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_地狱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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茾茜和尹镞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在2021农历新年里，洒满了花香的城市就如往常一样，忽然变得“静蝇蝇”。然而幸运的是，它没过几天又会热闹起来，这有赖于那股连绵不断的赚钱大军，能像血液一般回流到这座庞大的城市里，继续践行那条还有不少时光剩余的人生路。

我在家里也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期间只能用手机与外界保持联系。黎姐姐受的伤估计也够呛，每次给她发信息，要等好久才会回复我，不像张爱媃，天天发信息过来，对我的灵异经历八卦得很。

寒假结束之后，学校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了，但估计校长他还是劝不住那些下定决心要自己孩子转校的家长们，超过一半的同学都离开了，全校的班级都需要再整合一遍。

“黄紫璇！我们的名字在这里，高一二班！”爱媃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我把二班的编排又大概看了一下，发现任清风的名字也在我们班的座位表格里面。

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班上还是稀稀疏疏的没几个人，用眼角向任清风的座位快速地扫了一下，同样是没有人。趁着新来的班主任还在埋头整理各种资料，就坐在旁边的张爱媃开始闲不住，要我继续刚才在路上给她讲的“故事”。

“紫璇，那后来呢？谛听狗狗说完那句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其实从谛听说的那句话起，后面的内容我到了现在还是理解不过来。”

“那你现在还能记得吗？或者以我的见识，能帮你解开些疑惑呢！”

“嗯，我想想……他先是提到了宇宙的起源。”

“宇宙的起源？高中物理会教吗？”

“我哪知道。他当时说，整个宇宙其实就像是……宣纸上一滩不断泛开的淡墨水，由于不停地有更多的墨水要掺进来，所以泛开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展开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啊？这也太扯了吧？什么呀这是？”

“我还没说完，你急啥？他是这样解释的，有那么一种存在，他们远超于我们所能想象的维度，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同时缔造了含有‘时间’与‘空间’的‘物质世界’，和包含‘神’、‘魔’两道的‘意识世界’。

由一开始因意扰而出的粒点，到混融成夷子，碰沌为希子，再聻衰耦合成各种粒子，最后组合成数之不尽的各类物质。

它们旋绕在空间与时间的漫长旅途里，物以类聚、游离荷电、相互磁引，共同缔造了现在包罗万有的宇宙。混合的物质在有意无意之间，还滋生了得则长、失则灭的生命，最终提炼出能够承载元神意识、模仿高维的躯体。

物质间生死复始，意识间神魔周旋。当躯体腐朽，生命停摆，元神意识又会重回到当初的意扰，循环而不息，规矩于天地，知漏可补缺。”

“太烧脑啦……你在说什么呀？黄紫璇同学。”

“我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意思啊，到现在我还能背得出来，已经佩服到自己不行了。”

“你没让谛听狗狗他再简单通俗点去解释吗？”

“有的！然后他就说了句，通俗的已经讲过了呀，其他的如果不明白，没关系，后面慢慢地去体会就好！”

“我的天，那些不靠谱的灵异事件、都市传说我也听过不少，但人家讲的起码是人话，能让大伙们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他……我都不知道该怎样下嘴了。”

“就是！”

“跳过这一段吧，然后呢？”

“然后他……还提到了地藏王菩萨。”

“啊？这位菩萨的经文，在我家的店里都是免费派送耶！”

“怪不得！我就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说过。”

“紫璇你继续讲下去嘛。”

“嗯，谛听说的这位菩萨，诞生于古人对这片大地能给予他们丰盛馈赠的感恩之心，受惠的古人无时无刻地都在赞颂着这位慈爱的大地神灵，经过千年的传承以及祭祀，无数向善的意念最终汇聚成形，合生了新的天魂，显现的就是如今的地藏。”

“所以，地藏就有本事去洗干净那些肮脏的天魂和人魂，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吧。但当时谛听说的主要不是这个。”

“那他说的是哪个呀？”

“他重点提到了地藏和桇??0??7的交情。”

“啊？桇??0??7不就是你的前世吗？那时间就不对了呀！地藏是佛教那边的没错吧，传到中国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再是神话时代了，怎么可能有交情呢？”

“你说的，我倒是没想过……哎呀不管了，反正她们俩就是有交情！”

“怎么能这样随便带过。那有交情又如何呢？约在一起去Shopping？”

“哈哈，真好笑。怎么会呢！？原来啊，桇??0??7一直在做着一件事。”

