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故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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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荒是个记仇的人，他不会只是吓吓李家父子这么简单，他一定会让这爷俩儿知道什么是疼！不过他不会鲁莽行事，他会寻找合适的时机下手。

出了孔镇后，苏东荒找了一个池塘一头扎进去，一边清洗身上的血迹，一边暗自琢磨，就在这时，两辆摩托车沿着公路风驰电掣的从北边驶来，苏东荒一看，竟然是父亲和苏武行，他连忙高声呼喊，摩托车一个急刹，轮胎在公路上划出一道黑色的痕迹，由此可见开车的人有多着急。

苏连胜急急火火的从摩托车上下来，看到苏东荒身上还没清洗干净的血迹，吓得声音都变了：“你没干什么傻事儿吧？”苏东荒出门没多久，三叔在胡同口遇见苏连胜，没好气的责备道：“东荒借车干嘛去了？啷当着脸，是不是又跟你拌嘴了，我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别老是耍威风！你自己也不想想，还有比你家东荒省心的孩子吗？”苏连胜一怔，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喊了几个人，骑上摩托车直奔孔镇，他担心人手不够，出门前又让张秀莲再喊几个人赶过去帮忙。

“没事儿，宰了一条狗！”苏东荒看到父亲吓得脸色苍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连忙解释道。

“你怎么这么彪呢！”苏连胜上来就踹了他一脚，急赤白脸的继续吼道：“你念书都念到狗脑子里去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我管不了你，你爷爷的话你也全忘了是吧？他要是活着也能让你气死！”苏连胜真的是急火攻心，这一顿急吼，眼泪都下来了 ，他真担心苏东荒冲动之下干了傻事儿，把整个前程都搭进去。

“行了行了，没事儿就行，消消火！”苏武行见状，连忙一把拉住苏连胜。

池塘边上比较滑，苏东荒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脚，吧唧摔了个跟头，他狼狈不堪的站起来，一声不吭，这一脚挨的，一点儿脾气没有，看到父亲急成这样，他有些愧疚也有些感动，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对自己真情流露。

“你个混账玩意儿，翅膀硬了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三叔也上来训斥道。

“我只是去找他们理论一下，他们放狗咬我，我就把狗给宰了！”苏东荒小声解释道。

“没跟人动手吧？”三叔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没有，一根汗毛也没动，就是宰了条狗！”苏东荒连忙说道。

就在这时，一辆拖拉机从公路上经过，开车的刚刚就在现场，亲眼见证了苏东荒发飙的全过程，他正好认识苏武行，停下来说了几句话，一边说一边瞅着池塘边上的苏东荒，趁着这个空当，苏东荒连忙跳下池塘，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根本不关心那人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说些啥。

等他上来的时候，那人正跟三叔告别，看到苏东荒，竖了竖大拇指，由衷的夸赞道：“小伙子，能文能武啊，长大了绝对是个人物！”

苏东荒罕见的脸红了一下，在几个大人面前，他总觉得这话跟讽刺他似的。

就在这个空档，又有三辆摩托车跟过来，都是苏家官庄的人，赶过来支援的，看到人都聚在这里，大家停下车围了上来，苏东荒眼尖，一眼就看到最后一辆摩托车上下来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苏书洪！

苏东荒高兴的跳了起来，咧着嘴傻笑着冲了上去，狠狠一巴掌拍在苏书洪厚实的肩膀上：“这么快就出来了？什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听说你跟人打架，请求支援，就赶紧过来看看！”苏书洪也很开心，看着苏东荒热情洋溢的笑脸，不禁感慨万千，出来真好！

听说了苏东荒的彪悍事迹，岁数大的都上来苦口婆心的教训了他两句，年轻的则上来偷偷给他一拳，暗赞一声好样的！大家七嘴八舌的研究着，趁着人齐，非要再去***那里讨个说法，最后还是让三叔给劝下了，看到苏东荒没干什么傻事儿，发过火之后，苏连胜也恢复正常，他热情的招呼道：“感谢各位兄弟爷们过来帮忙，今天这事儿就算了，老三说的对，服了软就行了，狗急了还跳墙呢，咱不置那个气！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小洪子也回来了，不用一个个挨个叫了，今天中午咱去顺发酒店，我请客！不醉不归！”

“中！这客早该请了，我都盼了多久了！再不请就上你家砸门去了！”有人开玩笑道。

“一顿可不够，俩大学生，怎么也得请两顿！”苏武行也跟着掺和道。

“你别装傻，跑不了你家那顿！”紧接着又有人开苏武行的玩笑，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农村男人能喝，都喝了两个小时了，十二个人，白酒喝空了两箱，还进行的如火如荼，苏东荒喝了一瓶啤酒，脸红脖子粗的退了出来，跟苏书洪俩人蹲在阴凉处聊天。

