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章 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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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来了啊，”她放下茶盏，伸手一拂，“快坐，快坐，陛下身边给你留了位，今日高兴，咱们坐一坐，办个家宴，闲聊闲聊。”

左右一看，白无药发现，除了萧子鸿身边的空位，还有两个桌空着。

既是家宴，不难猜到那其中之一是何人雅座。

而这殿里殿外侍卫满布，再加上顾长堑守在门口，说是家宴，还不如说是鸿门宴。

“不坐了……”

白无药刚开口，萧子英就笑了：“弟妹，其实今日之宴，还有一人——哦，到了！”

红衣如火。

未见其人，先被那抹赤色晃了一下眼。

“冷赋雪？”萧子鸿俊脸顿时一沉，起身就要取剑，“你包庇妖族，救走天烨，还敢回来？”

“陛下息怒。”萧子英抬手阻道，每一个动作都是端庄之典范，“冷药佐罪不及死，革去副督领一职便算惩戒，其祖冷药长好歹是我东湛济澜医殿七星医药师，不看僧面看佛面，休要刁难。”

萧子鸿不得不就此打住。

冷赋雪却双目长了磁石一般，死死盯着座上的萧子英，几乎是从后槽牙里吐出三个字：“天烨呢？”

白无药眉峰轻扬。

“你是说奔水族那位吗？哎呀，我大东湛灭妖团，实力真是踔绝，说与北骨铁面军堪堪比肩，也不为过吧？竟把妖王也给捕住了……”萧子英自豪地笑道，边说着边不加掩饰地瞅了白无药两眼。

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明白，灭妖团是白无药教出来的，天烨被捕，冷赋雪要怪，也该怪白无药才是。

冷赋雪俏脸上冰寒一片。

白无药眉峰又扬高了少许。

萧子英袖子一拂：“冷药佐，坐下说话吧。”

坐便坐！

冷赋雪敢来，就不在怕的。

见她坐了，白无药也只好落座，心里计量：先有郦樯，再有冷赋雪，闹不好就要被萧子英今日全给一勺烩了，投鼠忌器，须得小心行事。

既是所谓家宴，只有长幼，没有君臣，萧子英稳稳当当坐在主位，萧子鸿和白无药于上首，而下首位置，除了一个空桌，就是冷赋雪了。

那空桌上一应酒菜分毫不差，就像那里真的坐着一个被款待的人似的。

“昙儿没了，家里总是少了点嬉笑喧闹，不过还好，弟妹嫁进来，可以多生几个小孩，我呀，最喜欢孩子了。”萧子英闲话家常道。

萧子鸿听的眼角立刻红了。

既来之则安之，白无药一坐下，反而从容了许多，她淡淡一笑：“长公主，我不得不再次澄清……”

萧子英抬手，又想截断她的话。

如此恶意之举，白无药容得了一次，却容不下第二次，除非她不在乎——以前她的确不怎么在乎以讹传讹，但现在火烧眉毛了，由不得她继续熟视无睹。

只听得她清风般的嗓音里，似乎蕴含了什么无可匹敌的力量，所有人耳朵里都是“嗡”地一声，继而任何念头都没了，唯剩她那清越话语。

“赐婚圣旨什么的，非我不遵，而是我早在之前就已与沈令云结为夫妻，一日相守，白首不离！何况，老东皇的糊涂婚旨，我并未接，薛公公为证，当日沐辉广场上众目睽睽亦可为证！”

“长公主，难道你还想逼婚不成？”