“是什么？”

“监控幽冥空间里魔墟的一举一动。”

“这，魔墟又是什么呀？”

“神祇（qí）的反面，就是魔墟了啊！”

“你说天使与魔鬼不就行了吗？”

“嗯呐，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谛听告诉我，魔墟的力量异常地强大，甚至可以跟神祇的力量相媲美！每当桇??0??7发现有魔墟要入侵幽冥空间的时候，都要想办法把它们给赶回去。”

“你的前世这么牛？”

“嗯，但再厉害的人，也抵挡不住没完没了的进攻。眼看魔墟的大军就要冲破桇??0??7的防线，地藏就是在这个紧急的关头接过了守护幽冥的使命，成功地把它们给赶跑了。”

“噢……所以我们现在都在拜地藏王菩萨了。”

“跟这个有没有关联，还真说不准。反正谛听跟我说完这么一桩往事之后，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感觉大家都在回避着什么忌讳的东西，再问下去的话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就没啦？”

“啊！对了，黑衣人把脱离出来的人影全都带走后，谛听还送了一个礼物给我呢！送完才离开的。”

“是什么样的礼物啊？”

“是一只可以把你给萌哭的茶杯博美！有看见吗？就趴在我的头顶上。”

“真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突然就开着一对阴阳眼吗？”

“啊对喔，那我只好宠萌自赏了，嗯……”

“过分！谛听狗狗为啥要送一只萌货给你呀？”

“他不叫萌货，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博弟！”

“buddy？”

“怎样？是不是特有意思？谛听说，博弟就是他的分身。虽然我是开了阴阳眼，但总是在听的方面很缺乏沟通潜力，每次都得找个人翻译来翻译去的，好麻烦。现在只要博弟在我身边，就可以听得见那些区别于我们这个空间的声音了，譬如黎夭说的话啦，那些不知所云的古代语言啦……”

“灵界翻译机？”

“哈哈，他生气了！他在生你的气！”

“切……反正我不知道他在生气。对了，你说起黎夭，那黎姐姐和她父亲后来又怎样了？”

“已经约了黎姐姐今个周末在我家楼下见面呢，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也想去！”

“嘻嘻，姐姐就知道你也要跟着来，她说啊，只要你不怕，跟着来也无妨。”

“那就说定咯！”

我和爱媃两个不停地聊着，都没有发现身边已经来了不少新同学或者旧相识，但在熙熙攘攘的班房里，依然还找不到任清风那个熟悉的身影。新来的班主任让大家安静下来坐好，要开始点名了。

随着认识和不认识的名字一个跟一个地在点，同学们也一声接着一声地喊到，直到班主任念道：“任清风……任清风！”

“老师，任清风还没来！”身后一把陌生的声音回应着。

“都几点了，还没来？算迟到。”看来这位新来的班主任一点都不好惹。

“报到！”久别的身影终于还是出现了，那是任清风的喊到声。

“要不要吼得那么大声？差点就被你吓死！快回到自己的座位，第一天来学校就迟到，你还真了不得。”看来班主任并不打算取消刚才“判下的裁决”。

任清风挂着一副好像无所谓的脸孔，快步地走向自己的位置，而周围的同学竟叽叽喳喳地开始小声讨论起哄。这使得本应平静的他，也开始尴尬起来，头越放越低。直到发现了我，他那双眼睛才肯提起一点精神。

但我并没有回以他所期待的笑脸，因为我的阴阳眼看到了一股黑气正笼罩在他的额头上面。就连趴在我头上的博弟也向着他叫了两声，这到底预示着什么？而且那些黑色的烟影，一直都没有给到我好的印象。任清风现在这个状况，估计又会捣腾出不少问题。

他看着我，表情变得更加失落了。

“还站在那里干嘛？快给我坐下！”班主任催促着。

任清风无精打采地经过了我的座位，旁边的爱媃也悄悄地跟我说：“紫璇你闻到吗？好臭的味道！”

“嗯，是有点。”为了不想吓到爱媃，我没有说得太直白，其实这股尸臭味早已领教过，就在足球场的那个荒废的更衣室里。难道尹镞身上的污秽残余还粘在任清风的身上吗？

我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同学，撇开那些八卦的嘴脸，他们并没有做出抗拒恶臭的肢体反应，看来只有我和爱媃能够闻得到，所以应该不是任清风的个人卫生问题，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整天让人提不起劲的课堂上完后。任清风并不意外地扔来了一张小纸条，“楼上天台见。——清风。”也好，趁这机会问一下，前段时间他都干了些什么。

