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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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墨琨被抓走的一瞬间，把自己一部分地念想寄托在小白身上，所以那么灵动的木偶人，其实是有一部分，便是岳墨琨的缩影。

他的一生便是那样过去了。

然而在这上面，又包含这太多。琉璃珠在他的身旁，纵使他很少去使用，也在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情绪投入在里面。

其实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将自己封闭起来之后，他便少了许多的麻烦，他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可也因此，再没有空余去关心别人。

岳墨琨被抓走的时候，其实是能反抗的，可是他没有，他看到雪儿痛苦的样子，忽然就心软了。

他知道这一回，自己不会那么容易脱险，给百花宫发消息，也不过是为了叫他们来把自己的得意作品拿走。

岳墨琨觉得自己是在赎罪，对雪儿的辜负，让他尽可能地想要弥补对方。

纵使知道这会带来巨大的问题，岳墨琨也都不在意了。

**

雪儿为什么要唤醒那个男人？

颜蓉想不明白，然而就算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封印的缝隙越来越大，转眼间就已经被拉扯开来，黑暗的魂力从里面炸裂开来，颜蓉只能勉强从里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被包裹住的那人挥动一下胳膊，魂力便如同大浪般扑面而来！

“我……去……”

炸得大羊出声说道：“这不是一般人啊，要不我们跑了吧！”

玉剑在手中一闪，殷予焱转手拉过颜蓉的肩膀，颜蓉回过头去，便看到他凑过来，道：“小心点。”

颜蓉愣了一下，发现殷予焱已经提剑正面冲了上去。

“小蓉！”

一个声音从天边炸下，颜蓉回头看了一眼。

靳汐妤等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小满在空中转了个圈，一团白毛一下子冲到她的怀里。

颜蓉受力往后退了一步，把小满接在手中。

白色的毛爪子在她身上扒拉着，小满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主人！快跑啊！老家伙醒了！”

“…………”颜蓉抓着它，捏住它四处挥动的爪子，无奈地低下头，道：“你觉得这个情况，我会不知道吗？”

“对对对啊！”小满都眼冒金星了，急的搓手手，“主人，那你怎么还不……”

“轰隆——”

巨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靳汐妤扑过来一把护住颜蓉的脑袋，颜蓉被推到地上，她的余光瞥见缠斗的两个身影，靳汐妤的面色苍白，扭头看着说道：“这就是琉璃珠的意图吗？”

“不是。”颜蓉淡定地说道：“不是这样的。”

她也不知为何，心底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这之前，似乎有更奇怪的地方。

“什么不是的？”

颜蓉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感觉……”

她一直以为那个男人就是幕后黑手，但若是真的如此，一个被封印在地下这么多年的人，为何最近才会有所动作？

一开始是为了冷魂珠，这颗珠子却是很早就存在了，若是他想要动手，又何必在这个时候？

还是说……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根本无法动作。

颜蓉看向那个男人，在打斗之中，与其说他是在与人打架，不如说只是在胡乱出招。

那人的动作根本不像是一个寻常人，简直同傀儡一般。

靳汐妤怕的不行，但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一点，她“咦”了一声，道：“殷少爷好厉害啊——”

封印中出来的那个男人处处落下风，这样下去，殷予焱打赢也是时间的问题。

可颜蓉却忽然觉得，有种不对劲。

男人挥动着双手，忽然停下动作，他在半空当中，仰头看向天空，他满身的魂力在瞬间被抽空，颜蓉看到他的脸，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情感，如同假人一般。

“…………”

殷予焱停下了动作，大概也觉得也有些困惑，然而在魂力抽空的最后一刻，他猛然反应过来，手中的玉剑转手一刺，那抹身影就如同烟云，在顷刻间散去了。

小满沉浸在过去的恐惧当中，眼瞧着这么简单解决了大魔头，便给愣住了，抓着颜蓉的衣襟，困惑道：“打完了？这就结束了？”

“…………”

“我怎么那么没实感？”

原先以为会有一场乱斗，没想到却如此轻松就解决了的事情，殷予焱从空中落下来，在她眼前站定。

看着这一堆地面上的人，一时有些无语地收起了剑，“你们这是做什么？”

靳汐妤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我这不是在保护小蓉嘛！”

“我听说主人遇到麻烦，就赶来看看！”事实上，两人赶了很久的路，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小满害怕颜蓉吃了亏，好在殷予焱的实力超乎它想象得强盛！

它很高兴地扭头，说道：“主人，这事解决了！”

“…………”

颜蓉站起身来，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

夜。

枝头的月亮浑圆，又是一个明朗的夜晚。

有人轻轻打开了门，从外面走进来，脚步声很轻，黑暗中，那人的动作小心翼翼。

在对方靠近之前，颜蓉抬手，油灯上便自动亮了光。

昏暗的光线下，叶萱站在她的房间里，眼神当中藏不住的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微微勾着唇角，站在原地看她，道：“颜姑娘，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颜蓉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对方好像是在和她谈论一早的天气，神定气闲地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笑道：“几时醒来的？”

颜蓉一开始就没有睡过，只是在想从一开始到现在，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在想，那个男人身上汇聚那么多的力量，却没有办法被吸收，最后那个样子也并非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而是从一开始，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兜兜转转绕了那么一大圈，最后她能想到的，却只有自己。

颜蓉看着叶萱，道：“我没想到是你。”

叶萱笑了一下，道，“那你觉得是如何？”

