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要离开，因为那些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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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余生突然对傅离说：“姐，回去我自己跟爸爸谈吧，有些事情我总得去面对的。”

傅离有些诧异余生突然的态度，就听他接着说：“音姐是位很专业的音乐家，能跟她学习是我的运气，我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我要跟她学习钢琴和作曲，我要演奏自己的旋律。姐，以后我做的音乐第一个给你听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

到了余生家，余文和朱茵虽然有些诧异傅离的突然来访，但仍是热情接待。

吃过午饭，傅离借口要散步消消食，把朱茵拉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人的客厅空气好像有些凝重，不自在的余文正要起身回房间。

“爸，我有话想对你说。”

这好像是余生八岁以来第一次正视余文，并主动要求谈话。余文预感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我……我一直都是恨你的，从妈妈去世、从你把我自己一个人放在老家。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妈妈走了、你不要我了，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看到余文想要说话，余生摇头道：“爸，你先听我说完。当然，那只是最开始的想法，后来姐把我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拉出来了。傅叔叔、林阿姨对我也很好，所以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很快乐，甚至庆幸你把我留在了老家。

“他们支持我学音乐，包容我的小脾气，也会批评我的坏习惯。总之，庆幸有他们你才能看到现在的我——一个不成材但也不怎么坏的人。直到来到北京，不否认的说，阿姨和余果又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我不是嫉妒她们分走了你的关注，而是我在你眼里就不是一家人了吗？为什么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却要最后一个知道，还是以那种方式。

“我感到很绝望，觉得没人会在意我、关心我，我好像被什么束缚住，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我开始害怕人群，不想去学校，因为学校太多人了。但不去不行，我的认知告诉我，必须去学习，必须进入人群，必须做这个、做那个。我做了，做得很痛苦。想找人倾诉，但姐不在身边我不知道能找谁。当只有我自己的时候，那些绝望、寂寥、疯狂就涌现出来，我不知道怎么打退它们、消化它们，只能拼命压制。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我的琴声出现了问题。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弹钢琴了吗？因为我弹不出来了，那些曲目，那些我十岁之前就弹得很顺畅的曲目，现在却弹不出感觉来。我很惶恐，音乐是从小到大唯一一直在陪着我的，我却连它也失去了。这一年，我好像行尸走肉地活着。我不想看到你们幸福的样子，因为那只能告诉我你们才是一家人，而我是可有可无的外人。

“姐的到来让我不想再克制自己。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她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深信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帮助我。所以我对她提了一个任性的要求，要她带我离开这个家。即使没有说原因，她也在我意料之中的答应了。今天她准备好了，来履行承诺。”

听到这里，余文再也忍不住说：“离开家？怎么可能，你们年纪这么小，能到哪里去，我不同意！”

看到好像要咆哮起来的余文，余生没有害怕。他无视了余文的话，继续说道：“姐租好了房子，钱是她预支了自己大学的生活费。本来搬出去住的事情也是她要跟你谈的，但我突然想通了，这是我的事情，应该由我来解决，而不是都依靠她。她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她本来可以活得更加轻松自在的，但因为在意我，在意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还不聪明、不会讨人喜欢的弟弟，她做得比……比你还要好……”

余文语塞，无法反驳，只能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一，我要搬出去跟姐一起住；第二，我要一架钢琴，放在公寓那边；第三，我今天遇到一个很好的老师，接下来会跟她继续学习音乐。”

“钢琴和学习音乐都是好事，没有问题。但是搬出去的事情，我需要跟小离谈谈，听听她的想法。”

余生不置可否，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不管余文的决定如何，他都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余文自己坐在客厅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庞。余生所讲的事情对他冲击很大，他没想到自己前面的作为对余生伤害这么大，他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现在他要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做了。

还没等他考虑出个究竟，傅离就跟朱茵回来了。本来也是为了给他们爷俩腾个空间的，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回来了。

看到傅离，余文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招呼道：“小离，快过来，叔叔有话问你。”

傅离心里有数，知道余文想问什么。

朱茵看没她啥事，就说：“那你们谈，我先上楼了。”

傅离拉住她：“朱姨，你一起听听吧。”

朱茵看了余文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开口很困难，余文还是说了：“小离，余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没想到我做得那么差劲……”

“余叔，余生心底是希望大家都开心快乐的，但有些伤害已经造成，这是无法回避的。他很努力想融入这个家了，效果却不是很好……”

“余生说你们要在外面住，也说了很多原因，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朱茵听着，有些担心地看着傅离。

傅离淡淡一笑，回答道：“余生在家里不快乐，他想出去住，想有个自由的空间。我觉得这对大家都是件好事情，有时候拉开一段距离，彼此之间的感情反而更好些。”

“可是，一家人不就是要在一起吗？再说他还只是个初中生，你也刚上大学，你们能照顾好自己吗？”

“余叔，‘一家人要在一起’这句话从你把余生寄养在我家开始，就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如果真的爱余生，就给他这个自由。他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而且我会一直在他身边。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不会硬撑，会跟你们求助的。”

傅离的话让余文有些难堪，但她说得没错。当初的决定看似是最好的选择，却独独没有把余生的感情考虑进去。对余生的伤害已经造成，现在到他弥补的时候了。

大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为孩子做着各种选择，而不去看这个选择是否孩子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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