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谷光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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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袈裟比普通灰色多了相间条纹，他眉眼清和，朗朗舒舒。

这也可能和她埋在地下祖地里呆了不知年月的日子里，他是她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有关。

那张镌刻的脸，她一下就记在了脑袋中。

偶尔响动着的火堆照射下，感觉异常温暖。对方虽不食荤腥，但明显做菜是一把好手，在他的简单指导下，姬环烤出来的鱼散发着食物的鲜香。

他的话不多，偶尔咀嚼食物的声音传出，也是细细小小。如若他不是个僧人，姬环更偏向他是个家室良好、举止得当的翩翩公子。

因为男女之嫌，他距离她有一段距离。大概两个成年人坐着相隔的间距，目光所及，正是他前方不远处。

“小女子姬环，敢问大师姓名？”

姬环抬起手中的鱼，在咬之前，谨慎开口问道。

这荒郊野外，他突然而来，也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佛她不懂，佛法她更是不懂。

只是这比她一人要有安全感的多，时不时的动物叫声，隔了老远传来，更是掀起阵阵波涛。

“姬施主，贫僧谷光。”

他双手合十，停止了咀嚼，阖眼道。

姬环准备起来向他回礼，不曾想风过，一阵寒意弥漫，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这藤蔓编织成的衣裳，到底是没有布裁就制成的衣裳保暖。

“谷光大师，你好。”

她止住战栗的身体，行了一礼。然后，坐回到原地。

“姬施主，贫僧这里有一套旧衣物，如不嫌弃，拿去穿吧。夜色深凉，谨防风寒。”

谷光眺望着燃烧的火光，递出一套折叠整齐的僧衣。看模样，八成新，两成旧。

她蓦地露出灿烂一笑，“多谢谷光大师，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谷光大师，真乃君子也！她暗赞一句，从头到尾，他的目光都没往她的方向看过。

背过身去，熹熹索索换好得来的僧衣，姬环上下打量，就是大了点，干净的僧衣上传出股好闻的皂荚味道。

一包眼泪在她的眼眶打着转，温暖的体温顺着衣裳传到四肢，不同于藤蔓编织的衣裳的触感，让她心生感激。

“谢谢。”

她微微弯了弯腰，谷光大师的举手之劳，对她来说却是恩同再造。这不仅仅是衣裳，更是她的名声。

“姬施主，不必如此。你不嫌旧衣粗糙便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观姬施主乐观向上，定能苦尽甘来，拨的云开见月明。”

说完，谷光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闭着眼，一动不动，似是入了定。

姬环望着不断起伏波动的火光，拿起木枝窜着烤好的鱼，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烤鱼的鲜味弥漫口腔，这鱼烤得不够劲道，也不够火候，但却是她生平吃过的最独特、最美味的佳肴，就连记忆里母亲那锅鲜肥的鱼汤也比之不上。

细细小小的刺被她吐了出来，放到一边的绿叶上，没过多久，这一条足有半斤重的小鱼就全部进了她的肚中。

轻轻地打了一个“嗝”，姬环脸红了红，还好谷光大师此刻正闭目。不然，多不好。

谷光耳朵动了动，闭着的眼里闪过笑意，不知怎的，就想起从前他养过的那条爱吃鱼的脸猫，吃多了小鱼干的模样。

转眼看向那一直被她抱着的铁锅，就放在她的近旁。纵然过了些年岁，还是没有被岁月腐蚀掉。可见的澄光油亮，在向她述说着了不起的工艺。

拿着铁锅往不远处的小溪边走去，她将铁锅放在流水中浸泡了又浸泡，还用了溪边天然生长的祛除污渍的除垢草。

铁锅里面被她塞满了这种除垢草，要知道这口铁锅可是来自祖地里，那可是历来姬家祖宗的埋葬地。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地下那些都暂时抛诸脑后。总之，不经过仔细地浸泡消毒处理，她是决计喝不下这口铁锅里煮沸出来的沸水的。

用藤蔓绑好树枝枝干支开放在火堆上，完美的固定住，她喜悦地将盛满水、放着除垢草的铁锅放在下方吊着的一个圈窟上。

霹雳啪啦燃烧的旺盛的火焰，很快就将铁锅里的水烧灼的沸腾了起来。

水沸腾了两次后，她用厚厚的树叶将锅移动到另外一旁，仔细地洗洗涮涮。

“完美。”

不由地，她感叹道。

这种除垢草简直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一种草，里面所有的异味都被消除干净。不过，她还是不算放心，又依照先前的步骤，煮沸水了一次。

当她再次去活水那边将铁锅注满水，她心中满满地都是成就感和喜悦感。

这都是她亲手洁净出来的，重复地将铁锅放上藤蔓编织的窟窿，她美滋滋地盯着不断燃烧的火焰，加一些细枯枝进去。

一旁的树叶片长得很大，姬环将叶片叠加，小心的做成能够盛水的容器，用来抵消没有碗造成的缺憾。

一连废掉了两三片树叶，才成功了一个。看了看还在入定中的谷光大师，又用叶子做成了一个。

当她准备走向火堆旁时，她惊喜的发现了一丛白色加褐色的蘑菇杆菌，应当是这好天气上天给予丛林的礼物。

这可将她高兴坏了，她的运气可真不奈。又近旁挖了棵野菜，那种细细的齿状野生菜，一起捧在手上，她的步子都轻快了起来。

溪水里清洗干净后，加入了正处于不断沸腾的水中，姬环瞪大眼睛一点也不眨的盯着，仿佛立马它们就会飞起来似的。

很快，她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苦鲜味道，这闻起来好像不怎么样？姬环心想，动作上还是迟疑地看着不沾一点油腻地野菇菜清汤。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谷光大师，品尝品尝她的创新尝试时，她发现原先紧闭着双眼的谷光大师已经睁开了眼，并且目光含着柔和得出家人的慈悲。

“谷光大师，你…，要吃一些清汤吗？我发现了些新鲜的蘑菇，外加一棵野菜。”

她脸部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试着问道。

“好，那就多谢姬施主了。”谷光站了起来，走近火堆，打量着用藤蔓绑起来的活动锅架。

“好喝吗？”

姬环犹疑地看着谷光的面部表情，期待中又夹杂着些害怕。

“嗯。”谷光面部柔和，“出家人不打诳语。”

姬环心生欢喜，苦味中带着鲜味，说不上好喝，但是她能喝上这铁锅煮沸的野菇菜清汤，是她绝望时仅有的希望。

并且此时，还有一人与她分享，她的境地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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