“我与你无冤无仇。”颜蓉不解地说道，“你为何要做这种……”

“小家伙，你是不记得了。”叶萱拖着下巴看着她，笑道：“可是我记得。”

“……”

“你投身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想过是谁在护着你长大吗？”

“当然是我苏家……”

“苏家？”叶萱笑了，“他们能给你什么？要不是我庇佑他们的繁荣，光靠他们根本走不到这个地步。”

颜蓉不相信她的话，“你凭什么这么说？”

“算了。”叶萱露出一个无趣的表情，说道，“不叫你亲自看看，你也不会理解的。”

“……”

**

颜蓉明明有所防备，可是当叶萱一甩袖子，她还是中了招。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世界陷入到另一端之中。

这不是属于她的记忆。

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被放在圆桌上，数十道影子看向她，周围团团一圈都是人。

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神色是说不出的疑惑。

“这就是灵梦的孩子？”

“好小啊，这是真的吗？”

“你看她的手，还没有我掌心大。”

女子们正在议论纷纷，颜蓉看到有个人影走来了，那姑娘打扮得素净，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裳，她走下来地同时，周围人都让开道。

“花娘来了。”

“你可算是来了。”

颜蓉没想到会看到花娘，这个女孩在舍濡的眼中，是个单纯又随意的样子，可是在花楼里面，似乎很被人敬重。

好些人看着她，都希望她出个主意。

“这该怎么办啊？”

“灵梦的孩子丢在这里，自己却跑了。”

花娘走到圆桌前，站在婴儿的正前方，看了一会儿这个孩子，道：“她不是跑了。”

花娘的语气很平淡，却又格外认真地纠正说，“是找那汉子拼命去了。”

“拼命？为何？”身后有个女人说道，“我记得灵梦的郎君是个正人君子，可不像我们天天忙活，伺候得那些大爷，她可幸福着的，为何要同人拼命？”

花娘也是被这话逗笑了，她抬手将婴儿抱了起来，姿势生疏地抱在自己怀里，这娃娃竟然也不哭，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花娘这么大都没有养过孩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小娃娃这样对视。

“还挺可爱的。”

身后便有人继续在问，“你还没说灵梦的事呢？她为什么要去拼命啊？”

“不就那么点事么？”花娘毫不在意地说道，“负心汉欺骗了她，对她不好，灵梦那个暴脾气，肯定是要去讨个说法的。”

“啊？灵梦是不是傻了？竟然要跟自己的相公讨说法？”

“她不是被买走的吗？好好伺候人不就行了，何必那么倔？”

花娘抱着孩子，那孩子一点声响都没有，眼睛随了她娘，生得极为漂亮。

花娘看着，说道：“那不一样。那男人不但替她赎身，还发誓要对她好，既然成为了家人，就没有伺候不伺候这一说了，他对不起灵梦，那不成灵梦还不能生气了？”

“可……”

“这有什么好气的呀，给钱的都是大爷，这不就完了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群人也是活得自在。

花娘看了她们一眼，摇摇头，道：“与你们说了也不懂。”

她抱着孩子上了楼，楼下的姑娘们都跟着往上走，虽然面上嫌弃，但心底里还是喜欢这个娃娃，边走边说道：“诶？这孩子你要带？不如大家一起吧，相互有个照应。”

在那人伸手要抱孩子的瞬间，花娘躲避了一下。

花娘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们，道：“就你们这德行，我怕孩子都被带歪了。”

“什么啊……”

“一个小娃娃我们还是会带的！”

“就是就是！”

花娘才不理她们，径自抱着孩子上楼了。

时间过得飞快。

还不能走路的婴儿，慢慢地学会了翻身，期间有个女人来了一趟，带着浑身的伤痕，来到花娘的房间见她。

两人走在一起，谈了许久。

从两人的对话中，颜蓉便察觉到那女人的身份，她是那丫头的生母，模样艳丽，当年也是凭着外貌，被众多公子追求，在所有人当中，灵梦挑选了个对自己最好的少年嫁了。

“我真是看错了人。”一说到这个，她却是后悔莫及，“要是当年不那么傻，就想着找个对我好的人，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花娘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怎么了？”

“他瞒着我在外面厮混，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比谁都要花心。”

“他与你认识就是在花楼。”花娘对这个发展一点都不意外，喝着酒，说道，“那副样子是伪装出来的，本质上坏得很。”

“你早看出来的？那为何不与我说？！”

花娘笑了笑，道：“当时有多少人劝着你，你可曾听过？满以为是找到了幸福，实际上却不知道，未来是何种样子的。我看不出他的好坏，但我知道，一旦出现裂痕，你便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灵梦沉默了很久，低头笑了，“你这个人……没心没肺。”

灵梦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圈，走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她的表情很伤痛，看向孩子的时候，却充满着怜爱。

灵梦说道：“对不起啊，宝宝。”

她没有说什么，颜蓉却自己听懂了。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着太多太多，包括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得已丢下自己的孩子。

灵梦确实要同人拼命去的，纵使她知道这多半不会成功。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寄托她的孩子，思来想去，还是这座花楼的人最靠谱。

“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灵梦看着叶萱，拜托道，“千万不要让她饿肚子，就算是免费地也要给。”

“诶？”小宝宝外头，朝着灵梦不断笑着。

灵梦看着小家伙的动作，更是放心不下，捏捏她衣襟上的褶皱，往里翻了翻，说道：“一定要好好长大啊，宝贝。”

灵梦被逼到这种地步，花娘除了看着，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