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六十一章、一声长叹,征尘漫道,令狐原,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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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第二天,他请客吃饭,谈起自己这分工作的流产经历。
谭志成道:“你着什么急呀?在部队这些年,落了一身职业病,回来自然应该调理休养。找工作跟打枪一个道理,没瞄准别轻易扣扳机。你听你那些战友的话,什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现在的虫子也不傻,知道早起都被鸟吃掉了,都习惯性睡懒觉了。”
何忠勇利用塞翁失马的道理,安抚他别想太多,不要因为失去了一朵鲜花,错过了满园春色。
于永乐突然叹息道:“只是可惜。”宁思瑜问可惜什么。
于永乐道:“可惜以后公安局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没人通风报信了。”
宁思瑜冷笑一声,想这人好没意思,只会嘴巴不饶人地嘲讽人家。
过了一会儿,宁思瑜突然恍然大悟似的道:“经一事,长一智,这次我总算学个教训。社会跟部队太不一样了,连队里和战友闹点小矛盾,纯粹是工作上的冲突;在单位上班,因为涉及到利益,同事间知人知面不知心,尔虞我诈,互相倾轧,不是你踩我的肩膀爬上去,就是我被你一把拉下来。所以说话千万要注意。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句话很有道理。”
大家听了宁思瑜的感慨,顿时觉得索然无趣。这种教科书式的说教,书本上、电视里早已经渲染了千百遍。虽然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同时又觉得他小题大做,未免言过其实。
说着说着,大家都感叹在家太无聊了,有机会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于永乐道:“人生苦短,我们何不任性一次,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过段时间大家上班的上班,开店的开店,想出去转转都身不由己,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谭志成、宁思瑜赞成。
何忠勇道:“几个老男人出去玩有什么意思,说出去别人笑话。”
谭志成笑道:“也许会有艳遇呢?这年头你还指望有哪只兔子傻傻地跑到你家院子撞树上。你们几个光杆也该结婚了,一个个过得潇洒自在,我看着心里不平衡。”
于永乐道:“有女朋友谁会愿单身?老谭你这话我就不认同,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宁思瑜道:“咱们老猫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坐井观天,一点见识都没有。”
大家商定出行的地点,北海的涠洲岛、桂林的阳朔、海南的三亚是首选。北方太冷了,去不得。
据退伍在家的战友说,他们那里呵气成冰,在野外解手都得带根棍子。一番商讨,最终敲定了出行地点。
何忠勇说元旦就去。宁思瑜反对,说假日出行人多,旅游景点都是人挤人、人看人,而且当地的餐馆商贩哄抬物价,膳宿费比平时的贵好几倍。
谭志成道:“我想我们还是月底前动身,赶得回来过元旦。这几天老家有点事,等忙完了我去旅行社咨询一下。”
屈指一算,回到家已经半个多月。这些日子,于永乐过得逍遥惬意,乐不思蜀。
后来渐渐发现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并非是廉价地无偿提供。家有时是温馨的港湾,有时则是是非之地。
首先看自己不入眼的,便是父母。
也许天下父母心,都希望子女本分务业,拼搏进取;所恶者莫过于游手好闲,玩物丧志。
不幸的是,后两项于永乐似乎兼而有之,这让于父起了隐忧。于永乐每天不是深居简出,只坐在电脑桌前,在虚拟的世界里游戏人间;有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出门一两天才见回头客,打电话询问下落,不是在朋友家里,就是在战友那里。
忧子莫若父,永乐如此让人揪心,必须及时劝阻,防微杜渐,免得积重难返。
于父生性温厚,尤其不屑与妇人争锋,可是在儿子面前,垒堆起老子厚重的尊严并不困难。
这天晚饭桌上,他瞧永乐草草拨拉一碗饭,准备开溜,叫他先不要走,说自己有几句话要说:“你回来那么久,我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跟你谈过,都怪我一时忙,兼顾不到家里。
“俗话说‘自知者明’,我想你二十好几的人了,有些道理不用我来多嘴你也应该懂。可是自从你回来的所作所为,做父母的实在有点放心不下。
“平时在家里,经常闭门不出,闷头睡觉,这倒没什么,以前你没在家,我们还不是一样把所有事都料理得清清楚楚。
“可是你两三天不进家门,在外面能做什么?一定是花天酒地,莺歌燕舞,纵情地享乐。这样下去怎么行。
“在外面跟什么人来往,我就不细问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道理你懂。你以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已经到山脚下了,到底往哪里开?
“有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做人应该有个长远的打算,整天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这样下去怎么行——”
于父似乎还有话说,于母插嘴道:“我每天忙得头发都没时间梳,要你看店,叫一次来一次。我这样累死累活,图什么?还不是积点钱让你将来成家立业。
“你不在家时指望不上,现在回来了应该体谅父母的辛苦。我想你的退伍费交给我们保管吧,手头上有几个钱,整天想往外面跑,心变野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快过年了,生意到了旺季,我又要忙着进货,又要忙着摆摊,一个人照看不过来,今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家里帮忙,可别一觉睡到大中午。”
于永乐受到父母的左右夹击,无法双面作战,只好一句话都不说。
晚上躺在床上,于永乐愧悔无及,心里一阵难受。父母说的没错,自己近段时间的表现,确有不妥,只顾个人享乐,忽略了他们的感受。可是静下心来想,又为自己叫屈。
对于人生的规划,上一代人陈旧的观念里,无时不在绘制调整成长路线图,只需要子女按部就班地照着他们的意愿走下去。
他们愈这样关心,无微不至,不想放开手中的线,自己偏不遵照,曲意逢迎。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例如不帮母亲看店,并非偷懒懈怠。
假如掌握了货物存放的位置,熟悉标签上的价格,驾轻就熟,母亲更加倚重自己的力量,以后活动的空间,画地为牢,一辈子吊死在这个小店里。
就算生意红火,日进斗金,那又怎么样呢?这片领土终非自己开拓,守成或可居安,但也使人变得志气沉沦,迷失自我,丧失自由。
许多人有钱、官居高位,贴上了“富二代”、“***”的标签,一辈子撕不下来。好男儿胸怀天下,宁可在浩瀚大海的惊涛中死去,也不愿在这小澡盆里舒服地终极一生。
父亲教鞭执在手,满面粉笔灰,交际的范围仅限于本县,偶尔去一回市里都迷路,出省跟出国一样,千年等一回。
母亲寸步不离地照看店里的生意,去年二姨妈邀她一起去旅游,她就是舍不得关门歇业。他们的生活方式,难道还要自己规规矩矩地萧规曹随?
说到旅游,今天刚领教了父母的谆谆教诲,他们对自己三天两头往外面跑,正心有所怨,此刻怎好跟他们开口?
制定好的计划,也许又要泡汤,如何向谭志成他们解释呢?他们一定骂自己搅乱局势,临阵逃脱。
这事真够让人头疼的,于永乐想到这里,不禁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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