我让爱媃在天台的楼梯口守着，要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的情况，我怕一个人搞不定。当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后，老远就看见了他的背影。

“诶！你……找我有事吗？”

任清风转过身来，满脸沮丧地给我挤了点笑容：“来啦？”

“啊，怎么啦？”

“紫璇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讨厌你？不会啊。”

“你就别骗我了好吗？现在学校里的人都是斜着眼来看我，还不停地在背后说起那件事。你都已经听过不少了吧？张爱媃那个大嘴巴，肯定也没少说我的坏话。”

“你混蛋！不要那么想当然地去诋毁一个人好吗？而且爱媃是我的闺蜜！”我真的生气了，怎么你们都这么喜欢凭着自己的臆测去选择憎恨一个人啊？

一转身，任清风就拉着我的手不让离开。他颤抖的手冷得像冰一样，寒意让我停住了脚步，然后冷静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要是因为粘了尹镞的污秽残余，所以让他变得很容易去憎恨一个人的话，其实也能说得过去，实在不应该对他太过苛刻。

“你道歉，不然我跟你没法继续聊下去。”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爱媃。但请你相信，茾茜她们一家还有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真不是我害死的！”

我甩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用双手捧起他那副沮丧的脸，“啪！啪！”两下响亮的拍打，同时落在了他左右的脸上，又大又红的手掌印清晰可见。

“醒醒！我有说过你害死她们了吗？我早就知道与你无关了，傻瓜！”

“你早就知道？”

“啊……我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你的为人，不可能干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差点说漏了嘴，黎姐姐当时可是千叮万嘱过，除了爱媃，不能随便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其他人，不然肯定要被送到精神病院里。

“紫璇，你真的相信我吗？”

“啰嗦！反倒是任清风你，在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搞得现在的脸色变得那么差。”

“哎……当看着茾茜连想都没想，直接就从这里往下跳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害怕得不行。暴风雨停了后，有个老师拉着我就往外跑，一阵混乱过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学校的正门口那里。

救护车、消防车、警车，陆陆续续都赶来了，占了几乎整条马路。很多同学受了伤，医生、护士、消防员、警察忙个不停地去帮他们包扎伤口。那个拉着我不放的老师心急如焚地找到了一个医生，原来碎玻璃在我的后背上划出了一个大口子，衣服后面有一半都已经被血染红了。就因为这样，我被优先地送到了医院里，足足缝了三十多针。”

任清风脱掉自己的校服，露出了后背让我看，一条长长的伤疤清晰可见。我忍不住用手摸了下突起的肉疤，想起了那千年的仇恨，竟然会连累到眼前活着的人，愧疚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清风，对不起。”

“啊？”任清风把校服穿上，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啊、我是说，那之后呢？”

“之后……就回到家里养伤啊，警察也来找过，还协助了一次调查。”

“协助调查？”

“嗯，就是问我这两三个月以来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之类的。反正我也没干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了。我猜啊，应该是在核实茾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与我有关吧。”

“里面根本就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你怎么知道的？当时茾茜的父母手里不是还拿着一张医院的体检报告吗？”

“喔……是、是爷爷告诉我的，茾茜那个是假怀孕，根本与你无关。”

“对啊！听说你爷爷是警察局里的，怪不得你会相信我，原来是这样！”

“啊、哈哈。”爷爷，请原谅我找你来撒谎。

“看来今天我坚持着要来见你，是对的。”

“你只要能回到学校来，就可以见到我了呀，说得好像有人要反对你来见我似的。”

“家里人本来是要给我安排转校的，说这所学校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而且还牵涉到我，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为好。

我跟他们争，他们又说我不懂事、叛逆，搞得家里的气氛非常不好，感觉整个假期都是黑白色的，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心里面经常想到你会就此疏远我，还练了好久怎样跟你解释，但又不敢联络也不敢去找你。谁知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无辜的，突然感觉自己好傻啊。”

“傻瓜！”

任清风终于恢复了些精神面貌，额头上的黑气看上去是消退了点，但依然还有不少非常顽固地纠缠着他。

“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发生过吗？”我问。

“你真的想听吗？就怕说了出来，你对我的印象又要打折扣了。”

“想跟你找多点话题不好吗？你不说就算了。”

“我说我说！其实今天早上，还真发生过一件离奇的事情，就在我快到学校的时候，路上突然遇上了一个……红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