逼婚不成？

想逼婚不成？

长公主逼婚不成？

一番话带了滚滚声浪，从子英殿里传了出去，盘绕在胜安宫上空，不断回响，似乎从天际落下来的喝问，使得无数听到此言的人全都驻足，仰头望空，臆测连连。

沈令云就在蕴灵殿，自是也听的清清楚楚，他满足地勾了勾唇角，一个表情尚未做完，只觉得一股大力突然压在了身上！

萧子英始料未及，白无药竟用这般蛮横的方式，扫了皇家的脸面，更扫了当今东湛皇王的脸面！

萧子鸿最近总是紧皱的眉头更加落上了一座大山。

扯动五脏六腑的心痛，令爱弟心切的萧子英端庄优雅的模样险些失控，她面沉如水道：“弟妹慎言！”

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而起。

冷赋雪转了视线去看白无药。

后者波澜不惊，淡淡道：“早就奉劝你改了称呼，你偏不听，活在幻想里太久，自己也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了吗？”

“长姐，罢了，还嫌不够难堪？”萧子鸿也道。

他越是这般体贴纵容白无药，萧子英就越是替弟弟打抱不平，她强自镇定，皮笑肉不笑道：“幻境如何？我不出来，你们便进来，敢拂我意者，定叫她在现实里也寸步难行！”

“白无药，不妨给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东湛国的皇后，非你莫属，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心甘情愿也好，万般委屈也罢，你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萧子英仍旧优雅的如同天之骄女，但话语里，却飘溢出丝丝怨毒，已然撕破脸皮的征兆。

很好！

白无药不怕与人为敌，就怕与朋友互相伤害，既如此，她反而处之泰然了，淡淡挑起眉峰道：“是吗？”

“是不是，相信你自己会揣度。”萧子英道，“令徒身负重伤，昏迷前说出了有关妖尊的一个秘密，而冷药佐找的‘天烨’，方才也被妖尊带走了，唉，好不容易抓住的……”

“你说什么？”白无药一听，大惊失色。

冷赋雪也险些跳起来：“方才？妖尊没死？”

妖尊与白无药鏖战半天，众所周知，以白无药对妖族斩尽杀绝的态度，不可能放任他活命啊！

而白无药自己更清楚，杀母之仇，毒害之恨，当时虽是只言片语，但足够她拼死也要灭杀妖尊灼冥——她的确也做到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

难不成！

最后的致命一击，失手了？

灼冥舍弃肉身妖丹，保住了魂核？

“如果你和冷药佐想知道妖尊的秘密，要么从我口中，要么从郦樯口中，而郦樯在我这里。”萧子英的笑意晕染到眼睛里，“冷药佐，好好劝劝你的好朋友，否则，就算她不顾便宜徒弟的命，难道你也不救‘天烨’了么？”

冷赋雪艰难地将手指收紧到掌心里。

白无药却只是沉默不语。

萧子鸿忍不住道：“长姐，无药已经承诺灵祭，东湛昌盛有望了，你就别再逼她……”

“你住口！”萧子英瞪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放出了沈令云，以此交换灵祭，我勉为其难姑且认了，但现在，是她要不要再做一笔交易的问题。”

以婚嫁，换妖尊秘密。

白无药依旧沉默。

这时，一个血人跌跌撞撞扑在了门口顾长堑的怀里，被顾长堑一把提住。

那血人强撑一口气断断续续说了句遗言，以殿内几人的功力，不难听个清楚明白。

“妖尊，突袭蕴灵殿……”

“唰”一阵风掀过，座上已无白无药的身影。

萧子英若无其事地搛碟子里的菜。

冷赋雪将脸扭向门口，神色一片沉凝。

“长姐，”当着外人的面，萧子鸿总不能把话说的太重，尤其姐姐压抑着不露痕迹的伤痛和悲愤，估计也在以这种方式发泄一二，他只得委婉地道，“这几日你太累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你去休息好不好，一切有我呢。”

“你？你这傻孩子，国事政事由得你，家事婚事由不得你，若我不帮你一把，你一辈子也无法得偿所愿。”萧子英铁了心要管这件事到底了。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白无药就飞快地回来了。

仿佛是给萧子英胜利者的优越感，她折返后第一句话就是：“如你所愿，明晚成婚。”