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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吕荞一时半会儿离不得拐杖,他的病人能挪的都挪给别的大夫,实在不能挪的,也捡要紧的看。成日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坐在症室里看书或发呆。
一晃半旬已过,他总隐隐觉得不大对头,心里像蛛丝吊了块大石头,悬而未决。
药堂传来平川接待的声音,“怎么素日不见你们凝霜师姐呢?”接话的道,“来了位远客,大师姐成日作陪抽不开身。”平川嘿嘿笑,“也得来看看我们少爷啊,那日多亏师姐仗义相助,少爷总念叨该谢谢姑娘。”接话的又道,“府上已派人送来药材,师傅还挺过意不去的。”堂中密密麻麻的嘈杂声把两人声音盖过。
吕荞坐在椅上僵硬的动动伤腿,单脚撑起身,掀开布帘。那铁家武馆买药的徒弟正欲走,吕荞喊道,“小哥留步。”平川忙来扶他,被吕荞辞开。
“小哥,今儿买药作甚,可是武馆有谁不适?”
买药的恭敬道:“承蒙吕大夫关心,没有谁不适,我们师傅筹划一场比武大会,总得备点跌打损伤药才行。”
“比武大会?”
“对啊,就在后天,吕大夫可以来瞧瞧热闹。”那徒弟也知道凝霜对吕大夫的意思,话中有话道,“到时候来的都是各路英雄豪杰,指不定师傅就对谁青眼相看,收了做女婿。”
“女婿?”吕荞反复琢磨这话。
那徒弟笑了笑,掂量手中蒲包,出门而去。
这时吕夫人命管家传话,让吕荞到内院说话。吕荞傻站在原地,还是平川和管家一同扶了他走。
内院里,吕夫人带着吕娇和一众吓人在花厅里坐闲坐,见吕荞被人扶到在门口,吕夫人甩帕子起身吩咐道,“去,叫备轿子的准备动身。”吕荞似乎才回过神,“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吕娇抢答道,“去秋云布庄选衣裳,哥哥也为你选一套,你说好不好?”吕荞此时心中正烦,哪里还有心情管衣裳和尚,他推开扶人,撇了拐杖靠在凳旁,捡椅子坐下道,“母亲去吧,我腿脚不便,就不去凑热闹了。”吕夫人看了他一眼,“好歹秋云姑娘也帮过咱,她新开的铺子你也总该去露个面吧。”吕荞有气无力的摆手道,“母亲妹妹替我去吧,帮我带句吉祥话给秋云姑娘。”
吕夫人无奈的看一眼他,不知道这儿子最近是怎么了,自打摔了腿成日的心神不宁,她也问过平川,说是那日的亏铁凝霜相助背了他一路,可这姑娘在他眼前晃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若说他真中意,也不等这时候才开窍。也是吕夫人操心的麻木,竟没往男女之事想,只当吕荞又在医药上琢磨操心入了迷。她是当母亲的,再严厉也不忍心为难有伤的孩子,便叹气道:“你大了,总归我是不会强逼你做不愿的事儿,等你想起该的时候,可别失了礼数。”对管家吩咐道,“撤抬骄子,你们少爷不去。”
“不忙。”吕荞道,“我也要出门。”
“哟。”吕夫人整整衣襟,笑道,“这时不嫌腿脚不便?”
吕荞对母亲的打趣没计较,眉头紧锁,重夹回拐杖,躬身道,“儿子也有儿子想做的事儿,母亲不是一直担心我的终身大事,今日我就去斗胆一搏,向心仪的女子表露真意。”
他一席话像猛棍敲在堂内众人耳边,吕娇搓搓耳朵,一脸的不可置信,丫鬟婆子们眼睛打转你来我往,嘴皮翕动,用自己人才懂的唇语在眼皮底下偷偷的议论,吕夫人手下打岔,差点捋下朵珍珠钮扣,抖着声音问道:“你说啥?”
