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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药:“……”
在看到沈令云怀有另一半原位木灵时,她就怔住了。
以至于后面的字迹反复念了好几遍,才记进脑子里。
她内心从未像这一刻糟乱过,无意识地将信纸团成一团,随手丢在桌上。
感觉有水溅到手背,恍惚低头一看,才慢两拍发现,信纸居然是掉进了茶水杯里,她惊呼一声,赶紧捡了出来。
爱惜地摊开这封家书,已然晚了,墨水糊了大半张纸,只留了个开头和结尾。
她把湿透的纸拍在桌面上,长长一叹。
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前前后后居然是这么回事。
好个瞒天过海的精心设计!
全家人合起伙来坑她一个啊!
所谓的取药之法,就是烟湖众多势力围攻一个毫无功法傍身的医药师?不难想象,无歇这是为了取药,拼着脸都不要了。
以白无药现在的身体变化看来,无歇的计划虽然被她一手破坏了,但元力凝实,九沧消失,想来结果是完美的。
臭小子,胡乱指挥。
“你怎么了?”被关在光牢里的天烨忍不住出声。
画地为牢术的形成,需要钥匙,钥匙是什么都可以,全看最后一片元力凝实后的截空术,以什么作为介质与第一片光壁首尾相接。
此次,白无药用的介质是隐刺金剑。
只要隐刺在她身上,光牢就会如影随形。
里面的天烨一直非常安静,见白无药看完信后脸色不怎么好,便关心了一句。
他要是不说话,白无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处理他,此时心烦意乱,正好拿他出气。
于是白无药对着光牢做了个抓的动作。
关着天烨的空间便小了一圈。
眨眼,又小一圈。
最后成了名副其实的锁身牢笼,六面光壁死死挤住天烨的躯体,让他半点活动空间也没有了。
而这个家伙只是睁着细长媚眼痴痴凝望着白无药。
他这般示好示弱,也换不来白无药的怜悯,妖就是妖,凶狠残暴,兽性难除,尤其在狂化的时候,六亲不认,嗜血杀虐。
杏林村妖朔之夜的血腥地狱令人难忘,滚浪川几百条人命支离破碎死无全尸,白无药对天烨的眼神视而不见,手指猛地一紧。
“白无药!”
房门被一杆长枪穿破,直扎她的掌心。
白无药急急撤手,扭脸看向门口。
一幕傲雪冬梅般的颜色破门闯入,挡住了门外的光亮,同时一股二月霜刀般的气势凛冽而起,令人不敢忤逆。
冷赋雪来的突然,拿枪尖一指天烨,说的话也出人意料:“把他给我,我要拿他做活验。”
“不行。”白无药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他是妖族将军,不,他现在是王位,可以称王了,你,制不住他。”
冷赋雪抖了抖追霞,潇洒地挽出个漂亮枪花,背到身后,负手道:“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白无药:“不给。”
“我求你行不行?”冷赋雪居然一改高傲道。
白无药本就心烦意乱,实不想与她纠缠,指指房门,恕不远送。
冷赋雪脸色冷了冷,却强忍着道:“我会奏请陛下,废除我与沈师兄的婚约。”
这是开始讲条件了。
白无药瞅她:“你不是喜欢令云吗?干嘛放弃?”
“我喜欢的心有所属了,干嘛我还喜欢他?帮别的女人养丈夫啊?”冷赋雪道。
这话说的白无药又欣赏她几分:“远见卓识,非同一般,佩服,佩服。”
“别说这些没用的,天烨给我。”冷赋雪伸手要道。
白无药:“真的不能给。”
冷赋雪脸一沉:“白无药,你别欺人太甚!”
白无药:“我……”你跑我这来,管我要人,到底谁欺人太甚啊!
“你别忘了,你与我还有个私约,虽然我未亲自交出银叶金果,但是你从我这里要走了银叶金果的位置,等于我已履约,而我现在放弃婚旨,你也就没有离开东湛的必要了,还有我徒高竞微的仇,一笔勾销,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冷赋雪喝问。
白无药:“……”
若早一天冷赋雪这样说,她定入不了心,毕竟她是一定会离开东湛的。而此刻,一想到离开东湛,留沈令云一个人因失了本命灵源慢慢死去,她就有些难过。
冷赋雪道:“算我欠你个人情。”
这般软硬兼施,看来铁了心也要得到奔水天烨了。
白无药知她行事磊落,恩怨分明,要了天烨倒也不会做什么坏事,她在烟湖曾拼命救过自己与沈令云,怎么说都是欠了她的人情才对。
“拿好隐刺,天烨就会跟着你了。”白无药揉揉眉心,递出金剑,“但他做不成你的验,他出不来,你的能力也放不了他,只能言语沟通。”
冷赋雪接过小剑,道声“多谢”,带着奔水天烨,风风火火地走了。
白无药不是没瞧出,冷赋雪讨要天烨并非真的做验,她又不是瑞兽厅月渠那种兽医,要什么妖兽活验啊。
究竟为何,白无药没问,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装满了沈令云。
恰巧一缕药味从门口飘过。
龙丘看了看坏掉的房门,端着药汤径自向前走。
白无药便驱身跟了上去。
千仞院只有一间主房。
自打白无药住进来后,沈令云大多数时间都宿在济澜医殿的炼药房,现在沈令云受伤颇重,白无药便将卧房又让了出来,方才坏掉的,不过是伙房旁边一间放杂物的小厢房。
沈令云始终昏昏沉沉地睡着。
八名守护武者立在门外。
安陵和鸢飞在里面。
龙丘听得出后边跟着白无药,但他并没有回头去看。
这个满面疮疤、脾气和善的老管家,脚步轻缓地将托盘放在床榻旁的几上,侧身一坐,就要给沈令云喂药。
“我来。”白无药道。
龙丘让在了一边。
白无药舀一勺黑黄黑黄的药汤,轻轻吹凉,一股异常苦涩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令她心肝脾胃肾都苦的颤了两颤。
她常年不离药,从没觉得哪个药有这碗苦。
沈令云是有知觉的,木勺碰到嘴,他就自动启开血色全无的唇瓣,将药汁吞了下去。
男人眉头皱了皱。
“令云?”白无药唤。
“嗯……”听出她的声音,沈令云奋力撑了撑眼皮,挣扎了良久,终究没能撑开。
白无药鼻息立刻堵住了。
这一碗药,似乎喂了几个春秋,沉滞冗长。
“夫人……”喝完药,沈令云的状况仿佛好了一些,虽然仍未睁眼,但勉能说话了。
“你……”白无药想到无歇那封信,一时嗫嚅。
沈令云静静地等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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