苏东荒唏嘘不已，他没想到张彬的案子居然能重审，警察不知道怎么从吴伟身上打开突破口，一下子拨开乌云，苏书洪得以重新判刑，吴作义也栽了进去，但他矢口否认找人顶缸的事，一口咬定没有六十万这回事儿，苏书洪更不会承认，到最后，这笔所谓的赃款，成了吴伟的一面之词，况且警察查遍所有和苏书洪相关的账户，也没有找到这笔赃款，最后，苏书洪以妨碍司法公正罪被判了两年，今年夏天正好刑满释放。

苏东荒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苏书洪，如释重负的说道：“总算物归原主了！密码555444！”刚刚吃饭之前，他特意回了趟家，将银行卡取了来。

苏书洪接过去，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谢谢！”话虽简单，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东荒灌了一口凉茶，无比惬意的问道，手握这笔巨款，始终是个心病，现在终于甩掉了这个包袱，整个人都觉得轻松。

“我在里面干了两年的焊工，也算掌握了一门手艺，打算先考个证，然后找个厂子干干，适应一下这个社会，以后再看看有什么门路！”苏书洪笑着说道，相比进监狱之前，现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戾气，整个人平和从容了很多，气质成熟而沉稳。

“我先在家待段时间，翻盖一下老房子，准备准备，给小强娶个媳妇儿！”苏书洪继续说道，说起苏书强，回到苏家官庄这两年，脑子已经渐渐恢复正常，他的身体很好，干农活是把好手，农闲时节还能跟着村里的叔叔大爷干干小工什么的，能挣钱能养家，成家立业完全没问题。

“不用这么着急吧，才多大！”苏东荒惊讶道，苏书强跟自己同岁，今年才19，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就是担心没那么好找，所以先找着，不一定非找黄花大闺女，离过婚的也行，只要是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行！”

“我也帮忙留意一下！”苏东荒很认真的说道，苏书洪考虑的很周全，他深以为然。

“这事儿你别瞎掺和了，说说你的事儿，收粮食那爷俩儿你打算怎么办？”苏书洪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苏东荒的表现跟他想象中相差无几，他很清楚，这小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有此一问，他这么问还有一层意思，但是不需要明说，就是不管苏东荒做什么，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跟苏东荒之间百分百相互信任，有些事情两个人做起来会方便很多。

“他新买了一辆货车，我打算给他报废了！”苏东荒又灌了一口凉茶，眯着眼说道，在苏书洪面前，他没什么隐瞒的。

“怎么弄？”苏书洪毫不意外，如果不是这样就不是他认识的苏东荒了。

“用火烧，这事儿缓缓再说，不急在这一时，等我开学以后，找个机会偷偷回来，干完就走，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显然，苏东荒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方案。

“我帮你盯着，时机成熟了喊你回来！”苏书洪言简意赅的说道，原本只是一个大概的复仇方案，有了苏书洪的加入，整个方案一下子圆润起来，可行性极高。

“嗯！你别自己动手，等我回来！”苏东荒眯了眯眼，不慌不忙的说道，看上去就像一个狡猾而坚韧的狼崽子。

苏书洪说干就干，回来第二天就联系了包工头，第三天就开工，苏东荒偶尔过来看看，打打下手帮帮忙，但是不敢逗留的时间太久，奶奶的身体愈发衰弱，去县医院检查后，跟大夫聊了聊天，苏东荒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但是此时的他已经非常成熟，他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每天都尽可能多的陪伴在奶奶身边，聊天说话，只恨时间一天天过的太快。

即便苏东荒照顾的无微不至，奶奶还是发起了低烧，连续三天不见好转，爸爸将两个姑姑和在外地的姐姐哥哥都喊了回来，这一天还是来了！

整整三天时间，苏东荒寸步不离的守在奶奶身边，一刻都没合过眼，他的表情非常平静，看到奶奶已经有些昏迷不清，东雅和姐姐东冉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苏东荒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他跪在炕头边上，紧紧地贴着奶奶的耳朵，一住不住的说话，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着，虽然半天得不到回应，但是只要看到奶奶的眼皮还在动，他的心里就踏实。

看到苏东荒胡子邋遢，神情消瘦憔悴，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目光中满满都是倔强的希冀，二姑一阵心酸，终于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人应该是有魂魄的，在离开人世的一瞬间，虽然看不见，但是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晃晃悠悠离体而出，苏东荒清楚的感觉到奶奶正在离开，他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无光，身体里被压抑到极致的不舍和痛苦瞬间迸发出来，他一直告诉自己忍住！忍住！不能哭！但是在这一刻，他痛哭出声，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痛彻心扉的倾诉着人世间最悲情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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