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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那瑰看了眼泫,目光落到了甯昤身上,泫不生气的时候,没什么架子,也不吓人,像个软柿子,所以,阿那瑰没把泫放眼里,觉得那些关于“黑脸卓爷”的传言,有些言过其实,却对甯昤很感兴趣,因为甯昤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让阿那瑰对他的身份很好奇,可是泫没介绍,阿那瑰也不便问。
阿那瑰是不认识甯昤,但,军师暗暗心惊。
军师是位老军师,也参加过几次与焜昱国的交战,虽然没真真切切的见过甯昤,但,战场上远观还是有的,所以,看到甯昤的身形,心里不由一颤。
甯昤和泫走了之后,阿那瑰看着帐外渐行渐远的泫:
“都说黑脸卓爷怎么怎么厉害,今日一见,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倒是他身边的那个人,有些意思。”
军师接话说:
“可汗,那个人可能是焜昱国的战神,奕王甯昤。”
这话一出,帐里的众人都大吃一惊。
阿那瑰看着军师问:
“焜昱国这些年,一直独树一帜,虽然与不少国家有往来,却不讨好谁,也不挤压谁,真是应了汉人那句话,和气生财,可,这次,派个黑脸卓爷,又派出战神,焜昱国是什么打算?”
军师想了想说:
“焜昱国在魏国道武帝时,成为了魏国的藩属国,可是,说起来,焜昱国对此很是不满,听说当年老将霍久还因此而起乱,现在魏国内乱,对外的掌控便弱了下去,会不会焜昱国想借此机会来示威,然后摆脱藩属国的约束?”
阿那瑰看着帐外,沉默了一会说:
“可他们的这个藩属国,也只是做个样子,虽然每年焜昱国都会给魏国朝贡,可那朝贡,也不过是个形式,两国间的合作所挣的钱,比那朝贡多的多。”
军师接话说:
“就算只是形式上的藩属国,可毕竟也是藩属国,这些年,焜昱国一直养精蓄锐,比当年成为藩属国时,又强了些,肯定不愿屈居人下。”
阿那瑰突然对外吩咐道:
“去看看焜昱国带了多少兵力。”
门口的兵应了声,便离开了,没多久回来说:
“可汗,他们带了大概五千的兵力。”
阿那瑰眼珠差点瞪出来:
“五千兵力!破六韩拔陵刚起兵时,都比他们多,经过这差不多一年的发展,远不止当初的人数了,他们带五千兵力,是来看热闹的?!”
军师说道:
“可汗,焜昱国的武器,是最强的,且花样百出,我经历过与他们的对战,真的是被打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连人家衣角都抹不到,就已经倒一片了。”
阿那瑰突然厉声说道:
“你这是在帮焜昱国说话吗?!别忘了,你是柔然人!不要灭自己士气!”
军师全身一抖,连连应声:
“是是是,可汗说的对。”
阿那瑰瞪了军师一眼,但,还是认真思考着军师的话,毕竟帐里的这些人,只有军师一人与焜昱国军队接触过。
阿那瑰想了一圈后,说:
“难得有机会碰面,这次我想探探这两个人的底,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如果并没有那么厉害……”说着,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我要砍了焜昱国的左右臂膀!”
军师在心里好好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说:
“是,可汗说的没错,不过,这两个人中,其实,最不好对付的是卓爷。”
阿那瑰一愣,看着军师:
“那个卓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军师又组织了番语言后说:
“奕王是战神,可是,运用的战术,都是各个将领熟知的,不管他用的多好,也都是那些套路,只要咱们多多注意和防范,总能破他的阵,可那个卓爷,鬼主意多,花样迭出,千奇百怪,摸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让人防不胜防。”
一个大将插话道:
“前些年,焜昱国突然主动出兵协助魏国攻打齐国,听说只带了几百人,在战场上,焜昱国军都没与齐国兵马接触,那个卓爷不知使的什么妖术,将齐国兵马炸的人仰马翻、支离破碎,据说奕王一直在后方喝茶,很是悠闲。”
说到这里,阿那瑰也想了起来,那一战,传到柔然后,在他们中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将稍顿了下又说:
“他们只参战了一年,这一年,魏军就在一旁看西洋镜,最多派出斥候探探情况,幸亏他们也只参战了一年,不然,魏国现在恐怕都实现大一统了。”
阿那瑰冷哼一声:
“那,我倒要看看这两人来干什么,如果他们是来搅局的,我不介意帮他们一把,中原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帐篷里的众人,相视一笑。
甯昤和泫并不知道,自己只是礼节性的去拜访一下,便引出柔然军这么多的想法。
两人回到军中,甯承从帐中走了出来:
“以后你们就在家里歇着,一把年纪了,还往战场跑,给我们这些小辈锻炼的机会啊。”
甯承的心是挺好,可就是话不好听,泫递给他一个大白眼:
“什么叫一把年纪了?我正壮年呢!再给你添个弟弟都行!”
