邸,江毋并没有坐车,而是散着步,似乎漫无目的的乱走,到了人多的地方,泫低着头走路,倒是像个丫鬟了,碰见了些人,但这些人,名字听过,可泫没一个是见过的,悬着的心松了不少,幸亏平时老老实实的窝在后宫,除了甯晟、甯昤和甯焽外,没一个认识,以后一定要把“宅”属性继续发扬光大。
渐渐的走到了僻静之地,泫抬头看看周围,走到了一片林地里,一条林荫小道直通向深处,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的洒在小路上,树林里远远近近的传来各种鸟叫,再闻着清新的空气,全身都畅快了,仿若脱胎换骨般。
惊喜之色毫无遮掩,看着头顶遮天蔽日的绿,兴冲冲的问道:
“江大人,这是您的地方吗?”
江毋转头看看喜形于色的泫,又向前走去:
“喜欢吗?”
“喜欢!”
“这里是我一个友人的地方。”
泫不由的有些紧张:
“江大人的友人也是朝中大臣吗?”
江毋没察觉到泫的异样,继续向前走:
“不是,他是一个隐士,嗯,算是个隐士吧,很有才华,可惜当今乱世,他也无意出仕了。”
泫有些不解,乱世的确不错,可焜昱国还算国政清明,他若有出仕之心,而且又认识江毋,怎么就不能出仕了?心怀各种疑问,与江毋往前走。
路被一个茅草屋挡住,茅草屋周围种了不少菜和各种花,还有一涓溪水潺潺流过,大有“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之感,泫不由的对主人有了各种猜测。
江毋上前扣门,很快茅屋里出来一个山野村夫打扮的人,看清来者后,笑着过来开门:
“江兄今日突然造访,是任意妄为还是来躲清闲?”
江毋笑道:
“算是任意妄为吧。”
话说间门已经打开,泫随着他们进了屋,刚踏进门扑面而来一股墨香,虽然泫不喜欢墨汁的气味,但,淡淡的墨香闻着还是很有韵味的,嗅了嗅,向散发墨香的左手看去,窗边一张书桌,文房四宝齐全,还有张写了几个字的纸被镇尺压着,顺墙摆着个书架,虽然没放满,但也放了不少,泫又心痒痒的想去看看,但忍了!跟着俩人往前走。
到了一方桌,江毋很随意的坐在了条凳上,泫刚想坐,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站到了江毋的身后。
那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抱着一坛酒:
“江兄来我这里十次,有九次都是来散药的,这坛酒可是我藏了好几年的,今拿来招待江兄。”
江毋笑着凑上去闻了闻:
“那我先谢过了。”
听到“散药”,泫抬眼看看江毋的侧脸,那个药丸果然是五石散,他的肤白也并非正常的白。
很快,这个人拿着个小火炉来温酒,江毋微偏了下头对泫说:
“会做饭吗?”
泫连连点头:
“会,不过只会做点家常小菜。”
“去做几个菜来。”
泫应了声出去。
等她再进来时,两人不知喝了多少,感觉那个坛子似乎轻了,听他们在谈玄学。
这个玄学,并非是莫测高深、神秘难辨的抽象玄虚之学,《说文·玄部》:“玄,幽远也”,也就是深远、深奥之义。之所以称之为“玄”,跟玄学是研究《老子》、《庄子》、《周易》这三本号称“三玄”的书有关,所以,玄学并无神秘玄虚之意,是一门直窥人生本体意义的极有情致的“学问”。
与之相伴产生的是“清谈”,清谈是领悟玄学精妙的主要方式,基本上是一种主客问答的方式,主方提出观点,客方进行辩,称谓“难”,双方一个会合下来,称为“一番”或“一交”,胜者为胜,败者为“屈”。
与今天的辩论有点像,但,辩论的题目是事先提出来的,清谈则不是,从对手、辩题甚至是场地,大都是随即、即兴的,极大的激活了人的思辨潜能,唤起了一代士人追求真理、崇尚智慧的热情和风气。
但是,人们对“理”的痴迷追求,到了西晋永嘉前后发生了改变。
以“理”为唯一准则的清谈,到此时,人们对辩论各方的形象姿态、表述技巧和语词文采则更加注重和欣赏,也就是他们不再单纯追求以“理”服人,而是更加强调以“美”悦人,“自我人格”成了个体关注的焦点和核心,从玄学的义理走向了美学。
泫不知是不是永嘉之后更加动荡,才会造成这样的改变,但,至少目前,她能看到关于“理”的辩论。
两人讨论的如痴如醉,泫在旁边听的如痴如醉,当两人一个辩题辩完,日头已经偏西,这才发现拿着托盘站在一边听傻的泫。
江毋的友人不由笑道:
“江兄的这个小丫鬟很有意思啊,”低头夹菜,才发现,给他的是热菜、热饭,不过时间久,已经全凉了,给江毋的全是凉调菜、冷馍,对还在咂摸刚才听到那些的泫说“小姑娘叫什么?”
可是泫还沉浸在刚才的精彩辩论中,还在咂摸着其中提出的观点,根本没听到,也没想到会和她说话,所以,皱着眉,像个木头一样立在一旁。
江毋看了她一眼,说道:
“她叫甘,河北来的流民,”指指自己的脑袋“有点缺筋。”
此人笑了下叫泫,连叫了三声,泫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如刚睡醒之人,双眼还带着些朦胧看着他。
此人倒了杯酒递给泫:
“我们喝了许久,你也累了,喝喝酒解个乏。”
泫接过酒,是热的,她不爱喝热酒,平时酒量还算好,可一喝热酒三两杯准倒,看看酒:
“俺能去冰冰不?俺喝不惯热酒。”
此人大度一笑:
“稍等,”出去一会又抱了坛酒回来“给,地窖里刚拿出来的。”
泫用酒舀子打了一酒壶出来,倒杯子里呷了口,冰凉凉,很是清冽,都能感觉到酒从咽喉流入胃的轨迹,清凉的感觉从食道向心肺漫去,简直就是透心凉、心飞扬啊!而且酒醇厚,第一次觉出酒香是怎么回事了,不由的又想倒一杯。
但江毋的友人一把按住了酒壶:
“想再喝,可以,我们喝了一下午,也辩了一下午,你在一旁呆立,显的很不相合,吟诗作赋个,我就让你喝。”
江毋有些不解的看着友人,泫虽谈吐不同于一般流民,可吟诗作赋还是有些牵强了吧,可友人却对他挤挤眼,江毋也便一旁看戏。
泫本不想,可是耐不住酒的诱惑,泫贪杯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遇到自己爱喝的酒(这种情况很少,因为不懂酒,所以买不到适合自己的酒,因此碰上爱喝的酒的几率,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几率),其次是朋友聚会,高兴了会多喝点,今天是千年,不万年难遇的第一种情况,泫不由的舔舔嘴,又看看被捂住的酒壶,心里一个恶魔在叫嚣着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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