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苦果还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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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家已经接近凌晨。

得知当年事情真相的外婆老泪纵横，她抖着手，指着扑倒在她膝头哭的涕泪横流的周敏，声音嘶哑的厉害，“周敏……你……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舅妈，舅妈我知道错了……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想让表妹吃点苦头，没想到素素会死……舅妈，你知道的，我这样胆小懦弱，我真的没想到素素会死，我以为她还能打电话，肯定上的不重最多吃点苦头……”

“这些年，我一直愧疚难安……您原谅我……舅妈……您原谅我……您再疼敏儿一回吧！”周敏声声哀切，紧紧抓着外婆的一双手，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绿衣冷眼旁观，紧紧握住手中茶杯，不发一语。

就算不是故意又怎么样，妈妈还是死了！就算罪魁祸首是肇事司机，但周敏也是帮凶！

“我若是原谅你，我的素素该怎么办？”外婆推开周敏的手，将她推的向后坐倒在地，眼中悲怒交加，嘴唇颤抖着恨声道，“不追究你的过错，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你们这就离开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外公也出了声，“别再狡辩，素素的死你脱不了干系！你们快些走，别等我改变主意！”最后一句说的声色俱厉。

周敏本就受了刺激情绪不稳，又一再受到打击，顿时面若死灰，她环顾四周，看到舅舅冰冷彻骨的目光和舅妈厌恶怨恨的眼神，再看到沈绿衣那双与云素素及其相似的眼睛，她全身都颤抖起来，只觉这一切仿佛是在做噩梦，又仿佛是做了多年的美梦一朝惊醒。

就要这样被赶出云家吗？那这么多年小心翼翼讨好算什么？这些年卑微的伏低做小算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在云家站稳脚跟，将贤儿推到云氏的继承人位子上……对了，贤儿！就算是自己落到泥里，贤儿也不能被自己拖累！他是无辜的！

周敏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两只眼珠被红血丝包裹，整个人透出一股癫狂的冷静，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对云家二老磕了三个响头，“舅舅，舅妈，母亲去的早，我从小几乎是在云家长大的，你们拿我当女儿待，我也将你们当做父母待，我只恨自己不是你们的亲女儿……”

“对素素表妹生了嫉妒之心，一时恶念酿成大错……我知道我做错了，辜负了你们的养育之恩……素素走后，我日日噩梦纠缠，愧对自己的良心，早就后悔了，恨不得自己替表妹死了……只有贤儿我舍不得，贤儿是无辜的，往后，这孩子就更可怜了……”

周敏再次对二老叩头，甚至对着沈绿衣也行了大礼，“错的都是我，还请你们……不要迁怒贤儿……”话落，她站起来，向着楼上而去。

外公外婆都没有说话，外婆的眼泪留的更多了。

沈绿衣看着周敏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刚才周敏的话有些奇怪，尤其是那句“往后，这孩子就更可怜了”，更可怜？可怜！

沈绿衣猛然站起，她知道哪里不对了！周敏，是打算……

刚才谈话，外婆让薛贤暂且回避了，周敏是他的母亲，这般狼狈的场景，他这个做儿子的在场不合适，外婆到底看着周敏他们母子长大，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

这个时候，薛贤应该在他的房间？在做离开云家的准备？

沈绿衣咬着下唇，犹豫在三，终究还是站起来向着三楼走去。在楼梯口站了片刻，就看到周敏从薛贤的房间出来，返回她自己的房间。

周敏的房间在三层，是最中间最宽敞的那间，沈绿衣没进去过，但她去过外公外婆的房间，就在二楼中间，必然是一样的格局，带着一个极为宽敞的阳台，阳台正对着楼下的露天花园，春天必然景色宜人，现在却只有围着花园的一圈冬青还苍翠依旧。

站在周敏房门前，沈绿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先是哗哗的水流声响起，听起来是在洗脸，片刻后，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之后，便是窗扇滑过轨道的开窗声音，那个方向，开的是阳台的窗。最后，是一声幽幽长叹。

沈绿衣捏紧拳头，心跳急促起来。

她知道，周敏此刻就站在阳台窗边，窗户开的很大，她能听到风掀起窗帘的声音，听到浮动周敏衣角吹入屋内的声音……

周敏，她要跳楼自杀！

周敏为什么要自杀？是无法接受被云家赶出去，过落魄的生活？是为了儿子，给外公外婆一个交代，终结当年恩怨，好让他们不要迁怒薛贤？

沈绿衣觉得时间忽然漫长起来，她脚下似乎生了根，心头的恶意野草般疯长起来，让她死，她害死了妈妈，她本来就该死！

可同时，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所以，你是打算见死不救冷眼旁观，就像周敏当初一样吗？”

沈绿衣咬着牙，为什么不行？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罪有应得！况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周敏当初也许并不知道她挂掉电话的后果，罪不至死。而你现在，明确知道她就要死了，尸体砸在楼下的花园里，满地血腥一片狼藉……”那个声音又说。

沈绿衣闭了闭眼睛，虽然在梦中世界杀过人，不止一个，但那毕竟是在梦中世界，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何况她杀的是要杀自己的人，所以从来没有惶恐不安。

但现在，她知道周敏要死了……

屋内响起周敏攀爬窗户的声音，以及一声充满解脱轻松意味的叹息。

沈绿衣猛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解脱，想得美！若是周敏就这样死了，外公外婆必然心怀愧疚，爸爸说不定也会更加自责，而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和周敏一样面目可憎的人！相比起解脱而死，还是让她活着好好品尝当年苦果的好！

沈绿衣心头豁然，飞快推开房门，奔到阳台一把拉下来坐在窗子上正要倾身往下跳的周敏，将她拖得仰面摔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周敏疼的半天爬不起来，蜷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呆呆看着面前少女那双熟悉的眼睛愣愣落泪，“素素……素素，你……你是不是不怪我了？”说着，她露出惊喜的表情，想要爬起来抓少女的手。

沈绿衣厌恶的挥开她，将她狠狠推倒在地上，看着周敏那惊喜未退的神色，心头怒气勃发，她索性不再压抑，上前拎着周敏的衣领狠狠给了她两个耳光，“原谅你！想得美！你看看清楚我是谁，没让你死，只是不想你这么轻易痛快的就逃掉你该尝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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