吕荞面对众人的惊状,摇摇头,杵着拐杖径直出门,平川忙小步跟随。吕夫人还欲盘问,又怕惊着食米的鸟儿,按下心头激动和疑虑,拍拍胸口,提口气昂起头,端起胳膊,丫鬟立刻乖觉扶住,管家撩摆领路,一行人自分头行动。
却说吕荞乘坐的轿子不过走出巷口,他便喊停下骄,也不要人跟着,自己沿着路一瘸一拐朝铁氏武馆走去。
自蒋家在洛县住下后,蒋镖头闲时总带着蒋小虎在铁氏武馆与铁师傅饮茶或切磋练拳,而蒋小虎则与铁氏武馆众徒弟轮番过招。这日他刚胜过馆里的二师兄,一群人蹲在院边啃蒋镖头带来的甜瓜,输在他手下的人颇有点不服气,暗中挑拨他去和贴凝霜比试,话头一开,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小师弟,你也该和大师姐过过招了。”“对啊,你胜过大师姐,以后我们就叫你大师兄。”“我开大师姐赢!”“后发先至,我投小师弟一票。”“胡扯,姜还是老的辣,大师姐包赢,不赢,我当场就吃掉这块甜瓜皮。”
蒋小虎半个脑袋埋在甜瓜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笑眼,支起耳朵听众人胡咧咧,吃舒服了,打个饱嗝,抬袖一抹嘴巴,将手中的瓜皮往院边放竹篮一抛,手自然伸到身旁师兄衣服上蹭,嘴里道:“我说你们是不是爷们啊,哪有爷们儿和姑娘过招,姑娘是用来捧在手心里的,当然咱们大师姐是有些扎手,但那仙人球也能开花,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真没气度。”被蹭的师兄嫌弃扒拉开他的手道,“大师姐是姑娘,但胜似男儿,那是肩上能走马,拳上能站人,我看是你怂,找借口不敢比。”蒋小虎翻个跟头落在院中,摇摆走到水缸边,葫芦舀半瓢水冲洗粘黏的手,叉腰挺胸,朗声道,“你们个个手下败将还有胆量说小爷不敢,行,我今天就空手和大师姐比划比划,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不过我可说定了,要是伤着大师姐,你们得负责。”
没人听他说话,五师兄不知从哪里弄来个两个破草帽,丢在人群中,铜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进里头。
“我下十文。”“我二十文。”“看清楚,这是师姐,这是师弟。”“师弟的怎么这么少,我来给他添一文。”“那你还不如丢到水里,还能听见声响。”
蒋小虎默默脑袋,掏出一两银子,准确无误扔进属于自己的破草帽中。
“一两,我赌我自己赢。”
好事的已经窜进内院去请铁凝霜。
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院口,铁凝霜穿过一排排兵器架慢慢走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看了眼两堆筹码,又看了眼吊儿郎当的蒋小虎。
小虎打个寒颤,在铁氏武馆混熟透,最怕的不是铁师傅,却是大师姐,她周身气势真对的起她那名字。低头嘟哝道,“被她看一眼还真是消暑去热。”
“嘀嘀咕咕又琢磨啥鬼点子,既然要比试就来,赤手空拳,谁出院子算谁输,一局定胜负。”铁凝霜摆摆手,已经拉出架势。她今天穿一身檀木色劲装,背腰腿都崩的紧紧的,像一把蓄势待发的良弓。
蒋小虎一愣,刚做出防备的姿势,铁凝霜的招式已如猛浪一般带着疾风向他袭来,果然不亏为铁师傅的女儿,两父女的招式都一样有力又迅疾。
只见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儿如鹤腾飞,一会儿如虎出笼,一会儿如蛇摆尾,一会儿如猿攀壁。场上打的热闹,场外的人看的起劲,个个捏紧拳头,瞳孔里光影不断变幻翻转,焦灼难分。
铁凝霜双掌飞翻,如秋风吹落漫天黄叶,簌簌而下,极繁复又轻灵,沾上却如鞭子一般狠辣,蒋小虎挨了两掌,吃痛不已,势均力敌的局面扭转,他逐渐被逼至院子边缘。再接了两招,他实在没力气,铁凝霜越攻越猛,手化掌为拳,拳飞擦耳朵飞过,蒋小虎只觉得像蹭脱块皮火辣辣痛。他想认输却又不甘,只得苦撑,眼看已到门边退无可退。铁凝霜的拳如重锤直捣他面门而来,蒋小虎往后仰,半个身子支出院外,十个脚指头牢牢抓地,就借着这一点儿力,他身子悬在半空中划出个圈,躲开铁凝霜的攻势。本以为如何也躲不过下一势,耳边传来一声砸在骨头上的声音,他下意识捂住眼睛不敢看。接着像很有人痛苦的呻吟,院子另头脚踏声涌来。他透过指缝看见一个男子正靠在大师姐手臂中,原来中招的不是他啊。大师姐眉头高耸,声语气很急,音却放的很轻:“吕大夫,有没有伤着哪里?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我尽量收了力,可是,可是还是伤着你了。”
咦,这一点儿也不像大师姐,蒋小虎放下手,他这下看清,也明白了。原来他躲开的时候,有人正巧从门口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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