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青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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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别就是很多年，从黄毛丫头到青丝泼墨，从稻香村到飘渺湖，她日日夜夜想起那双明亮柔和的眼睛，日日夜夜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

她去过他们曾一起游玩的每个地方，她学着他的样子泡茶，画画，吃遍他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他的日子里，她把自己活成了他的影子。

媚儿捂着心口呆呆靠着冰凉的井壁，仔细想来青蔓与狐狸叔叔倒真有几分相似的习惯。

紧张的时候都喜欢把手藏进宽大的衣袖中；都喜爱一袭青衣；都喜欢泡一杯香茶，然后在湖边躺上半天.....

铺天盖地的细节涌入大脑，媚儿悲痛惶恐，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只是之前她竟然丝毫没有在意，就像每次回想到青蔓与狐狸叔叔的相似处时，记忆就被按了快进键，一切端倪都只是在脑海中匆匆闪过，便像一颗石子静静沉入记忆的水底，激不起半丝波澜。

怎么会这样？媚儿头痛欲裂，眉间朱砂痣一闪一闪，愈加鲜艳欲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脑海中不断回响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忘了吧，忘了吧。

“不！不可以！”媚儿目眦尽裂，一层一层的红血丝滚上眼球，很快就猩红一片。

不能忘，不能忘！

“忘了吧，忘了就不会有痛苦。”像是察觉到媚儿的痛苦，脑海中的声音轻柔起来，就像羽毛轻轻抚摸着媚儿紧绷的神经，一下一下地安抚。

媚儿握紧拳头狠狠砸向脑袋，“出来，滚出来，别进入我的大脑！”

空中浮动的点点绿色荧光像是有感应似的，汇聚成一个小点，飞到媚儿面前，飞进她眉间鲜艳欲滴的朱砂痣中。

一瞬间，媚儿只感觉神清气爽，大脑一下子清明起来，大脑中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清明过后，大段大段青蔓的记忆涌入她的大脑。

青蔓的记忆：

从灵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大地，路过清风斋时，青蔓不由得想起白天哭晕在灵堂上的小女孩，媚儿。

那么小的一个小丫头，站起来就比棺材高一点，娘亲死了，爹又怀疑这不是他的种，没钱没权的，往后的日子应该很艰难吧。

或许是小人的悲伤太让他揪心，又或许是他活太久了，心都变得柔软起来，青蔓闪身偷偷遁入清风斋中。

窗外是纷飞的雪和如墨的夜，青蔓小心翼翼关好进来的窗户，防止冷风吹醒床上躺着的小人。

青蔓静静看着床上小人，眼神里带着惊艳和怜惜。好看是真好看，可怜也是真可怜，爹不疼又没了娘的。

“你这个老怪物，一直盯着人小姑娘看，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青蔓脸上的狐狸面具贱兮兮地开口了。

“闭嘴，”青蔓很少这么严肃地说话，“我老得可以当她爹了。”

狐狸面具识趣地闭上了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青蔓只是静静站在床前，看着小人脸上未干的泪痕，青蔓的心竟有些疼，一时不忍叫醒她，还是睡着了好，睡着就不会难过了。

在青蔓站到第6小时时，床上的小人翻了个身，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应该快醒了，望着漆黑的夜色青蔓想，小孩子都是怕黑的吧。

这样想着，他悄俏施了法术，周身泛起平和的绿光，光线很柔和，可以看到屋内的布置，却不至于让刚醒的人觉得刺眼。

床上的小人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当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哇哇哇”大叫，伤心委屈害怕让小人的泪水“哗哗哗”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青蔓的心又是一揪，或许是那天小人哭得太伤心，又或是那天夜太黑天太冷，鬼使神差，青蔓把小人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

小人的身体很冰凉，青蔓想吓唬她别哭的话到嘴边溜一圈，脱口而出的竟是，“媚儿，别怕，我是狐狸叔叔，不是坏人哦~”

声音里满是哄小孩子才有的温柔。

话一出口，狐狸面具顿时一阵恶寒，青蔓自己倒不觉得。

温柔真挚的语调让怀中哭泣的小人安静下来。

她抬头好奇地打量他，伸手去揪他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边揪，一边偷偷去看他的反应。

青蔓在面具后面偷偷笑了，真是个调皮的小丫头。

“真好，我正好缺一条狐狸毛皮做的围脖。”床上的小人故作凶狠，装腔作势，声音也故意压得很低。

看着小人那肉嘟嘟的小脸，青蔓强忍着想要捏一捏的冲动，抬手摸摸小人蓬松的头发，“好，下次带给你。”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小人有些发懵，直愣愣地看着他。

“睡醒了？”

“嗯。”小人还是愣愣地，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看。

“狐狸叔叔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呀？”青蔓有意放柔了声音，毛茸茸的九条尾巴还摇了摇。

啧，啧，狐狸面具见不得青蔓这副人贩似的嘴脸，出言嘲笑，“呦，大长老，您尾巴都摇开花了，平时挺威风的，今天变哈巴狗了？”

狐狸面具说话用的是一种叫，密语的法术，所以只有青蔓能听到他讲话。

青蔓眼角一抽，伸手狠狠掐了一把狐狸面具的鼻子，一颗串晶莹透亮的珍珠手链就从鼻子中掉了出来。

“哎呦，”狐狸面具疼得龇牙咧嘴，除了身体上的疼，还有心疼，那可是他找了999颗上好的魔法珍珠淬炼而成，如今，就这样被青蔓拿过去讨小女孩高兴了，狐狸面具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真是言多必失啊。”

言多必失是这么用的？青蔓一脸黑线，看来往后要让狐狸面具多读读书了，免得词不达意，还八卦讲话不经大脑。

小人眼睛亮亮地盯着手链，果然小女生对亮晶晶又好看的东西没有抵抗能力。

青蔓把手链戴在小人手上，大小正好合适。

“给我的？”小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青蔓。

青蔓点点头。

小人惊喜地摇晃手上的珍珠链，“我好喜欢呀，狐狸叔叔真好，谢谢狐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