甯承一噎,看向甯昤,甯昤却没理他,凑近泫低声说:
“孩子的事就算了,女人生个孩子也挺危险,本来只想要两三个,你都给我生六个了,足够足够了,我的小傻子还得好好的。”
甯承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自己跑出来是干嘛的!无端被塞一嘴狗粮,转身向自己帐篷走去。
这次联军,并没有一个总指挥,三方人马,各自为政,那么,当然都顶上了此时最为庞大的破六韩拔陵的队伍。
这次同来的,还有施劭的大儿子施嘏,二儿子施谆和施岑的儿子施戬,以及甯熙、如罗怿、江忎等人留守,做防备,吐奚晔和吐奚晗,也在吐奚部做好防备,以防柔然趁虚进攻。
像江毋、阿日斯兰他们,还真是都在家蹲着,只有甯昤和泫还跑到前线。
甯昤搂着泫,看着帐外的日落:
“咱们还真是该回家呆着了,得给孩子们发展的空间。”
泫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承他们都是武将,战场上不危险啊,万一……,你就不心疼?”
甯昤抬手捏捏泫气鼓鼓的脸:
“孩子们总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能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不让他们独立起来,有天我们走了,独留他们在世怎么办?现在对他们狠一点,也是为了他们好。”
泫轻叹口气,搂着甯昤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处。
再次起程后,越往东走,遇到的叛军便越多,其中有一段路,与魏军同行。
焜昱国因为有甯承做的生化武器,所以,战场上死的人并不多,不管是己方还是敌方,但,魏军就不一样了,两军对战,还是用的冷兵器,一场战斗下来,空气中弥漫的都是血腥味,战场上更是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泫心里难受。
积极一些说,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为了自己的职责而战,可,说到底,这也是一条条的生命,如果没有战争,这些生命还活的好好的,可现在却没了,带给他们的家人、爱人,无限的痛苦,而且在古代,弄不好这些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没了,留下一家老小,该怎么活。
但,从国家的角度来说,叛乱之人就该除,这些人颠覆了国家的稳定,造成民众流离失所,甚至是丧失生命。
道理,泫都懂,可,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所以,与魏军同行的日子里,泫一直呆在帐篷里,几乎从未露过脸。
泫既然不出去,甯昤便陪着她,指挥完全交给甯承和施嘏。
吃过饭,甯昤看书,泫托着头,看着帐外发呆。
突然对甯昤说:
“有本书里说,叛乱之兴,固非仅恃兵力所能戡定,历朝历代,除了争权夺利而起的叛乱外,其他都是因为民众活不下去,被逼起反,都是当政者执政不当,贪污腐败增多,剥削压迫增多,这样的叛乱,可以治。”
想到了明崇祯皇帝朱由检,朱由检想改变明朝的乱局,也大力整改,可是,到了他手里的明朝,存在的问题,是历朝历代积累下来的,内部混乱,外敌也趁虚而入,再加上天灾、病疫,单凭他一个人,无力挽回灭亡的局面,最后,无奈自尽。
泫长叹了口气:
“可是,当一个朝代,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时,也离乱亡不远了,即使皇上想治,也是无能为力,魏国……魏国真的要亡了,太和改制,到底还是走的太激进了吧。”
甯昤看着泫,再次感受到,当年泫与拓跋焘在边城外会面时的那份孤寂,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甯昤想了解泫的世界,曾经让泫讲过,之后的隋唐宋等等朝代,甯昤都能理解,哪怕是清朝,理解起来依然不费劲,但,到清末时期,甯昤便听的越来越费劲,再到民国时,完全跟听天书一样,这一千七百年的差距,不仅仅是时间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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